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羊小暖。
在感情里,最理想的关系是怎样的?
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还是双方势均力敌,和则双赢?
或许不同人会有不同的答案。
但,如果问,最让人羡慕的关系是怎样的?
答案一定是:你是我的救赎。
额头饱满,弯弯的眉毛一看就是娘胎里带来的,没有后期纹绣的千篇一律和咄咄逼人,细长的眼睛,小而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涂着粉色的唇釉。
一张脸白皙干净,没有厚重的粉黛,皮肤清透滋润,唯一精心侍弄了的,是那一头清汤挂面似的栗棕色头发,柔顺发亮,瀑布一样披下来,闪着好看的光泽,应该是刚刚烫过了负离子烫。
一身鹅黄色的桑蚕丝碎花连衣裙,更衬得她皮肤雪白。那腰身罩在裙子里,修长、纤细,只堪盈盈一握。
“今天喝点普洱吧,绿茶喝久了胃凉。”
于芊芊端着茶杯走过来,摇摇摆摆的身姿,衣袂飘飘的样子看得卢跃有点恍然。
眼前的这个女人,文学硕士毕业,在南昌的重点高中当语文老师,软软的南昌口音吐出字来,像乐器里跳出的音符,听着让人打从心里有一种放松和舒服的感觉。
卢跃放开紧着抱着的膀子,伸手接过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茶香瞬间在唇齿间氤氲开来,沁人心脾。
卢跃看于芊芊抬起眼睛看他,眼眸里那清澈的眼波,像小孩子一样单纯而干净,不由得一把揽过于芊芊。
于芊芊似乎被他的鲁莽吃了一惊,挣扎着往后闪,但被卢跃霸道地手中一紧,只得乖乖俯身靠在他胸前。
陈年普洱的后劲,一点点地在口腔里弥漫,同时女人的发香和体香钻进鼻孔,撩拨得卢跃身体里的荷尔蒙慢慢聚集,此刻只想让美女横陈床上,由他摆布。
他放下茶杯,双手环紧了于芊芊,做势就要抱起她。
于芊芊瘦瘦小小的,那胳膊上有劲得很,攥起拳头往卢跃身上一顿乱捶。
卢跃下巴挨了一拳,大为吃痛,不由停止手中的动作。
于芊芊刚刚还粉白的脸变得通红,一副急赤白脸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大喊:“放我下来,我要回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卢跃一怔,收起脸上的怒意。
“这小女人不一般。我卢跃阅女无数,这还是头一个拒绝我的,有点意思。”
卢跃松开于芊芊,轻抚她的后背:“对不起,你这么温柔漂亮,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心动,这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说着坏笑。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想玩,我要的是正儿八经谈恋爱,正儿八经的明媒正娶。”
卢跃看着于芊芊,似笑非笑地:“我就是在谈恋爱,也准备好好娶你。”
于芊芊笑了:“坏死了,以后不许这样。你看看我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所以要尊重我,不可以这样毛手毛脚的。”
“遵命,于老师。”
卢跃抬起食指刮刮于芊芊的鼻子,算是对她的回应。
于芊芊开心地笑了,像看到自己学生的成绩进步时一个样。
卢跃心里有点感慨,现今的社会,真的还有这样的女生吗?自重、保守,别说还真是让人动心。
想想那些见到他不用他撩就主动生扑的女人们,于芊芊这一款,是真的合他胃口。
含着雄性尔蒙的征服欲在心间燃烧,这个女人,他要定了,他要和她恋爱、结婚、生孩子!
