或许她年轻时都没想过,自己认为最指望不上的两个孩子,却成了此时最大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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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全民故事计划的第726个故事—

“你明天有时间吗?能不能开车去你三姑家把你奶接回来?”

去年年底的一天,我收到父亲的微信。当时疫情肆虐,周围多数人都阳了,没想到93岁的奶奶也没能幸免。

和父亲沟通过后,我便和堂哥一起去接奶奶。刚见到奶奶时,我震惊了一下,当时她已经昏睡了两天,瘦削的脸上没有血色,看不出一点生机。

我给父亲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也接回来吧。”

回去的路上,堂哥开车,我坐在后排陪着奶奶。

从哈尔滨到老家县城一共将近两小时的车程,我一直盯着她,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才放心。

到家之后,上门静脉注射的大夫刚好也到了,第一时间给奶奶输了液。

大夫提醒父亲:“还是两手准备吧,本来病得就不轻,又折腾了一路,能不能扛过去真不好说。”

父亲也没办法,只能一边准备后事一边想办法照顾奶奶。

其实他并非不知道让老人折腾这一路对病情伤害有多大,只是他也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三姑父听说周围好多老人都因为新冠去世了,怕奶奶死在他们家,便要求父亲把奶奶接回去。 但在当时,让一个90多岁的老人拖着病体坐将近两个小时的车,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父亲和他们据理力争,说自己可以找大夫上门给奶奶打针,等有好转再接回来,但三姑和三姑父认为是他不想负责任,便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勒令父亲立刻把奶奶接走。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这些年,他们早已因为赡养老人的问题反目成仇。

奶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十年前,爷爷去世后,她便跟着我父母生活。

但是,她从内心里并不喜欢我的妈妈,经常在姑姑们面前抱怨。

不是妈妈做的饭不合她的胃口,就是爸爸回家不陪她聊天,亦或者是她去卫生间没关水龙头妈妈说她了。

这些每个家庭都会有的鸡毛蒜皮传到姑姑们耳朵里,就成了我父母的大不孝。

一次,奶奶将一整瓶蜂蜜倒在了装食用油的罐子里,妈妈做饭时发现油特别黏稠,便问了奶奶,两个人因此吵了起来。

父亲觉得奶奶可能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怕他们不在家时再发生什么别的意外,便安装了家用摄像头。

可是姑姑们却认为父亲想要利用摄像头监视奶奶,她们觉得老人在我家没了自由,便轮番上门吵架。

最严重的一次,三姑拿着凶器去我家吵架,直到我妈提出要报警,她才偃旗息鼓,并且接走了奶奶。

后来,父亲和三姑断绝了来往,每隔一段时间把赡养费转给大姑,让其代为转交。

起初的几年,奶奶生活可以自理,有时候还可以帮三姑和三姑父分担一些家务,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是这两年,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作息不规律,经常昼夜颠倒,晚上吵得人睡不着觉,他们感受到了照顾老人的压力。

三姑想让其他两位姑姑帮忙分担,把奶奶接去她们家里轮流住,但其他两位姑姑看到奶奶的情况都避之不及。

去年10月,奶奶记忆力迅速衰退,神志愈发不清,有时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

到医院检查才知道,奶奶患了阿尔兹海默症,且已经到了中期,当时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一次,三姑和三姑父外出干活期间,她把大便拉在了厨房。

三姑找大姑要到了我父亲的电话,歇斯底里地让他把奶奶接回来。

但这些年父亲心里也有气,当初把奶奶接走时,三姑对他说尽恶毒的诅咒,如今体会到赡养老人的艰辛便要送回来。

父亲没有理她,只是通过大姑又多给她转了一笔赡养费。

10月之后,哈尔滨隔三差五就出现确诊病例,小区接连被封,出行很受限制。 即便后来父亲有心把奶奶接回来,却因为接二连三的隔离政策一拖就是两个多月。

再次接到电话,得到的就是奶奶阳了的消息。

父亲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和他们争论什么,所以即便知道路途颠簸对老人不利,他还是冒着风险让我把奶奶接了回去。

输液并没有让奶奶快速好转,起初的几天,她昏迷不醒,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

父亲一边准备后事,一边想尽办法让她能吃点东西。

他买来破壁机,把食物打成流体喂给奶奶,但是稍微粗糙一点的碎渣都喂不进去。

好在大夫输液的时候会打一些蛋白,保证了奶奶身体需要的一些基本营养。

几天后,奶奶终于有了好转,但彻底不能自理了,就连说话都非常不清楚。

父亲作为儿子,不是不想照顾自己的母亲,只是碍于男女性别的差异,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而且,奶奶因为阿尔兹海默症的影响,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每次父亲给她脱裤子让她排便,她都极其抗拒,因为这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陌生男性要强行脱去她的裤子。

