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

——一个农民的爱情

文/周兴强(都江堰柳风诗社)

我这一生是幸运的,因为我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妻子,在我眼中,无论是为人妻、为人母,都是非常优秀的,称得上是贤妻良母。

在特殊时期,由于父亲早亡,家境贫寒。母亲拖着我和弟弟妹妹艰难地生活着,在我满十八岁时,一米七二的我长得清清瘦瘦,四肢分布合理,五官结构匀称。通过三年“自然灾害”,“比例”竟然没有“失调”,在众多的姑娘眼中,还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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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自己天生面浅、脸皮薄,和陌生人说话脸都要红,更因为贫穷,在爱情的战场上多次被漂亮的“向阳花”追逐,而不敢发起强大凌厉的攻势,每次目测“及格”,但又经不起人家“调查研究”,最终被淘汰出局。

在那家家厨房门上都有贴上“农时吃干、农闲吃稀”以及没有“减肥药”卖的年代,生存成了最大的问题,我也和许多同龄人一样,生活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大,而我的婚姻却在爱情的“考场”上一次又一次的“落榜”,自叹:“小登科真难啊”!

正在这“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有一位“三倒拐”亲戚的王大娘,跚跚来为我提亲,她说:“人家出身好,是共产党员,现在还担任生产队的粮食保管,是红五类”,又说:“非常能干”。我听了非常高兴,在那知识分子是“臭老九”,级级斗争天天抓、年年抓的年代,政治条件是非常重要的,许多出身不好的人是不容易结婚的。我的家庭成分是上中农,不红不黑,算是灰色,曾有一次生产队开会,会议进行到一半时,队长宣布:“贫下中农留下其余的人员散会”,我很尴尬地跟着地主富农退出会场,时光过去了几十年,回忆起来,还很不是滋味。所以,一听到人家政治条件好,我还是有点提心吊胆,怕又搞不成,高攀不上。

但是,王大娘又说:“年龄长我两岁,身体有点残疾” ,我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子哟,人材又一般,年龄大不说,而且还是个残废” !我再三不同意,心想:大娘呀大娘,是大清仓我被你降价处理了嗦?母亲劝我,亲朋也劝我,都说:“不图母猪吗图猪儿子嘛”。我的心情慢慢地也平静下来,回头一想,这年头,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象我这样衣、食、住“三光”青年,有谁愿意嫁给你受罪?算了吧,“实用”就行了。

人的一生中有“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之说,我真有幸,“四不择”全部如数领受。三年自然灾害,吃糠咽菜“不择食”,凭布票购布缝衣服,大补丁盖小补丁而“不择衣”,由于贫困,爱神丘比特的箭屡屡与我擦肩而过,几番的调戏捉弄,也只好“贫不择妻”了,已到婚龄而迟迟不得成亲的我,在播种爱情的黄金季节,我的婚姻是“迟到的爱”,为了不影响儿女们的问世,别无选择,我只有在爱情的坎坷道路上“慌不择路”了。

我联想到,三国时有一凤雏先生,叫庞统,因貌丑,用现在的话说是“天生二级残废”,但他满腹经纶,文韬武略,被曹操和东吴孙权“以貌取人”而拒之门外,却被刘备聘为军师,在刘备没有基业时,助刘备取西川而立蜀国,真可谓雄才大略,人不可貌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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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思考再三,下定决心“干”,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势利小人,拭目以待,用男子汉的责任感,用我宽广的胸怀和巨大的胆量,挑战来自各方面的冷嘲热讽,我行我素,将我的爱情之树培育得枝繁叶茂,春天满树开满美丽的花朵,秋天挂满累累硕果,让那些“吃家饭管野事”的人在背地里说我的婚姻不美满时,去妒忌我妻子美满的婚姻吧。“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下该改为我在“丛中笑”了。

“恋爱中虽无学习,结婚后定有文章”,我们的恋爱是在平平静静,规规矩矩中进行的,订婚二年,秋毫未犯,这是那个年代的特色,不象现在的年青人,出门就勾肩搭背,进门拖倒就“啃”,未婚青年,已婚待遇,时刻过着“激情燃烧的岁月”生活。

