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码半的婚姻
作者:南驰
前情提要:胡穗子和婆婆的冷战一直在持续,最终,她决定主动退一步,当个懂事的好媳妇……
胡穗子决定主动迈出那一步、与婆婆重修旧好的时候,晋城已经入了初冬,周遭的空气渐渐凉了下来。
客厅静悄悄的,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李瑞英早早地就睡下了。整个空旷的空间里,只有穗子一个人,她稍微松了口气,也不开灯,就这么径直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想了想,胡穗子双手撑着沙发慢慢起身,尽量小声地往阳台挪去。
她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窗外的夜风迎面倒灌进来,风吹着睡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显露出肚子隆起的轮廓。
胡穗子一手撑着腰,一手在肚子上摩挲着:“滚滚,你就快要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呢……妈妈先替你看一眼吧,未来的你会看见什么呢?”这么想着,穗子将上身伏在窗台上,整个头伸出了窗外。
楼下酒吧街的霓虹灯影映照出独属于夜晚的灯红酒绿,偶尔有过往的车辆堵在三岔路口,便会听见一阵急促的喇叭声。酒让人迷醉,也让人狂欢。人们在这个静静的夜里,肆意喧嚣,发泄着内心的苦闷。穗子喝不了酒,只能干站着看着那些醉眼迷离、东倒西歪的人们。
叶知秋洗完澡,在房间里没找到穗子,便轻手轻脚到客厅来寻她。
“夜里凉,小心感冒。”叶知秋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头上的水珠,一边往穗子身边走去。
胡穗子扭着头对着叶知秋笑了笑,伸手关上了面前的窗户,转身接过了丈夫手里的毛巾,踮起脚为他轻轻擦着。
“住进来好多年了,我从来没来过这儿,更没看过外面的风景。”
“你看到什么了?”
“热闹。这个城市太繁华了,到哪儿都是灯火辉煌的,不像安城,夜里抬头还能看见星星呢。”穗子用食指隔着玻璃指了指,“你看啊,他们那么热闹地喝酒,可为什么我却觉得那个男人好落寞呢?”
叶知秋顺着穗子的指头看过去,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正歪歪斜斜地靠在酒吧露天的吧台上,无人问津。
“穗子,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胡穗子没动,眼睛紧盯着窗外,悠悠应了声:“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可你也是妈妈的儿子。”穗子猛地转过身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表情严肃,“我想给妈妈写封信。”
叶知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写什么?”
“不知道写什么。就想写封信,跟她道个歉。”
听到这,叶知秋在心里慢慢松了口气。同时,他觉得自己更爱这只小野猫了。自己什么也没说,可她就好像知道了他所有的心思。胡穗子的倔脾气,他是领受过的,她从不是主动的人,又有点好面子,除非有台阶,否则她说什么也是不肯下来的。而现在,她竟然要站出来,主动往李瑞英迈开那一步,实在是解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结。
“写吧。”叶知秋挠了挠穗子的脑袋,手环住她的肩膀,又护住了她的肚子,“不过当务之急,是你不要熬夜。”
两个人嘿嘿笑着,互相依偎着往卧室走去。
当晚,叶知秋躺在床上,照例对着穗子道了声“晚安”,又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谢谢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胡穗子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她觉得好玩,朝着叶知秋嘿嘿笑着,至于他说了一句什么,她是没听清的,再追问下去,叶知秋就闭口不答了。
胡穗子这几天更忙了。
白天,她照样窝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整天,同事们打趣她都快成劳模了,她只嘿嘿笑着答自己马上要退出组织了,心里却把这些话当成了嘲讽,暗暗和自己较劲儿。
前两天,公示榜上贴出了拟给她评优的通知,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她也是小小激动了一下的。一个评优,差不多可以拿到五千块的奖金,算算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最近为了还房贷,自己和叶知秋的生活质量已经小小地降了一个档次了,有了这笔奖励,最起码,也要给自己辛苦怀孕一场一个小奖励吧。
回到家,只要想到再过几天,把信送到婆婆手里,两个人的关系一缓和,穗子就忍不住想笑。可她又不能真的在李瑞英面前笑出声来,毕竟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李瑞英。于是,每当她满含笑意的眼神撞上李瑞英时,她就猛地垂下了眼皮抽离了视线,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漫无目的地四处打着转。心里却因为那种知晓的即将要发生什么的心情雀跃起来。
可这一切,在李瑞英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瑞英觉得胡穗子最近不正常,甚至有点过分了。“欺人太甚!她胡穗子是把我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吗?还是我怎么作践她了?我一看她,那脸就拉得老长,从没正眼看过我!她是在把我当空气吗?”