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感让奶奶用尽所有力气打骂着自己的儿子,甚至连看儿子的目光都充满了恨意。

一次,父亲在床边陪着她睡觉,她费力抓起床头柜上的剪刀刺向父亲的头,好在当时她新冠没有完全康复,手没有太大的抓握力,剪刀掉在了被子上。

母亲曾就奶奶的照顾问题和父亲有过一次郑重的谈话,结婚30多年来,奶奶对她的伤害她永远难忘,如今奶奶卧病在床,她最多能按医生的建议给奶奶做好一日三餐,若要她端屎端尿、床前尽孝,她做不到。

父亲没有办法改变母亲的想法,他也理解母亲的感受。

因为当年我出生时,重男轻女的奶奶没有看过我一眼,甚至在母亲坐月子期间擅自做主把我送人,幸好母亲及时发现,拖着虚弱的身体把我追了回来,才坚持留下了我。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但永远成为了母亲心里的一根刺。

于是,照顾奶奶成了父亲一个人的责任。

父亲刚给奶奶洗过澡丨作者图

奶奶阳康后,生理功能逐渐恢复过来,说话清晰了许多,力气特别大,但还是无法行走,只能卧床。

但是她的阿尔兹海默症却在迅速加重,每天不是在念叨一些已故的亲人,就是疯了一样地骂人。

她的作息很不规律,经常白天睡觉,凌晨醒来,一旦身边没人,便会大声骂人或者破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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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用剪刀划破了父亲的皮鞋丨作者图

春节期间的一个深夜,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在睡梦中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响声,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父亲赶忙起来查看,原来奶奶突然扶着床边的餐桌站了起来,把桌子上的碗筷全扔在了地上。

父亲勃然大怒,质问她想干什么,奶奶像小孩子一样笑着说:“祸祸你玩儿呗。”

父亲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本以为这只是偶然现象,殊不知自此之后,奶奶的体力恢复得很快,父亲担心她再砸东西,便把床周围的所有桌椅板凳全部挪走。

但这并未起到作用,她开始用拳头砸床头,即便深夜,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也不会停止。

为了隔音,我父母有时会去关上奶奶卧室的门,可每次他们一有关门的动作,她便扯着嗓子骂人。

我父母都年近60,本就容易休息不好,母亲白天还要去打工,在这样的环境下,没多久便神经衰弱了,去医院检查,被诊断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心肌缺血。

如果只是自己家里人,倒还可以理解,可是有一天,楼下的邻居找上门来。

邻居是一对七十多岁的老两口,这些年和我家关系一直不错,最初,奶奶闹人的时候,爸爸和他们解释过,他们表示理解,但长此以往,奶奶砸床或者摔东西的声音给他们带来很大困扰,老两口终于熬不住了。

父亲给两位老人连连赔礼,和他们承诺自己会想办法。

没多久,“办法”就来了,老姑给寄来了药,她说她家邻居和奶奶一样的情况,吃了这药就不闹人了。

结果,奶奶吃了药之后,确实不闹人了,而是连续几天昏睡不醒,后来爸爸将药拿给医生,才知道那是精神病人吃的镇定药。

又过了几天,药力逐渐代谢出去,奶奶清醒的时候变多了,但四肢不如之前有力气,最大的问题出现了——她开始严重便秘。

爸爸买来开塞露给她用,但未见好转。

奶奶憋得难受,躺在床上不停拍着肚子哼哼,但是每次坐在马桶上又无法排便。

最后父亲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只手按住奶奶,另一只手硬抠出来。

这个画面至今想来都让人觉得残忍,奶奶用尽力气大声痛呼,两只手狠狠掐着父亲的大腿内侧,父亲忍着腿疼,一直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用了十多分钟才将两团积累多日的粪便清理出来。

最后,奶奶折腾累了不再挣扎,父亲把她抱上床,此时她的肠胃应该舒服了一些,很快就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味,父亲不顾零下三十度的天气,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又给奶奶洗净了沾上了粪便的裤子,将洗手间彻底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父亲累得气喘吁吁,颓废地躺在沙发上。

他对我说:“以前看电视上看到过演员冯巩用亲情治愈阿尔兹海默症母亲的故事,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才知道,那真的很了不起。”

后来,父亲没再给奶奶吃镇定药,他告诉姑姑们:“老人在我家我没要过你们一分钱,我也不求你们来帮我一下,所以无论我怎么照顾,你们都无权指手画脚。”

