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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宾馆,韩威探长无拘无束安适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但脑海始终盘旋法庭紧张而又精彩的场面。板着指头数,来江铜已是第四天,原本来探朋访友,叙旧话新,放松自己,未曾刚进入小城,却被这案件始终缠绕着,想丢却又未能丢掉,想逃又未曾逃脱,终于在法庭上大出风头。这叫休假,这叫旅游吗!这叫命中注定的吗?现在什么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现在是要把一夜未睡的好梦补回来。
依旧是电话铃声把韩威探长从梦境中拖了出来。
“大侦探,快打开电视,有你的光辉形象!”
韩威探长恍恍惚惚地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画面是米老鼠和唐老鸭打得正欢。
“看什么呀!”韩威探长对着电话嚷道。
“六频道的江铜新闻!”
韩威探长听出来电话是张路涛打来的,连忙调换频道,他惊呆了,画面上正是他在法庭上,绘声绘色,慷慨陈词。在电视露脸,有声音有图像,成了新闻人物了,这不是韩威探长料想到的,
丛律师电话告诉韩威探长,称法院技术处已经把他在法庭上论证材料整理完毕,晚上乘飞机到北京,请最高级法院技术部门进行复核,估计需要两天时间,第三天将根据最高法院鉴定结果重新开庭。
丛律师希望韩威探长无论如何要呆在江铜市,放松放松,等待精彩的时刻到来。韩威探长觉得放松自己,是不可能的,今天在法庭的一番放言,惊动整个法庭,让法官,公诉人,陪审人员以及旁听者大吃一惊,这也不亚于在江铜的上空投下一枚炸弹,一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韩威探长最担心的是,在法庭对鞋印的演示,论证的结果,如同在法庭挥起一根大木棍,重重地打在江铜市公安局的头上。
韩威探长觉得应该事先与江铜市公安局通通气,共同分析研究现场鞋印的重新认定,妥善处理这起可能存在的鉴定错误。然而自己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讲义气凭感情仓促上阵。然而韩威探长又在想,与律师去江铜公安局提出现场鞋印鉴定是错误的,他们会采纳这样的建议吗?
韩威探长脑海像天上的浮云一样,瓢来瓢去,一会儿想东,一会想西,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又似乎看到江铜市公安局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似乎看到真正的凶手在某一角落像热锅里的蚂蚁,急得团团直转……。
服务员送来晚报,头版新闻报道了上午法庭现场直击,醒目的标题像锥子一样刺向韩威探长的眼睛,他扔下报纸不敢看下去。
韩威探长接到方菲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十分激动,又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柔,她提出一个惊奇请求。
“搬出宾馆来我家住,一切都方便,收拾你的行李过来吧!”方菲的语音,像是感激,像是命令。
她提出的请求,让韩威探长惊讶不小,她竟如此大大方方,让一个帮助她丈夫昔日男同学住进她家,这有些荒唐可笑。若要是让那些无缝不钻的小报记者得知,捕风捉影地炒作起来,江铜会有半年看不完的新闻;若让同学朋友得知这一消息,风言风雨,我的大半辈子耳朵也不会有清闲。此时此刻,韩威探长的脑子还是非常的清醒,觉得还是本分守身为好。
对方的电话等待韩威探长的回话,他来一个火力侦查:“怎么想起来让我去你家吃住,是感激我吗?”
“不,我想让你吃得好一点,住得舒服一些。”
方菲的话语,赛如听了仙乐纯音一般,使韩威探长每个细胞都想站起来跳一回舞。韩威探长接着说:“我在这里吃住都很好,请你放心,早晨起来服务员送来开水给泡茶,铺床叠被,整理房间;晚上回来服务人员一个个都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真的让我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想把我的积压已久的心里话向你倾吐;这需要时间,我认为这次你来江铜是一个好机会,这是我坚持要你到我家来的主要原因,答应我吧!”
似乎听到电话那头方菲的轻声啜泣,韩威探长不能继续“侦查”下去,让对方平静下来,不能感情用事,要把刺激对方变成说服对方。
韩威探长沉思片刻,对着话筒说:“方菲我也是很想与你长时间的促膝谈心,然而现在却不是时候,你想一想,倘若我住进你家,即使有一根头发当门栓,第二天头发完好无损地连在门上,也不能说明我们的清白。”
“你怎么变得如此俗气,你可以悄悄来,悄悄走,有什么关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闲言碎语,会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得你我爬不起来 ,会破坏我们的友谊,我们的家庭。”
“你不要说得如此严重,因为我已经失去一次爱你的机会,我曾痛不欲生,这次不能失去这次机会,请你过来吧!”
