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老家婶子打过来的电话，赵明芳浑身瘫软。
爸爸突发疾病，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妈妈怕她担心，一直没有告诉她。
婶子出于好心，才偷偷告诉她。
赵明芳平复一下心情，打电话给妈妈：“我爸住院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婶子，我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哭起来：“告诉你有用吗？你能回来待几天？”
赵明芳沉默了，当初她选择远嫁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父母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就算回家一趟，也是来去匆匆。
弟弟结婚，妈妈认为她做姐姐的，应该出彩礼的大部分，赵明芳拿不出来，妈妈就骂她，养闺女没用。
她待了三天，就离开。
弟妹生侄子，她回去，给钱的数目达到标准，为个长命锁，又闹得很不开心。
不是她做姑姑的不大方，实在是兜里边没有钱。
只待一天，走的时候，还特别伤心。
生下女儿后，赵明芳事情比较多，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但她会打电话回去，妈妈不愿意接听，即使接通，也是在哭穷，说自己的儿子不容易，没有人帮衬。
只有爸爸心疼她，经常给她打电话，会把自己藏的私房钱转给她，让她对自己好一点。
在她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小女孩。
现在爸爸生病住院，作为女儿都不知道，内心深处满是愧疚。
她要回家照顾爸爸，直到康复为止。
2
赵明芳立刻收拾行李，在网上订票。
老公李浩接女儿放学，父女俩一脸高兴进门就发现不对劲。
五岁的女儿笑嘻嘻地跑到她的面前，得意地说：“妈妈，我们老师今天又表扬我了，我爸爸奖励我一个口琴，我吹给你听。”
李浩看着女儿，鼓励着让她赶紧吹，提前做好鼓掌的动作。
赵明芳打断他们，说：“我得回家一趟，我爸住院了！”
李浩神情也变得很紧张：“那现在怎么样？”
得知已经转危为安，他坐到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玩起手机。
赵明芳叹口气，给他们点了外卖，拖着行李就要往外走。
想了想，又折回来，要李浩给她转三万。
李浩脸黑了：“每一次回去，都得花好几万，我挣的钱都不够给！”
赵明芳假装没听到，她就想要钱。
李浩虽然磨蹭，还是给她转账一万，问她去几天。
赵明芳回答：“至少得等到我爸出院再回来！”
李浩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走了，女儿怎么办？你的工作还要不要？我妈马上过生日，你身为儿媳妇不在，不太好吧？”
一连三个问题，把赵明芳的怒火激起：“女儿我可以带走，工作我不干了，你妈过生日有我爸住院重要吗？”
李浩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你什么意思？”
赵明芳倔强地忍住眼泪：“我后悔了，我就不该远嫁。”
李浩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把转过去的一万块重新转过来，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3
没有钱寸步难行，赵明芳工资不少，每个月要给妈妈两千钱，自己银行卡的那点余额杯水车薪。
她站在门口，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李浩回到沙发上，重新摸出手机，让女儿跟着视频，学习吹口琴。
女儿拉着他的衣服说：“爸爸，你把妈妈惹哭了，坏人！”
赵明芳扭过头，嘶吼着喊出两个字：“离婚！”
李浩火也起来：“谁不离谁是孙子！”
赵明芳扑过来，拉起女儿就往走：“我们回去看看外公，好不好？”
女儿吓坏了，怯怯地说：“那我们还回来吗？”
“妈妈会重新找工作，那边也有好学校！”
李浩长腿一迈，拦在赵明芳面前：“你走可以，闺女留下！”
女儿仰起脸，大声抽泣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想离开爸爸？”
赵明芳心酸地把她搂到怀里：“我也不想离开我爸，可是现在……”
李浩从她手里把女儿抱走：“去洗把脸，我开车送你回去。”
一路上，夫妻俩没有任何交流，赵明芳抱着女儿在后座，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回到自己的小时候。
她内心在祈祷，爸爸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没有钱，怎么给爸爸治病，更不想看到弟媳那张嫌弃的脸。
都说出嫁的女人没有家，像她这样远嫁的，如浮萍，没有了根。
4
怕再被妈妈责骂，赵明芳从婶子那里打听到病房号，李浩去停车，她拉着女儿往里走。
从电梯出来，迎面遇到一个穿大红衣服的老太太，笑得还特别大声，引得不少人白眼。
赵明芳觉得头很痛，妈妈这是怎么回事，爸爸病重，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那死丫头要回来，算她有良心，如果不拿钱，也是白回来一趟。老赵没事，血压高，输几天液就没事！”
女儿的叫声清脆：“外婆！”
明芳妈一愣，脸顿时耷拉下来：“你还知道回来！”
“我爸怎么样？婶子说进重症监护室。”
“不是又救回来，你弟伺候得好，从回去，你可得出住院费！”
赵明芳呆了呆：“那我得拿多少钱？”
“最少得十万，如果有良心，多给几万也行！”
李浩拿着从医院门口买来的补品，乘电梯上来，叫了一声妈，就去病房里看岳丈。
明芳爸正躺着床上，呼呼大睡，绝对没有婶子说的那样严重。
李浩放补品的声音有点大，老头被惊醒，乍一见闺女，很是喜欢。
“你咋回来，我没有事，是不是你妈又给你说什么啦？”
赵明芳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想你啦！”
李浩附和：“我和明芳应该多回来看看，您身体健康最重要。”
明芳爸盯着明芳妈：“你怎么给闺女说的？”
“你别冤枉我，我没说，她嫁得那么远，不能回来照顾你，就是不孝。我就算说几句，她也得受着！”
“明芳为什么远嫁，你心里没点数吗？”
5
学习不错的赵明芳考上高中，只上半年就退学，因为满十六周岁，妈妈给她找一份挣钱的工作，据说包吃包住，工作还特别高。
重点是不花家里钱，还可以给家里赚钱，村里很多女孩都是这样。
爸爸一直在外地打工，知道消息的时候，明芳已经进了厂。
出门在外不容易，尤其一个小姑娘，受不少老工人的欺负。
李浩是本地人，和他谈恋爱后，赵明芳由流水线，转到办公室。
她凭着不服输的劲，自考大专，然后升本科，依旧依靠李浩家的社会关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个外地媳妇，还因为结婚时，妈妈狮子大开口要彩礼，对她有很多不满。
好在李浩一直护着她，第一次争吵就搬出去，不和父母住一起，处处维护着明芳。
而明芳妈眼中的宝贝儿子，初中毕业，在社会上闲逛。交的女朋友肚子大了，不满二十岁，就匆忙结婚。
婚后还是不务正业，一直在啃老。
明芳妈只能在她这里要钱，来满足儿子的要求。
借着老伴住院的机会，想要钱给儿子买一辆车。
赵明芳待了三天，爸爸就催着让她离开。
趁着明芳妈不在身边，告诉她，除非他死，否则不要回来，儿子也就这样，不能害得闺女也家庭不和。
临走，李浩要留下三万块钱，赵明芳阻止了他，塞给妈妈五千块，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骂声，她拉紧女儿的手，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