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张,今年69岁,五华人。
在我们那个年代,特别重男轻女。大家向往的最美好的生活就是财丁兴旺。这个丁是指男丁,就是得有儿子。
我和妻子历尽千辛万苦生了儿子。当年我宴请亲戚乡邻,大家都恭贺我老张家后继有人,我喜不自胜。
我为了超生这个儿子丢了在邮电局工作的铁饭碗,当时也觉得无所谓。
40年后,我才知道一心追求生儿子,丢掉铁饭碗。这是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18岁那年高中毕业,我光荣入伍,在部队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一点轻伤。5年后退伍,办了伤残军人证。
我也因此得到照顾,进了镇上的邮电所上班,那个时候邮政和电信还没分家统称邮电。
我吃上了公家粮父母都很高兴,当年我就娶了在邮政柜台上班的妻子,她是所长的侄女儿,当时是合同工。
但妻子温柔贤惠,皮肤白皙,我很喜欢她,父母也中意。
邮电所的工作人员不多,只有几个,但胜在清闲福利待遇也好。妻子虽然是合同工,跟我们的待遇也差不多。
所里面有食堂,后面还有个菜园,有职工宿舍楼。吃住都有补贴,我们日子过得不错。
结婚后的第二年,妻子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年代职工勉强可以生二胎,卡得不是特别严。
我父母都是老思想的人,一定要我们马上再生个儿子。第二年,妻子又生了一个女儿。
回家过年的时候,父母的脸色很不好看。说我大哥家生了三个儿子,我小弟刚结婚,也生了儿子。
就是我没有生儿子,在乡邻面前会抬不起头。过年几兄弟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大哥和小弟踌躇满志,喝得红头大脸。
族里的族长是我大伯,他一再跟我说一定要生一个儿子。不然正月游神的时候,添丁,添丁,就是我没资格。
我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妻子暗自垂泪。我母亲后来出个主意,让我的妻子先怀上孩子装病,然后请假躲到山里的老舅家生产。
我母亲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一次去请大仙算过了,这一胎肯定是个儿子。
没想到妻子在老舅家藏了几个月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母亲脸拉得老长,怪我妻子拜菩萨的时候心不诚。把好好的大孙子换成了赔钱货孙女。
母亲说一定要生儿子,然后做主。把第三个女儿送给了别人。我当时是不同意的。
后来看抱养三女儿的那一家人家,家境挺好。夫妻俩都是老师,又没有生育。我想着比在我家条件要好就同意了。
我一向自诩是受过党的教育这么多年的人,应该有新思想,不会重男轻女。
但在我们当地的那个氛围重压之下,长辈,亲戚耳提面命。周遭的人那种嘲讽的目光,让我的自尊心又受不了,就自欺其人安慰自己为了女儿好
。
妻子回来上班后,过了一年多又意外怀孕了,计划生育也慢慢的严格起来了。
听说有人因超生受了处分。我怕丢了工作,想着不要再生了。
但是妻子瞒着我去做了检查,回来告诉我说是双胞胎。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来。
我母亲欣喜若狂,说这双胞胎怎么得有一个儿子呢?
妻子这次是瞒不过去了,当所长的叔父也不敢在中间包庇。
妻子直接被解除了合同工,回了乡下老家待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妻子为了节省钱,居然在家里生产。生了一对龙凤胎。但她自己也吃了大苦头,后来一直身体不太好。
我母亲有孙万事足,全部的身心都放在孙子身上,哪里去顾及儿媳妇的身体。
妻子拖着虚弱的身体,还要照顾龙凤胎中的女儿。
龙凤胎满月的时候,单位里有人捅出我这是第四胎的事儿。然后就把我开除公职了。
我这下又回到了乡下,成了泥腿子。我母亲说,有了儿子就有了指望,哪里不活人呀?