于是,姑姑们干脆毫不过问,她们也乐得清闲。

随着奶奶身体的好转,父亲看护她的压力反而日渐繁重。阳康之后,她的食欲变得很好,四肢也更加有力气,她不再满足于卧床不起,经常趁着别人不注意慢慢往外走。

但是她当时的状况又不足以支撑她走太远,经常迈出两步就摔倒。

一天,父亲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奶奶自己起来,刚走几步就摔倒了,额头重重磕在了墙上。

父亲赶紧联系了医生询问情况,他按照医生的指导观察奶奶两天,发现只是普通的跌打损伤才放心。

自那之后,父亲几乎推掉了所有事情,每天只在家里照顾奶奶。可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24小时一直盯着她,稍有不慎就又摔倒了。

一次,父亲扶她坐在马桶上上厕所,中间转身接了个电话,她就自己站起来,但没有站稳,摔在了洗手盆边上。

偶尔有一些亲戚来探望奶奶,但看到她脸上磕出的伤便回去议论。

爸妈不时听到有人出去传他们虐待老人,起初还比较生气,但后来已经无力解释什么,只能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是天长日久的,总不是个办法。

我父母都是最近几年进城的农民,没有退休金可以养老,如果不出去工作,就没了收入来源。

无奈之下,父亲请了保姆来照顾奶奶。

保姆是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据说伺候卧床的老人很有经验。可是,上岗第一天,她在给奶奶换裤子时,奶奶忽然咬住了她的胳膊。

保姆还手打了奶奶,这才让她松了口,但是小臂还是被咬出了血。

父亲赶紧回家向保姆赔礼道歉,并带她打了破伤风疫苗。保姆说什么也不在我家干了,父亲只好赔了她两千块钱,让她走了。

最后,父亲没办法,带着奶奶回了农村老家。

因为春耕的时候到了,他需要回老家种地,只好把奶奶带回去。

奶奶扶着旧家具走路丨作者图

老家的房子里有很多废旧家具,奶奶刚好扶着这些家具走路

一天凌晨三点多,睡醒了的奶奶扶着墙边的旧家具走到了厨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灶台上的两口铁锅拔了出来,又回到房间,拿起被子扔在了灶坑里,高声喊着:“快烧火呀,快来烧火呀。”

父亲被她喊醒,看着满地狼藉的厨房,感到深深的无奈,他给我们录了个小视频,把脏了的被子拿出来,再把锅放回原位。

奶奶凌晨把锅拔了出来丨作者图

当他发现奶奶可以扶着东西走的时候,就有了新的担忧,因为奶奶根本无法估计自己的力量,很有可能再次摔倒。

父亲尽力全天看着奶奶,但防不胜防,奶奶还是在一个深夜自己起来走路,摔断了鼻梁骨。 父亲找来了卫生所的驻村医生,但医生说,鼻梁骨断了,即使到医院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打几天消炎针让软骨自己长好。

可是对现在的奶奶来说,打针才是最难的一步。

与新冠时的昏睡不醒不同,此时的她,一旦医生靠近就会破口大骂,父亲抓着她的手让医生打针,她就朝医生吐口水,还作势要咬人。

好不容易扎上了针,她一下就给拔掉。

父亲又带她去县城的医院埋针,但她连埋的针都拔掉了。

连着折腾了两三天也没打成消炎针,最后只好等着伤处自然消肿,鼻梁骨慢慢愈合。

有了行动能力的奶奶,看护起来需要更多的精力,身边根本不能离人。

于是,父亲有事需要出去忙的时候,会喊三伯来帮忙。

在老家,三伯家离我家只隔着一个院子。

但是三伯患有脑梗很多年,脑子不太清醒,说话和行动都有些不便。父亲不需要他做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奶奶,别出意外就好。

三伯很称职,几乎不让奶奶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他自己锻炼遛弯的时候,会用轮椅推着奶奶在村子里走。谁也没想到,这对加起来160多岁的老人,却异常和谐。

遇到新鲜事,三伯会停下轮椅看热闹,奶奶虽然看不懂,但也安静地坐在旁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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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推着奶奶到村里广场上遛弯丨作者图

有了三伯的协助,父亲的压力小了很多,如果有事要忙,他便做好饭,让三伯来喂给奶奶。

可是村里人本就喜欢嚼别人的家务事,在他们看来,父亲不想伺候自己的母亲,便把90多岁的老妈交给半身不遂的三哥。

一天傍晚,三伯正推着奶奶在村里散步,几个饭后出来乘凉的老人看到他就说:“又把老太太扔给你啦?”