由于队上活路忙,“河坝加水田,累死老长年”。辛辛苦苦干一天活,只能挣两三角钱,所以,很少在一起玩,偶尔走亲戚相见都是隔几十米远的距离,大家都怪不好意思,更不要说“零”距离接触了。

通过二年的恋爱,我们终于结婚了。简简单单地请了几桌客,结婚三天就无米下锅,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妻子一咬牙,将自己挑葱纺麻积攒下来的一百元存折交给我,我取回这一百元,购买了玉麦面充饥,这一百元,使我终生难忘,是它救了我和我的家庭,更加深了我对妻子的敬爱之情,我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报答妻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知恩不报非君子”嘛。

由于夫妻恩爱,感情深厚,四年间,三个孩子全部到位,看着孩子们天真、稚气、活泼调皮的样子,看着孩子们呀呀学语和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妈妈时,我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和幸福,心都醉了。

随着人口的增加,负担的加重,养育子女的责任感促使妻子和我需不断奋斗、顽强抗争,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才能提高生活质量,才能让孩子们健康成长。

当时生产队分柴草,按草房间数多少来分,我住二间破瓦房,自然就没有具备分草的条件,当时柴火相当欠缺,妻子经常去挖毛草,一双手磨得全是血泡,妻子还很风趣地说:“你看我这双手,大泡加小泡,我都成炮兵司命了”。

在那猪和人都受苦的年代,猪连吃饱的权利都没有,到处都不好割猪草。有的人跑到山里面去割,有的跑到几十公里外的成都菜蔬农场去割,我妻子也同其他人一道,走十几里地到温江寿安菜地去割。有一年冬天,空中是“败絮残甲满天飞”,地上是“银装素裹”,妻用镰刀“嚓嚓嚓”地将厚厚的积雪刨开,割一点干巴巴的草,割上一把,马上要将冻得冷冰冰的手放到嘴边哈一口暖气,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农忙季节,为了多挣工分,一天要割一亩多地的小麦,有时午后三四点钟才吃午饭,半夜过三四点就要出工扯秧苗,她还要抽空喂猪、煮饭、洗洗补补。正因为有妻子的拼命精神,我家从来没有欠过社,每年还多少分点钱。

冬天要来了,晚上等孩子们进入梦乡后,妻一人坐在床边,在煤油灯黄豆大的淡淡亮光下加班织毛衣。每一针都是情,每一针都是爱,每一针都是温暖,每一针都是希望。为了丈夫和儿女们走在人前体面,她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无私地奉献!为人妻,你真优秀,为人母,你真伟大。在我眼中,你就是蒲松龄老先生笔下那个善良、勤劳的残废“乔女”。

在人民币不好挣而各种票证被监督使用的年代,为了孩子们交学费,队上分的花生我们也是不敢“享用”。妻子在凛冽的寒风中站着卖,真有点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又怕宰“资本主义的尾巴”,卖一点换一个地方,完全是在搞地下工作。如果被市场人员发现,轻则花生和称被没收,重则拳打脚踢。有时在寒风中东躲西藏地卖,连午饭也无法吃上。我带着三个孩子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黑夜中等到她回来,心里的这块沉重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绿了中华大地,中国人笑了,我家承包了七亩地。因我是兽医,每天出诊都比较忙,家里的一切事情全靠妻子演主角,唱重头戏。何时播种、何时收割,买农药、化肥,打米、磨面、喂猪等繁琐的农事基本全靠她。通过我们辛勤的劳动,终于“巴巴适适”地完成了儿女们的学习、就业、婚姻大事,修了新房,购了街房。以农村迁到城镇,这都是在妻子“正确领导”下取得的成绩。

孩子们的事业小有成就,个个有车,有房、有工作。在妻子的教育下,大女儿和小儿子都入了党,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我高兴地说:“我家够成立一个党支部”!