越想越气的李瑞英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她觉得胡穗子这是在挑衅自己。胡穗子用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把儿子拉拢了过去。不,不是拉拢,是诱惑!是绑架!是掠夺!她杀入了自己的营地里,肆意妄为,然后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李瑞英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怀孕的人是胡穗子,那是她与生俱来的优势,是任凭自己怎么闹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这场仗,她只能认栽。
从上次两个人红了脸之后,穗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李瑞英觉得,既然胡穗子不想看见自己这张老脸,她也就识时务者为俊杰,干脆不和她共处一室,只要有胡穗子出现的地方,自己就能避就避,反正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聊,说多错多,不说就是。
特别是这几天,胡穗子每天朝着自己阴阳怪气的,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就是看了心情不爽快。夜里,她和叶知秋小两口呆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什么,自己总会听到胡穗子嘿嘿嘿的笑声,阴险狡诈,似乎在密谋什么大计,指不定又在说自己坏话、琢磨着怎么收拾自己呢。
胡穗子哪知道李瑞英的心思呢?她一得空就往卧室里钻,平时连头都不抬一下,当然看不见李瑞英越来越黑的脸。她自顾自地高兴着。
叶知秋也在满心期待着即将迎来的和平局面,任凭李瑞英的脸再怎么黑,他都心宽得很,“没事儿没事儿,等穗子的信写好了交到母亲手上,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三天后,胡穗子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迫不及待地向叶知秋展示自己的大作,她圆润的脸颊因为兴奋泛起了淡淡的潮红。她也有点忐忑,这封信,到底能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呢?她不知道。所以,她也需要叶知秋来替她把关。
叶知秋接过信,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他并不想修改什么。一来,他相信穗子不会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语,本来就是求和的信,又怎么会有引战的文字呢。二来,他不想让母亲看出属于他的痕迹来。李瑞英是谁?那是他的妈,养育了他那么多年,对他的思维习惯近乎了如指掌,如果让她觉察出来,只怕她会多心,认为自己站在了穗子这一头。三呢,他不愿意委屈胡穗子。这是她的心血,也是她内心真正的诉求。他知道胡穗子很少会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袒露她的内心,现在却难得地做了一回自己,他不想阻拦她。
叶知秋弓着腰,用双手捧着那几页薄薄的信纸,俨然一副小宫女托着御赐宝物的模样,毕恭毕敬,奉若珍宝,对着面前的小女人阿谀奉承道,“哦哟哟,不得了啦!胡大作家的著作呢!”
胡穗子反手撑着床坐在床边上,两只脚光着在空气里前后一晃一晃的,一脸傲娇的笑意,“哼!那当然!”她思索了一会儿,脚不晃了,问道:“你说实话,觉得怎么样?”
“没怎么,挺好的,这些事总要说开的。”
穗子沉默了几秒,变得严肃起来。她把一只脚踩在床沿上,手肘自然地杵在上面做托腮状,“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家人,日子总是要往好了过的,不可能永远没有交流,那不就真的和仇人一样了吗?在婆媳关系这件事情上,没有谁对谁错,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的人。婆媳关系,本来就是一个世纪大难题,我也不是一个聪明圆滑的人,自然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但我也想努力看看,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叶知秋没说话。
“其实我在写信的时候,妈妈的样子总在我的面前出现。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我有爸妈关怀,有你疼爱,以后还会有滚滚给我依靠。可是妈妈有什么呢?我没见过爸爸,也没见过外公外婆,他们都死了,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她有的,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她肯定也为你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吧。现在我们结婚了,我抢走了她唯一的寄托,和她一起平分你心里的那些爱,她肯定会很难过吧。”
“妈这一生太坎坷了,我会对她好的。”叶知秋看向穗子,“穗子,我也会对你好的。”
穗子没理会他,继续说道,“这样的人生坎坷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可妈妈一个人受了下来,就这一点,我是敬佩她的。现如今,我和她之间有了心结,总要有一个人出面解开的。”似乎觉得话题太沉重了,穗子长长地呼了口气,重新笑起来,“老公,如果滚滚是个男孩,那我以后不就要做婆婆了?我怎么办?”
叶知秋翻了个白眼,提起一旁的垃圾桶,笑道:“大作家,先不要管那些了,请问这些创作废料您什么时候才处理?”
穗子一看,赶紧往床上一倒,用被子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脑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不管,我睡着了!”
叶知秋看着垃圾桶里那一个个揉捏过的纸团,上面隐隐露出一些清秀的字迹,那是胡大作家这几天来打过的所有的草稿。他笑着戳了戳穗子露在被子外面的屁股,清理起垃圾袋来。
把垃圾拿出房间的时候,叶知秋碰上了在客厅喝水的李瑞英,朝她笑了笑,道了声晚安。
未完待续
该改变的是胡穗子吗?
该认错的是围巾被乱用、不被尊重的媳妇吗?
胡穗子低头是因为真的她错了吗?
都不是,她只是爱叶知秋,又被自己的父母教育得知书达理,所以选择了委屈自己。
配图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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