因为血栓压迫了面部神经,无论三伯的情绪如何波动,他都会控制不住地发笑。

其实他并不喜欢那些人嚼舌根,但他当时却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有个人拿出手机对着他录视频,其他人在旁边说:“看看,傻儿子推着个傻妈。”

这个视频被发到村里几百人的大群里,父亲看了很生气,但却无可奈何,无论是三伯还是他,都无法左右旁人的看法。

在熟人关系盘根错节的小社会,“孝道”这个词早已偏离了它原本的含义,更多时候,人们会把它同“脸面”、“名声”等捆绑在一起。

前两年,村里一位老人因为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子女都在外打工,无暇照顾老人。 多方权衡之下,老人的子女们凑钱把他送去了养老院。

可是随着老人病情的加重,护理难度也在升级。

最严重的一次,老人因为在养老院与其他人起了冲突,趁别人睡觉时拿起垃圾桶,将里面的垃圾全部倒在了对方头上。

养老院迫于多方压力,只能“劝退”了这位老人。

可是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对老人的子女议论纷纷,说他们不孝,一心为了挣钱,对老人不管不问。

尽管那位老人已经去世,但村里人依然会对他的子女指指点点。

如今父亲想起此事,更加感同身受。

他说:“电视剧会告诉你‘百善孝为先’,亲戚朋友会告诉你‘谁都有老了的一天’,自己内心的情感会告诉你‘她养我小,我养她老’,大道理谁都会说,可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力感。”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会自责,他认为这一切是因为自己没本事。

端午节的时候,我们回老家看望他们。

父亲有些醉了,他说:“如果我是大老板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花钱请最好的护工;如果我有退休金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出去挣钱,一心在家看护她。但我什么都不是,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来照顾她,又在心里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

在父亲的印象中,好像自己成年后都没有坐下来和奶奶好好说过话。

奶奶年轻的时候很向往城市的生活,当年,三伯和父亲在农村娶妻生子后,奶奶对他们很失望,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三个女儿身上,在选女婿的时候百般慎重,终于冲破重重阻碍,把自己的三个女儿都嫁到了城里。

所以,虽然现在父亲照顾奶奶很辛苦,但他却格外释然。这些年,他嘴上不说,但我们知道,其实他心里很累。

这份累,不仅来自养家糊口的艰辛,还有兄弟姐妹间的攀比。

因为奶奶总是把孩子们放在一起比较,所以父亲总想超越他的姐姐妹妹,让奶奶看到,他这个儿子,也不是那么“没用”。

可是这大半年来,父亲和自己和解了。

以奶奶的现在的神志,他可能永远无法得到那份认可,但他已经不需要那份认可了。

有时候,父亲挺羡慕三伯的,在奶奶的子女中,三伯是存在感最低的孩子。

他做了一辈子泥瓦匠,把两个儿子养大成人,日子过得虽不算贫穷,但也仅能糊口而已。

但他却从来不像父亲那样精神紧绷,因为他从不在意奶奶的评价,无论在奶奶心里,他是多么“没出息”,他也从不想得到奶奶的认可 。

或许奶奶年轻时都没想过,自己认为最指望不上的两个孩子,却成了此时最大的依靠。

现在,他们的关系反而简单纯粹。

有时候,父亲做一些好吃的饭,会给三伯发微信,三伯看到就来吃饭。

父亲担心奶奶积食,每天少量多次地喂饭。

可三伯不明白,担心老妈吃不饱饭,便经常从家里拿一些零食偷偷塞给奶奶。

每次父亲发现,都感到啼笑皆非,只能给奶奶吃健胃消食片。

被奶奶闹习惯了,有时候奶奶偶尔安分几天,这兄弟俩反而感到不安,担心她快不行了。

于是他们变着法逗奶奶,把奶奶惹急了,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打他俩,他们才放下心来,因为能打人就说明老妈体力很好。

父亲有时候会把这些事当笑话讲给我们,照顾奶奶这几个月,他的心态也在慢慢改变。

我们前几天去探望他们,父亲买了烤串,我们在院子里烧烤。

三伯端着一盘饺子送过来,奶奶坐在轮椅上对他说:“你坐下,喝两盅!”

父亲指着三伯问奶奶:“你知道他是谁吗?”

奶奶指着三伯说:“他是我二叔,你是我四叔,你们哥俩喝两盅!”

父亲和三伯无奈摇头,我们小辈们听到后哈哈大笑。

作者 | 季冬末

编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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