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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传播学大师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中呐喊道:我们将毁于我们所热爱的东西!

“娱乐至死”,这四个字仍在我们当下不断回响。

但在尼尔·波兹曼之前,早已有另一位大师级人物向我们发出了警告。

这个人,就是丹尼尔·布尔斯廷。

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字,他是美国知名历史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美国国家图书奖终身贡献奖获得者,撰写的“美国人三部曲”分别获得美国史学界最高奖项普利策历史奖、班克罗夫特奖、帕克曼奖。

但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流行文化研究的先驱者——尼尔·波兹曼、居伊·德波、让·鲍德里亚,这些知名学者都跟随过布尔斯廷的脚步。

上世纪60年代,在芝加哥大学任教的布尔斯廷,便察觉到美国社会面临转型:整个社会开始集体“造梦”

新闻业不再忠实报道,开始炒作热点;媒体迎合公众,量产朝生暮死的娱乐明星;观光景点专为游客定制,日渐千篇一律;营销广告亦真亦假,铺天盖地;文学改编层出不穷,花样翻新……

布尔斯廷将这些写成《幻象》一书,对如日中天的美国社会发出警告:人人都是幻象的共谋,美国梦正在沦为一种自欺欺人的骗局!

这本书迅速成为大学、媒体和公众讨论的中心,后来的《娱乐至死》《景观社会》《消费社会》都受过它的影响

《幻象》讲的是人类自欺的艺术,它犀利又深刻,直指社会顽疾,深度剖析人们如何精心编织幻象,又如何甘愿沉溺其中,逃避现实

时至今日,《幻象》仍未过时,美国小说家珍妮弗·伊根说:“这是一本每个美国人每隔几年就应该读一遍的书。它的先见之明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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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越来越多的新闻事件变成戏剧表演,“新闻中的人”按照脚本演得或好或坏。事先准备好以供“未来发布”的故事,同日历上那天实际发生的事件,真实性不相上下。

02

大量高效制造的伪事件——以各种方式包装,黑白的、多彩的、文字的,还有成千上万种形式——由我们的整个社会机器所制造。这是心怀好意的人每天制造的产品。

03

幻想比现实更真实,形象比原型更高贵。我们几乎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困惑,因为暧昧的经验如此令人愉快、如此光华四溢。我们成了时代骗局的饥渴附庸,而这些骗局是我们自己编造出来欺骗自己的。

04

名人就是被故意捏造出来满足我们对人类之伟大的过度期待的。他是我们所有人制造的产品,我们自愿阅读他的资料,喜欢看他上电视,购买灌注了他声音的唱片,和我们的朋友聊起他。

05

我们急切地使用机械方式人为制造充实,我们经验的空白变得更加空虚了。不同寻常之处在于,我们不只用这么多空虚填满了经验,还把这些空虚弄得如此缤纷多彩。

06

名人不过是推广得更好的我们罢了模仿他的穿着、谈吐、外貌、思维,我们不过是在模仿自己罢了。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看着的其实是镜子。

07

曾经,旅行者到处出行是为了结识当地人。而现在,旅行社的功能之一就是避免这种接触在旧时旅行者的游记里,满腹当地传说的本地客栈老板是常驻的有趣角色。现在他过时了。

08

当旅游景点成为伪事件时,它们才能最好地满足原定的目的。为了满足旅行社和游客的过度期待,各地的人都在自愿变成自己不诚实的仿品。

09

我们去的越来越多的是我们期望去的地方。我们被许诺会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东西,否则退款。不管怎么说,我们越来越多地旅游,但并不是为了看些什么,而是为了拍照。

10

艺术之所以总被看作是神圣的,正是因为艺术家给予作品一种无法模仿的独特形式。像人一样,艺术品有灵魂、有自己的生命。过去,每一件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画不能变成诗,戏剧不能写成小说。

11

为了适合所有人接触,艺术品被歪曲、修改、注水,并从原有的语境剥离——一切都只是为了把它们变得乏味、易消化,迎合缺乏教养的口味。教育的年代讽刺地变成了删改的年代。

12

当读者只接受“关键要点”,而不是“写得又长又绮丽,只合作者或编辑的胃口”的文章时,他们所接受的就是失去形式的理念。这是一种显灵——印刷品上虚浮着一缕文学的魂魄,但它本身并不栖身于任何具体的文字。

13

这个时代,人们开始谈论所谓的“非虚构”。在此之前,人们将“现实”视作规范。只有在我们这个时代,才会以如此负面的方式描述现实世界。“虚构”(也即“非现实”)显得如此真实自然,以至于现实本身要被称作“非虚构”。

14

把一本书变成畅销书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叫作畅销书。而后,许多潜在的购书者就“想成为这几千人乃至几十万人中的一员,一旦人人都认为所有人都读过这本书或应该读这本书,就意味着收银机叮叮作响,有钱进账”。

15

注定要成为明星的人不在于其内在有多少价值,而在于他有多少“可塑性”。他能多好地承载公众想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在道德形式和艺术形式都崩溃塌陷的世界里,自我造就的人将它们统统取代。

16

当我们能轻易地用机械准确复制自然的色彩时,大自然对艺术家所提出的长久挑战就不复存在了。曾经,艺术家是唯一能够描画人像和风景的人。现在,艺术家是唯一能够制造“非具象艺术”的工具。

17

人类实现了梦想,用摄影的魔法制造了大峡谷的清晰照片。结果,他并没有因此更欣赏自然或美。取而代之的是他对相机——和对自己——的崇敬。摄影成了自恋的形式。

18

即使在了解幕后真相之后,我们还是享受被欺骗的愉悦。矛盾的是,我们对形象塑造的技巧知道得越多,越了解塑造某个形象需要多少算计、巧思和努力,我们就越满意于最后产生的形象。

19

广告的深层问题不太在于我们的“骗子”不择手段,更多地在于我们享受被欺骗;不太在于引诱他人的欲望,更多地在于被人引诱的渴求。

20

我们所有人日渐不再关心事情的真假,转而关注相信某事物是否便利。如今,真相的掌控者不再是事实的掌控者,而是从事自我实现的预言这门艺术的人。重要的不再是真相,而是逼真度。

21

我们通过看广告来发现并扩张自己的欲望。“功能”这个词曾经只用来描述简单的实用性。但我们越来越不确定任何具体产品的用处到底是什么。物品的用处本身成了某种伪事件——这些功能是被编造出来的,只为供人报道。

22

舆论表达成了最强力、最有趣、最神秘的伪事件之一。舆论越是被编造、越是虚假,关于它的新闻就越有趣、越令人兴奋。

23

我们是地球上最沉溺于幻觉的人民。然而,我们不敢破除迷惘,因为幻觉是我们居于其中的房屋,是我们的新闻、我们的英雄、我们的冒险、我们的艺术形式、我们的所有体验。

24

我们追求名流,不仅仅是男人和女人中的名流,还包括书籍、戏剧、思想、电影和商品中的名流。我们只读自己想读的,我们听自己想听的,我们对自己说的,是我们被期望去谈论的事物。

25

我们被欺骗、被阻塞,而欺骗和阻塞我们的,正是我们造出来用以拓展自身眼界的机器。落地窗既能用来往里看,也能用来往外看。我们用它向自己展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