送走了于芊芊,卢跃嗅着空气中甜甜的女人香出神,手机响了。
“跃哥,在干吗呢?好久没见了,过来陪我游泳吧,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卢跃听着手机里懒懒的声音,知道是那个银行前台刘小娜,刚刚上头的荷尔蒙没来得及在于芊芊身上释放,憋在心里总归是不那么得劲,刘小娜的出现,正好比瞌睡遇到了枕头,来得正是时候。
卢跃欣然答应刘小娜的邀约,这就收拾好出门了,全然忘了他刚刚才在心里下定了要让自己正常谈恋爱结婚的任务。
风风火火地和刘小娜见了面,解决似乎一刻都不能忍的燃眉之急。
就在释放的刹那,卢跃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无趣。
赚钱,喝酒,找不同的女人睡,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卢跃前不久曾在银行预约提过一笔大额现金,为他办理业务的就是刘小娜。
态度很恭敬,也很热情,但也确实热情得过了头。
在卢跃提完款之后的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刘小娜的邀约电话。
当时,卢跃正在应酬,接到电话有点蒙。刘小娜热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对于卢跃这样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的男人表示仰慕和欣赏,如果有什么银行业务需要效劳,她愿意随叫随到,为他提供一流的VIP服务,当然,这个所谓的VIP,可以不单单是指银行的金融业务,还可以是其他。
意思表达得很隐晦,但卢跃听得懂。
这一路的女孩,他见得太多了。
银行柜员,揽储和销售理财产品占收入的大头,随便拉住几个资金雄厚的金主,就可以保证吃穿不愁。在这样开放的社会里,各取所需早都是很多人的人生信条,她们把这叫作“价值交换”。用身体换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表面看起来是业务,背地里是交易,早都见怪不怪了。
说实话,卢跃压根不缺女人。
他长得很帅,自己经营着两家健身房,除了多金,还练就了一副好身材,1米78,135斤,性感的身材常惹得那些腰间赘肉横生的半老徐娘办了VIP指定要他做私教。
虽然身边莺莺燕燕的女人不少,但对于要主动送上门的,卢跃也来者不拒,毕竟各是各的款,各是各的韵味,对于刘小娜,他无非就是从别的银行转移一些存款而已,不用花什么钱,更不用花费珍贵的感情,玩呗。
卢跃固定在刘小娜那里存款,帮她销一些理财产品,和刘小娜水到渠成地擂台上见高下。
人还在刘小娜身上,卢跃却忽然开始想念刚刚才离开不久的于芊芊。
给她买了珠宝,她说才刚刚开始,那礼物她受不起,慢慢了解吧。
想要和她像别的女人一样有亲密的行为,她断然拒绝。
她那样有学识,那样有修养,说真的,于芊芊,真的就是卢跃理想的结婚对象,他必须要认真对待。
想到这里,卢跃从刘小娜翻身下来,穿起衣服出了门。
任凭刘小娜在身后抱怨他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他丝毫不在乎,只觉得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心目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干净女孩谈恋爱此刻才是他最要紧的事。
卢跃人生里的一件大事,是穿梭于不同的女人之间。
酒吧的陪酒女,健身房的服务生,朋友介绍的体制内的穿制服的女人,甚至生意场上大手笔赚钱的中年妇女,或者类似刘小娜之流……只要长相过得去,他都不怎么挑。
卢跃感觉自己像个信号接收器,无论他看中的还是看中他的,他一概照单全收。
从上大学时的第一个女人开始,到开了健身房之后,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找过多少女人,粗略想想,几十个怕是有了。
寻找猎物,捕获猎物,卢跃就像个时间管理大师一样,除了忙事业,业余的时间都贡献给了不同的女人。
交往一段,要么抛弃别人,要么被别人抛弃,周而复始,一转眼从二十几岁晃到了三十出头,依然没有像他妈希望的那样有过一段从恋爱走向婚姻的感情。
对于这样无疾而终的男女交往,他并不觉得异常,反而觉得很刺激。
但这刺激,不单纯是寻常男人那样寻求新鲜感和生理满足的刺激,而是从心里隐隐地有一种胜利的感觉,像堂吉诃德打败风车,与羊群恶斗一样,每占有和抛弃一个女人,他都会从心里升起一种打了胜仗高奏凯歌般的得意,同时又会觉得在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有一种大仇得报的释然。
他觉得在他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藏着一个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恶人。
这仇人究竟是谁?
是那个慌慌张张提起裤子仓皇而逃的秃顶男人?还是那个平日里有着温暖笑意的女人?
