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15岁，过年的时候祖母第一次给了我压岁钱，看着红红的毛爷爷，我好开心。
从小到大，祖母从来就没有给过我压岁钱。在我的认知里，过年的时候我要给祖母拜年，祖母接受我的拜年就可以了，不知道祖母是要给我压岁钱的，直到堂弟出生。
堂弟的出生让家里多了很多欢声笑语，我也为能有一个血缘那么亲近的弟弟感到高兴。对这个小小的小人儿，我充满着好奇。
堂弟出生后没多久就过年了，这个年过得好不热闹，祖母破天荒地给了我和堂弟压岁钱，说要给就都给，大家都要有。
我第一次从祖母的手里接过压岁钱，很开心，觉得祖母很爱我，她对我跟堂弟一样好。
后来，在白天，我经常会看见祖母一直怀抱着堂弟，不肯把堂弟放到摇篮里，时不时地就会逗弄逗弄他，听着堂弟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好一派含饴弄孙的温馨场面。
到了半夜，偶尔起夜时，我会看见祖母抱着堂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哄他睡觉，祖母说堂弟现在（生物钟）日夜颠倒，你们都在上班读书，不能影响你们休息。
再后来，婶婶出去上班了，祖母把照顾堂弟的所有活儿都包揽了下来，说婶婶上班辛苦，她要帮帮忙。
祖母喜爱堂弟的样子让我看了好暖，觉得祖母真的很爱很爱堂弟，就像小时候她爱我一样。
但在一次与母亲发生冲突后，母亲的同事说，你妈妈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很不容易，你不应该这样任性地对你妈妈。
我很疑惑，难道我小时候不是像堂弟那样被祖母照顾着的吗？
母亲的同事说，我出生在寒冬腊月，母亲当时还在月子里，祖母就让母亲去用石灰水刷墙、去外面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衣服、去爬上爬下地干家务，母亲双手的关节肿大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
说我刚满月那会儿，母亲就带着我一起上下班了。那时母亲抱着我因为挤不上公交车，上班经常迟到，为此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单位里的同事看我母亲可怜，平时能照顾的就会帮忙照顾一下。就这样，母亲抱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终于把我养大了。
说其实我母亲心里很苦，但没有人可以体谅，让我一定要多体谅体谅她。
我这才意识到，似乎真的是这样，我似乎真的都是一直跟母亲在一起的，不管是蒙蒙亮的清晨，还是黑乎乎的夜晚，不管是春暖花开，还是冰雪漫天，不管是生病的时候，还是健康的时候。
从小到大，母亲单位里的同事都喜欢笑话我，说我像拖油瓶一样，母亲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后来，我问母亲，祖母为什么不能照顾我一下？母亲说，祖母说如果母亲生的是双胞胎，她会帮忙照顾，但母亲只生了我一个丫头就不愿意照顾了。
我又追问，那父亲就没为你争取一下吗？母亲说，父亲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只要祖母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坚持。
对这个，我明白，父亲和母亲是相亲认识的，本身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搭伙过个日子。加之母亲又很不争气地生下了我，父亲就更不会把她和我放在心上。
父亲会每天晚上都拉着祖母的手，陪祖母聊天，直到祖母睡下，也不会挤出时间来听听母亲的诉苦。
母亲一路走来的艰辛和遭受的痛苦，父亲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从不知道要给母亲什么安慰，给母亲什么保护，只要祖母和母亲相安无事就好。
至此，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到15岁，祖母才第一次给我压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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