方菲幽怨请求,让韩威探长一时没了主张,他在想,可这是绝对不能去的,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做感情的俘虏,于是韩威探长婉转含蓄地说道:“你丈夫的事还正在鉴定之中,目前仍有不少事情要去做,住在宾馆与丛律师来往很方便,除此之外我还想有点空间在江铜自由活动,我不在宾馆,可拨打我的手机。”
对方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那挂断电话的断线声音,让韩威探长尴尬,愧疚,仿佛是电话里伸出一只手来,重重地击他一掌。韩威探长放下电话,倒在床上没有一点力气站起来,两只眼睛发呆地看着天花板,困惑,犹豫,后悔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月光洒满了阳台上,背着手静静站在阳台,看满城闪烁的霓虹灯光的听山城忙碌人们嘈杂。韩威探长一个人,一个寂寞的人,孤零零地、独自地站在阳台上。这暂时属于他的天地,挺自由,挺惬意的,白天要做的事,可以放下来,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去想,饱吸一口温柔的空气,佛融入夜色柔柔的月光之中。
淡淡的忧愁,淡淡的寂寞,随着月亮渐渐升高也在韩威探长心中升起:冷漠无情,断然拒绝方菲的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她一定在生气。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要站得正,坐得稳,光明磊落,绝不能在人危难之时乘虚而入。
月亮在星空中静静地行走,一刻也不停止,发出的光是如此温柔,如此洁白,然而皎洁的月亮仍然有一半阴影笼罩,挥之不去。韩威探长想男女之间的感情或许也像这月亮一样,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
这是一种甜蜜的痛苦,让韩威探长快乐,让他悲伤,他不知不觉地走出宾馆,鬼使神差地来到方菲的楼下。
方菲没有睡,窗子里仍亮着灯,洁白如水的月光柔和地洒着韩威探长的身上,空气夹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使人陶醉。
韩威探长站起在方菲的楼下徘徊不前,看着方菲亮着的窗户,他在想一个如果沉湎于情感的海洋里,就会像糖碰到水一样,会把你整过儿融化。让真情,永远激荡在彼此的内心深处,让真情纯化彼此的心灵;让现实战胜虚幻,让理智战胜情感。
深夜里一片沉寂,韩威探长终于决定远离这栋楼,回到宾馆。他躺在床上,浮想联翩,辗转不能入眠。
第二天,明亮的光线爬进绿色的窗帘, 湿润润的风吹了进来,韩威探长揉揉惺忪的眼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台向外遥望,见东方已是一层玫瑰红的云彩,太阳并没有出来,远处的山峰罩上一层薄薄的轻雾;近处,路边的小树在晨风中的吹拂下,好像随着微风在轻轻地唱歌。“ 一个美好的一天开始了!”韩威探长自言自语,脑海里计划着今天自个儿去松柏山,那是一个好去处,可游山可玩水。
韩威探长这次出游,没有挈妇将雏或邀三朋四友,浩浩荡荡登山游水,而是一大早乘上小公共汽车独自地闲逛,免他人之打扰,以尽自己之游兴。经半个小时的簸荡,已经远离喧嚣的都市,到达了目的地。
松柏山,顾名思义,满山松柏之意。山上满山遍野皆为大大小小松柏所覆盖,山顶上有一群重叠有致的古寺建筑,相传有一千余年,风雨不败。在江铜读书时,自己未曾有机会爬山,今日了却这桩心愿。
山脚步下,丛丛簇簇的花散发出浓郁的芳香,蜜蜂在花丛中翻飞。山的整体清新而又迷人,每一个转角都会出现一种无法预料的美丽。如今的游客大不可用两条腿,拾级而登,可乘索道,十分钟便可达山顶。若乘索道而上,便无登攀之趣,况一天时间游遍这座小山,时间绰绰有余,于是决定,沿着弯弯曲曲的石道,踏古人之足迹,品花抚石,拾级而上。
韩威探长一边登着山,一边捉摸着,在北京,这时候该是最高法院技术专家们研究陈方格鞋印的时候了。方菲始终重复着她的丈夫蒙冤,竟然让自己在这只红色旅游鞋上打开洗冤的突破口,这是他未曾预料到的。他在想曾看过一篇报道,在昆城市,有一个警察的妻子与公安分局副局长要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双双被杀害,凶器便是这位局长的枪,办案人员断定这警察就是凶手,动机是报复杀人。此案经侦查,起诉,一审判决这名警察死刑,二审改判为死缓,结果在监狱度过了二十六个月的时光后。这位警察在监狱曾预言,他的冤情“只有真正的犯罪分子落网以后才能洗清”。果然,一个盗车罪犯知情检举一个抢窃杀人团伙,交待出了上述杀人案真正凶手,追查到抢走的枪支,这位警察才得以洗冤。
只有一个杀人动机,便认定是杀人犯,听起来 有些好笑,而实际生活中确有其人其事,无人捏造,无人夸张。推理小说中的各类神探,被公认为功力最高超的,莫过于“安乐椅神探”,如奥希兹男爵的“角落里的老人”,他不必到案发现场奔波劳累,只需安坐家中,看着手中的报纸,或听取旁人的转述,即可从中抽丝剥茧,识破谜团的真相,这是小说推理,是不现实的。陈方格杀人一案,江铜公安局办案人员,很可能以报复杀人这一动机来贯穿侦查整过程,以鞋印草率鉴定为依据,公诉人也就糊里糊涂地把陈方格起诉到法院。现在关键看鞋印鉴定,这是唯一的机会,韩威探长坚信自己对鞋印的鉴定的正确性。
韩威探长不知不觉已不到半山腰,见有一棵古朴繁枝的不知名的大树,便坐下小歇。他发现草地上有一朵柔软的、孤零零的小花,就用手轻轻抚摸,突然觉得头顶上有扑嗽嗽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地挪动着身体向粗大树根部靠近,在这刹那间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韩威探长曾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