他看不清,也不想往清看。
他在不知不觉间,把这个仇人泛化为不同的女人,他在她们身上满足生理的快感,也同时得到雪恨的快感,乐此不疲、不能自拔。
文学硕士的恋爱,透着一股平实又浪漫的调调。
于芊芊代课高一,教学任务并不算重,所以她有充足的业余时间过自己简约又精致的生活。
茶道、手工、烹饪、插花,这些文艺又高级的东西,像吃饭、睡觉的寻常一样填满了她的生活。
她邀请卢跃参与自己岁月静好的小生活。在她看来,陪伴,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就是最浪漫的恋爱。
卢跃也乐得配合她,因为在这在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新奇了。
他陪着于芊芊坐在那间小小的茶室里,看她穿着飘逸的汉服进行茶道表演。
温具、置茶、冲调、倒茶、奉茶,然后各执一杯,两个人细细地在那里品不同茶叶的香。
回想他的过往,他和他那一众女人的交往,俗得很。无非是夜店、酒楼、棋牌室、球场、游泳馆,吃喝玩乐、声色犬马。
从前和那些女人的交往,充其量只能叫做交际吧,和于芊芊这样清新脱俗、内容健康的应该才叫做恋爱。
这个除了撸铁就是上夜店的糙汉,慢慢开始喜欢拉着于芊芊逛从前从来没有关注过的茶叶店。
龙井、瓜片、铁观音、普洱,不同的茶叶在沸水里跳跃、舒展,呈现不同的色泽,散发出阵阵的香味。
有时候,夕阳从窗棂斜斜地射进来,不偏不倚正好把于芊芊包裹在那束光晕里,那个在案几前神色从容,巧笑嫣然的女人,让卢跃看得好像自己从前这三十几年,根本没有活过。
他一度在一段时间里,断绝了大部分女人的被动和主动的邀约。
于芊芊这里文艺又高级的节目让卢跃陶醉,冷不丁接到一些女人的电话,会让卢跃很觉得很煞风景,当下就会毫不犹豫地拉黑她们。
总之,在他心里,他发誓要从于芊芊这里脱胎换骨,告别过去的纸醉金迷,新生为另一个全新的卢跃。
理想的爱情,是志同道合,最差也是即便起初志不同道不合,当相遇之后,一方也有足够的魅力和能量能带着另一方志同道合,二者归一。
在卢跃心里,于芊芊就是带着他二者归一的理想选手。
那些女人,还有那个让他在不同的女人之间穿梭的罪魁祸首,都去他妈的。
在于芊芊徐徐打开的魅力舞台上,卢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两个人的感情,也像春夜里细细的雨,绵绵不绝地深入,不动声色地滋润,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于芊芊放暑假了,约卢跃到青海湖鸟岛去看鸟。
这对于卢跃,又是一项全新的恋爱内容,他简直可以说是相当兴奋了,挂了电话就开始准备东西。
遮阳伞、水果零食饮料,还贴心地准备了防晒喷雾等等一干女孩子们出门时需要的东西。
陆陆续续准备了一整个行李箱的吃穿用,卢跃才算满意了。
于芊芊看到了卢跃的用心,浅笑不语,抠抠卢跃的手心,算是告诉他,他的细心和体贴她收到了。
卢跃有点得意,感受到空前的满足感。原来,对一个女人用心,竟然可以给一个男人和挣钱一样大的成就感。
卢跃开着车,还不忘腾出手来牵着卢于芊芊的手,甜蜜、满足,一心一意恋爱的感觉真好。
车子在京藏高速上疾驰,卢跃的脑海里也在飞快地放电影。
不久的将来,他将牵着这个女老师的手步入那个从前他想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到达过的地方——结婚礼堂。
他和她,必须生两个孩子,然后一家四口像今天这样,全家组团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目的地到了,两个人在鸟岛溜达着看鸟儿,于芊芊事先做足了功课,自信满满地给卢跃当导游。这是斑头雁,那是棕头鸥,那是鱼鸥……
看完了鸟,两人又去一碧万顷的湖上坐快艇。快艇箭一样地在湖面上跳跃前进,于芊芊兴奋得小脸泛红,竟然大着胆子解开安全带站在船舷边自拍起来。
谁承想舵手一个转弯,于芊芊没防备一个趔趄倒过去,几乎要翻出快艇。
“卢跃救我。”
于芊芊本能地双手死死抓住船舷叫起来。
卢跃眼疾手快,凭着自己的身材优势,没起身就伸手抱住了她。
正要责备她不小心,没承想于芊芊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却触发了卢跃的警报器。
大惊失色而面色惨白的脸,和他脑海里时常出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让人厌恶。
他定定神,粗鲁地一把扯过于芊芊,把她按在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大吼:“找死啊!”
