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省的西北部,晋蒙交界处,有两个相邻的县,分别叫左云县、右玉县,前者隶属于大同市,后者隶属于朔州市,在漫长的历史时期,这里就是胡汉交融的前沿地带,和平岁月开埠通商,战乱年代剑拔弩张。

明初朱元璋在大同地区设置大同左卫、大同右卫、玉林卫、云川卫、阳和卫、高山卫、天成卫、镇虏卫等军卫屯兵固边,后来演变出左云、右玉、阳高、天镇等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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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虎口右玉博物馆

为了生存发展,从明中叶到民国的长达四百年时间里,无数晋陕冀人,走出山西杀虎口、陕西府谷口、河北独石口,穿过无边草原茫茫大漠,趟出一条远至莫斯科的商贸大道。

这条危机重重、艰难困苦又无比漫长的西行之路,成就了晋商在中国商贸史上的地位,极大地促进了西北边疆的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头……”唱出了几代人的血泪辛酸。

资料显示,仅在晚清到民国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就有1300万山西人移民内蒙,呼和浩特80%的汉族,都是老一辈走西口移民的后代,如今,从包头到呼和浩特,整个河套地区,人们一开口便是正宗的晋语,交流几无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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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杀虎口

如今右玉县最著名的旅行目的地就是杀虎口,清代以前称作“杀胡口”。杀虎口距离右玉县城大约35公里的路程,从右玉县城出发,一路向西北,黄土高原走向蒙古高原的沿途千沟万壑、支离破碎,很少见到成片的参天大树。山峦间散布的夯土长城和烽火台残存,默默地向人们诉说着往昔的烽火硝烟、沧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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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杀虎口

资料显示,杀虎口长城沿线地区,在一千年以前的历史上并不像今天这么贫瘠,早先,这里也曾经是森林连片、水草丰茂的宜居之地,只是后来随着战火频仍、肆意破坏、过度开垦、滥砍滥伐,水土流失加剧,生态失衡,沙漠化、盐碱化,才形成今天的满目萧条荒凉。

明朝中后期,面对剽悍的鞑靼铁骑,戍边将士不得不经常性的放火烧山以阻击敌人,宁肯口外寸草不生,也不给敌人留生存资源。

后来,随着玉米、甘薯等美洲粮食作物传入中国,人口爆发式增长,过度开山垦荒以增加耕地,加速了水土流失。后工业时代,这里不断被发现的矿产让人们找到了财富密码,无节制地开挖,让本就脆弱的大地,开膛破肚,苟延残喘。

破坏加剧,维护不得力,让晋西北地区的表土含砂量一度高达90%。冬春季节,北风起时,黄沙遮天蔽日,长驱直入一路杀向京津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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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遗迹

如果算因祸得福的话,据说受益于得天独厚的严酷自然、气候环境,盐碱地里找草吃的右玉羊,羊肉格外的膘肥肉鲜。鲜嫩肥美的右玉羊肉,最正宗的做法便是盐煎,细腻又不乏嚼劲,风味和别处大不相同。

为了防沙治沙,修复自然生态,近年来当地也是想方设法种草植树。抗旱耐碱、防风固沙的沙棘树,在这里很受欢迎,种植广泛。副产品沙棘果,酸甜可口,营养丰富,是酿造沙棘汁的好原料。

沙棘中富含活性成分沙棘黄酮,是防治缺血性心脏病、心绞痛、心肌缺血、慢性心功能不全等多种疾病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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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棘汁

西傍大堡山,东依塘子山的杀虎口长城,修建于两山之间开阔的苍头河谷地。如今作为旅游项目开发建设的杀虎口关隘,高大宽阔,气势恢宏,蔚为壮观,并不是历史面貌。据说即便是并不古老的清代历史遗物,也在十多年前为了修这仿古建筑拆掉了,你说可惜不可惜。而明代的关隘呢,据说清代发大水让淤泥给淹没了,埋在地底下。拆了真古建建设假古城,这剧本,各地都熟。

14世纪,朱元璋北伐将蒙元势力赶回漠北建立明朝,但是一直到明朝灭亡,都未能真正剪除来自草原文明的威胁,不断在失去和夺回之间拉锯的北方边境,始终在瓦剌、鞑靼骑兵的袭扰和掠夺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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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

几千年来,长城沿线就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自然分界线,谁都无法从根本上将对方彻底征服。明朝的政策就是,分而划之,防止其一家独大;而蒙古各部对明则是能通过示好进行贸易交换最好,不行就大兵压境明抢,不定时不定点地突破明朝边防线,烧杀劫掠,获取生产生活物资。

公元1449年,蒙古瓦剌首领也先率军在土木堡之战团灭明军,俘虏明英宗朱祁镇,包围北京。明朝危在旦夕,兵部尚书于谦力主抵抗,拥立新君,召集各路勤王军,才使明朝免遭北宋“靖康之耻”再现。

土木之变,标志着明朝转入战略防御,不惜一切代价大规模兴筑长城,逐步形成完备的九边防御体系。兵疲民弱,防守谈何容易,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杀虎口屡屡被蒙古铁骑攻破,边关军民损失惨重、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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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燧

明嘉靖年间,蒙古鞑靼首领俺答汗多次遣使要求开放边境贸易,以牛羊马匹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傲慢自大的大明王朝,不但沿海地区施行严苛的海禁政策,内陆边疆更是关闭了所有贸易口岸。

海禁,逼出了王直等一大批武装海盗,给日本浪人可乘之机,造成了旷日持久的所谓“倭寇之乱”。关闭边疆贸易口岸,则迫使蒙古骑兵更加频繁密集地侵扰边关,劫掠生存物资。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进行贸易,却非逼着人铤而走险、烧杀劫掠,究竟是谁的错?

贪婪挥霍的万寿帝君嘉靖帝,实施变本加厉的闭关锁国政策,空虚了国库,疲敝了万民,让本就走向下坡路的明朝更加虚弱衰朽。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俺答汗以武力逼迫明朝政府屈服,绕过各边防重镇,从古北口悄无声息地兵临北京城下,迫使明朝签下城下之盟。明朝被迫开放宣府、大同等地与蒙古进行马匹交易。不久,毫无诚信、出尔反尔的明朝就再次拒绝蒙古方面以牛羊交易的要求,单方关闭马市。战火再起。

朝廷的背信弃义,却让边疆军民付出了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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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长城越修越牢,但是灵活机动的蒙古骑兵,并不会往最难攻打的城墙上撞啊。杀虎口关口西侧的苍头河,河上用桥连接着城墙,这桥,每年都会被洪水冲毁,毁了再建,“岁修岁溃”,“此桥一断,数百里之垣皆毁。”“夷骑长驱多从此入”,不管是枯水期还是结冰季,蒙古骑兵都可从此处长驱直入,来去自由!

杀虎口,成了冠冕堂皇的面子工程、自欺欺人的摆设,并未能确保关内太平。

直到嘉靖死,隆庆帝登基,明廷才意识到“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开始调整严禁民间私人海外贸易的政策,外患自然得以平息。

多少兴亡史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没有一个时代是靠闭关锁国来获得四境安宁、富裕强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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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煎羊肉

爬上城墙,今天人们仍能看到的明代杀虎口关口,已经被压在新修建的杀虎口城墙下。狭小而逼仄的门洞,仅容一人一马通过。试想,若是古人能像今天一样想明白,只有公平贸易、互通有无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还会每天刀尖上舔血,拿命换生存物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