随着岁月的增长,妻已是满头白发老婆婆了。但在我眼中,白是圣洁,如藏族姑娘双手捧起的哈达;白是美丽,如“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梨花;白是高贵,如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白金汉宫,工作人员必须是清一色的白发,如果不是白发必须染成白发才能在宫中供职。白色饱含诗意,连诗仙也其名曰“李白”、“李太白”。

我喜欢旅游,被生我养我的都江堰——青城山美丽的风光所陶醉,基本上游完了这里的风景区。03年3月份,我和妻子第一次坐飞机到了美丽的首都北京,参观了金碧辉煌的故宫,参观了风景秀丽的颐和园。登上了雄伟的天安门,登上了举世闻名的长城。妻子由于长期超负荷的劳功,心脏有点问题,登到一半就感力不从心,不能继续向前,只有在下边城墙上坐着等我,真是有点“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长城又遗憾”的感觉!

04年我携妻一起到了南京、上海、苏州、抗州、无锡,在浩瀚的太湖上,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在风光旖旎的淮河,在“一桥飞架南北”的长江大桥,在神圣的中山陵,在没有山而“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寒山寺,留下了我们老夫老妻恩爱的足迹。

06年我准备和妻子去香港,等条件成熟再到美丽的宝岛台湾,看一看日月潭的风光,然后再到国外去走一走,玩一玩。我要让妻子活得有滋有味,感觉嫁给我“划得着”。

生命对于任何人只有一次,人生是短暂的。婚姻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份,但不是必需。美满的婚姻能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使你终身幸福。但是在物欲横流的今天,有人竟把婚姻当作儿戏,极不严肃;朝三暮四,费时费神,过着不愉快的日子,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家庭的和睦完整,是社会的稳定因素之一。父母是子女的模式,有自杀家庭的人可能出现第二次自杀者,有离婚的家庭,也极有可能出现第二个或第三个仿效者,给社会造成不和谐的因素,最终是害了孩子。

汉朝皇帝刘秀,将其妹山阴公主许配给新科状元宋江弘,但宋江弘在家中已有原配夫人,他坚决不同意,面奏圣上曰:“贫贱之交岂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表现了他不畏权势,坚贞不渝的爱情,被传为佳话。

在婚姻面前,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一副病态,看得吃不得。如果生下孩子,也是先天不足,光药费就叫你吃不消。而风风火火的王熙凤倒应该成为青年人的偶像,用现代的话说,“凤辣子”就是女强人,创业者,至于“辣”那是“拉得的牛”嘛。

我和妻子也有口角之时,但是,每次都是我主动“检讨”,“退避三舍”,她大获全胜。让她高兴,她高高兴兴去劳动,操持家务,我就好“偷懒”。

男人要放下臭架子,学会包容、忍让、宽恕,不要搞窝里斗。家里搞“阶级斗争”同样影响生产和生活,“家和万事兴”嘛。大丈夫就应让“能屈能伸”,当“粑耳朵”也光荣,也是为构建和谐社会出一点微薄之力嘛。

今年农历八月二十一日是我妻六十岁生日,她从来没有要求儿女为她做过生。我偷偷给儿女们打电话:“妈妈明天生日,不准拿钱,象征性的买点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就行了”。没有大操大办,我们一家人在都江堰餐厅,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晚饭,算是给她祝寿了。在儿女们美好的祝福中,她很高兴,幸福的笑容驱散了满脸的皱纹。

在都江堰这块人间仙境,风水宝地,“窗寒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采菊东篱下”,凭眺水月湖,晚年过着幸福的田园风光生活。我感到是多么的幸福呵!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爱情万岁!

2003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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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强夫妻合影

作者介绍:周兴强,都江堰柳街水月村人,四川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都江堰作家协会理事。作诗歌上千余首,有作品发表于作家出版社、团结出版社、黄河出版社、四川科技出版社及《四川农村报》、《都江堰报》、《岁月都江堰》《老年文学》等,先后获都江堰市农民读书征文赛一等奖,四川省农民读书征文赛三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