“对不起,我太开心了,忘了自己的安全,下次不会了。”于芊芊以为卢跃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全,一边低声道歉,一边心里欢喜,原来自己真的找对了人,他为自己的安全担心竟然生这么大的气。
卢跃不答话,完全没有了来之前的那种开心和甜蜜,铁青着一张脸,满脸怒气。
下了快艇,他头也不回地自己回宾馆收拾东西开车走了,扔下于芊芊一个人在太阳地里凌乱。
卢跃一边开车,一边本能地拨通了刘小娜的电话。
“在哪儿呢?等我,回去一起吃饭。”
说着话,却已经完全不能把控自己的情绪,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他知道,他被自己打败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做不到沉下心来专注地爱一个人,尽管,那人在他心里完全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完美伴侣。
千里奔袭,卢跃以前所未有地迫切见到了刘小娜,并且以前所未有的力道要了刘小娜。
卢跃知道,他是想把自己身心里的那些痛苦和与血肉分不开的本能倒出去。
但等暴风骤雨停歇,随即又陷入无限的悲哀与索然无味。这样动不动陷于激烈的矛盾冲突的古怪生活,他是真的厌了。
刘小娜又一次蛇一样地扭着身子爬上来,卢跃顿时心头火起,一把掀翻她,自顾自地穿起衣服走了。
“你神经病啊!”
刘小娜莫名地被羞辱,扯起嗓子高声叫骂。
那时时在心里左冲右突的情绪,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能量,搞得他身心俱疲,几乎要把他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撂倒。
出了门,清凉的夜风吹过来,卢跃似乎醒了一醒。
显然,他已经不能和任何一个女人正常相处了。
无精打采地回到住所,昏昏沉沉地抬眼间,卢跃愣住了。
于芊芊手里捧着外卖,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昨天被放鸽子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还没吃饭吧?我打包了你爱吃的猪脚饭和巧克力西米露。”
微笑有春风化雨的能量,卢跃机械地掏出钥匙开门,说实话,他能抵挡住刘小娜那种女人排山倒海般毫不掩饰的热情,却抵挡不住于芊芊平淡里的真诚。
于芊芊对于他的暴跳如雷只字不提,张罗着烧水泡茶、铺排着吃饭。和他聊青海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怎样美得摄人心魄,巍峨的大山耸立怎样让人感受生命的力量,以及青海湖的波涛如何一波波激发她对于生活的热情和对于万事万物的包容。
“和这大天大地比起来,人真的太渺小了,而且生命可贵,真的应该珍惜时间,努力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卢跃食不甘味地吃着饭,听到这话,心里一动。
“努力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是啊,真的应该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可是,我要怎么才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呢?明明我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心里越想接近,却越要不由自主推远她,我该怎么办?
痛苦让他停止了咀嚼。
“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总会受到大大小小的创伤和磨难,我们总得想办法跨过去,然后开始新生活,去体会生活的各种甜,你说呢?”
于芊芊把吸管插进饮料杯,递到卢跃嘴边等着让他吸一口。
巧克力西米露,初入口,有些微苦,再品,那西米一颗颗在嘴里爆开,混着植脂末的奶香,越喝越想喝。
“脾气暴躁的人,总是在成长过程中受到了什么伤害,偶发性的事件也许会刺激他回到成长过程中的某个场景,激发他的痛苦体验。”
“你平时是一个非常温柔平和的人,但那天你却发了那么大的火。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你发火,但你的心里一定会有创伤。”
“去约个心理医生看一看吧,没坏处。有压力可以舒解压力,没压力就当聊天。”
于芊芊蹲在卢跃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膝盖,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温柔而坚定,不容卢跃拒绝。
在那间洁白而温馨的面访室里,卢跃对着经验丰富的咨询师掀开了自己的内心。
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像刀一样剜得他心痛。
那年卢跃七岁。
一个周日的下午,爸爸出差不在,妈妈说要加班,就把卢跃托付给了同学的妈妈,同学妈妈带他俩去公园玩。
两个小孩看猴子,看狼,看白孔雀开屏,玩得真高兴,可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看上去也没有短时间要停的意思,同学妈妈就带他回家了。
卢跃觉得有点犯困,就说要回家。虽说是同学,可也是邻居,住同一个单元,同学妈妈眼看着他自己开了自家的门进了屋,才带着自己的孩子放心回去了。
进了屋,卢跃却听到了卧室有说话的声。爸爸不在,妈妈加班,是谁在屋里?