我母亲特别重男轻女,家里有点吃的零食,只给孙子吃,孙女没有份儿。
我和妻子包了几亩地,上山种柚子。几个女儿留在家里给我母亲带。大女儿和二女儿能顾自己,小女儿受了老罪了。
往往就是我儿子吃剩下的,我母亲才准我小女儿吃。小女儿一直面黄肌瘦。
家里孩子多,负担重。大女儿和二女儿原本跟着我们在镇上的小学读。后来转到了村小,成绩一落千丈。
初中没读毕业两个女儿就出外打工了。学历不高,找的人家条件也就那样。
大女儿婆家开了小店,一家日子还过得去。二女儿夫妻两个都在工厂流水线上当工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第三个女儿抱养给别人家。后来人家自己又生了儿子。有了亲生的,对她感情就很淡了。
我们跟她离得不远,三女儿每次看到我们就气呼呼的,埋怨我们把她送人。
龙凤胎中的小女儿虽然从小也吃不饱。但长大了个头却最高,也没读多少书,就出外打工。
自己在外面谈了个男朋友成家后开了一家超市,日子还过得不错。对我们两夫妻也挺孝顺的。
特别是对她奶奶,每次回去总是大包小包帮奶奶梳头发洗澡。奶奶特别羞愧,后悔说以前对这个孙女不好。
她疼爱的孙子们都长大了,各顾着自己的玩乐,男孩子也粗心,对她根本不亲近。
我的这个小儿子,因为我们疏于管教。加上他奶奶的溺爱。读书不行,玩乐第一名。
混到初中毕业就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没办法求爷爷告奶奶。把他送到一家车行去学手艺。
学了几年差不多了,又出钱跟他开了一个修理摩托车的店。可是他不争气,常常跟一帮朋友鬼混。
我想着娶了媳妇管管他总会好一点,邻居家有一个亲戚,家里女儿多,条件不好。
条件好的我怕人家嫌弃他。于是,花了大笔的彩礼,帮儿子娶了这个漂亮的媳妇。
儿媳妇娶进门,儿子老实了没几个月,又恢复原样。儿媳妇生了两儿一女。
儿媳天天忙着看店,做生意,老伴帮忙做家务,看孩子,一刻不得闲。
有一天儿媳妇哭哭啼啼的向我告状。说她的一点私房钱都被我儿子偷去赌光了。
而且儿子天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没心做生意。没办法呀,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过。
我和老伴儿只好拼着老命继续干。老伴儿种菜,养鸡。每天摘了菜,捡了鸡蛋,就给镇上的儿媳妇儿送去。
我一把年纪了,还去镇上的工地找了一个守夜的活儿。每个月赚2000多块钱,贴补一下。
三个孙女,孙子要读书呀。开销大,而且不幸的是,小孙子得了一种顽固的皮肤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
儿子媳妇三天两头吵架。老伴儿整天在家里叹气。
幸亏女儿们还算体贴我们,隔三岔五,买点猪肉,买两条鱼回来看一下我们。
小女儿还经常给我们买衣服,偷偷塞钱给我们,这些我们都也贴补给了儿子。
当年我有一个同事,也是找的本单位的合同工。早就转正了。
他们当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总有人笑话他们。现在他们两夫妻退休,一个人6000多,一个人5000多。
只生了一个女儿,也得到了比较好的教育,女儿在省城的一所大学当老师,找的女婿门当户对,日子过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同时两夫妻平时在家跳舞,种花,养草,喂猫,还经常去旅游,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跟我们一比,年轻十几岁还不止。如今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我现在常常跟老伴儿感叹,古人说儿多母苦是真的,多一个孩子,多操一份心。
如果我当初不是那么老封建,老思想,也会跟我的同事一样,过着幸福的晚年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把年纪每天累成狗。
添丁进财,后继有人。真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活着的时候,整天苦巴巴的,啥也没享受到。
眼一闭,腿一蹬,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又何必图身后虚名呢?
我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然而世上有一种药最难寻,那就是后悔药。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现在社会进步了,但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少数地方和少数人脑中还是存在的,男女平等也没有落到实处,你们觉得呢?
你身边有这样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