卢跃怀着好奇和紧张的心情走过去打开了卧室的门,然后,石化了。
那是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愿回想,却想忘也忘不了的场景。
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女人是妈妈,男人却不是爸爸。
卢跃妈妈大惊失色,面色惨白,一边慌不迭地拉过被子盖住身体,一边歇斯底里地对那男人大吼:“愣着干什么,穿衣服啊。”
男人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经过卢跃身边,出去了。
卢跃呆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他想生出一点力气,好有一把刀来杀死刚刚出逃的那个男人,也杀死捂着脸坐在床上哭的妈妈。
怎么那么不要脸。
他好像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又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在电视上看过。
他一直在脑子里想,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爸爸。
那件事之后不久,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爸爸出差回来了,还和以前一样带着卢跃和妈妈一起去南街的那个小馆子里去吃妈妈喜欢的糖醋鱼,下班回来的路上,看到妈妈喜欢的黑绿皮的粉穰西瓜也还是会捎半个回来,也会系着围裙和妈妈说说笑笑在厨房里一起做饭……
什么都没有变。
卢跃一个人在心里抵挡千军万马。
有时候,觉得爸爸被蒙在鼓里很可怜,有很多次,他张张嘴就想把心里的秘密告诉爸爸。
有时候,他又觉得其实爸爸看起来很快乐,他好像也应该快乐,爸爸妈妈不会离婚,他还有完整的家。
最终,他还是死死守了那个秘密二十几年。
他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了一个大人,也在大学期间有了喜欢自己的女人,但要命的是,他总是不能和同一个女人谈恋爱超过半年,他总想不停地换女人。
每换一个女人,他就从心里觉得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成就感,好像大仇得报,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那个感觉,就像当年那个男人在经过他的身边时,他抽出刀子来狠狠给了那男人一刀一样,很解气,很解恨。
其实他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那副海王样子。
看到身边的朋友都甜甜蜜蜜地谈恋爱结婚当爸当妈,他由不住地羡慕是真的,但他对自己身不由己也是真的。
在见到于芊芊之后,他突然觉得于芊芊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可以让他安定下来的人。
他下定决心和过去告别,删了那些和他撕扯不清的女人,也用心地对于芊芊好,认定了这就是将会和她结婚生孩子的女人。
但是,所有的努力,终归抵不过那个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心魔。
于芊芊因为受到惊吓而失色的那张脸,和他妈妈当初一模一样,让他无比厌恶,这就是精准触发他内心命门的机关,然后,他爆发了。
他像呓语一样,从睡梦里醒来,脸上湿答答的,那是他的泪。
“辛苦你了,会好起来的。”咨询师语气坚定地回复他眼里的疑问。
“不停地换女人,并不是因为你生来如此。其实你的心里,无比渴望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一辈子到老,和普通人并没有两样。”
“但是你妈妈的事件刺激了你,长大后的行为,都是不由自主地强迫性重复,是不受大脑控制的,这不是你的错。”
卢跃长舒一口气,像刑满释放。
“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经过数次的治疗,卢跃心里的恨,渐渐地散了开去。不再刻意地去想从前那个不断重复的场景,人也变得温和。
于芊芊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疾不徐地陪着他。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在江边散步、一起去淘茶叶,于芊芊手把手地教他煮茶,岁月静好,一切无恙。
时间过去了一年多。
那天,太阳徐徐浸入江里,晚霞的余晕给云彩镶了好看的金边,海鸥清亮的嗓音在晚风里散开去,夏日的晚间安宁、祥和。
于芊芊穿着淡蓝色的长裙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太阳的余晖把她包裹起来,温柔、知性,像徐徐的海风进心里。
卢跃看得呆了,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把于芊芊和晚霞一起摄进心里。
“嫁给我吧,我想当爸爸了。”
于芊芊不说话,看着卢跃只莞尔一笑。
他终于好了,真好。
多年以后,卢跃想来,曾经生活里那些不计其数的女人,说到底,都是他妈妈的化身。
当年那个七岁的孩子,力量还不足以大到拿起刀来能杀能打,所以他只能屈辱地咽下那口气。
那没有出口的屈辱,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来都没有消失过,而是藏在他心里成为致命的心魔,在暗处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的潜意识在操控你的人生,而你却称其为命运。”
和命运交手这些年,终于还是他胜了。
一个女人,为他种下心魔,成为了他二十多年里的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个女人,为他驱散了阴霾,将他从无止境的梦魇中拖了出来。
现在你,有逃不出来的噩梦吗?身边又是否有人拉你一把?
配图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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