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3月21日,上午,木林镇(现北京市顺义区木林镇)的集市之上,人头攒动。

一区侦查员曾万山化装成普通的老百姓,混在赶集的人群之中,他压低了帽檐,蹲下身,冲着旁边的猪贩轻声问道:

“老板,你这小猪怎么卖的?”

那卖猪的一听有人询价,立即站起身,顺着曾万山的手指方向看去,随即大声回答道:

“十二块五,你瞧瞧,咱这猪,身量有多长,啧啧......”

卖猪的小贩儿兀自夸赞着自己的小猪,想要争取一个好价格,然而,曾万山的下一句话,可就让这场充满希冀的“讨价还价”,彻底给聊死了。

“七块,卖不卖?”

卖猪的小贩一愣,哪儿有这种砍价的!直接砍掉快一半,这人压根就不像是来诚心买猪的。一看曾万山这个架势,对方随后果决地一口回绝道:

“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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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万山站起身,向着身后的方向悄悄看去,几名警备队员已然走了过去,暂时应该是安全了。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买猪,之所以刚才要把价格压低到离谱的地步,就是为了让这买卖做不成。否则,躲一次敌人,就要买一次东西,自己的腰包里面的那点儿钱,可不够这种应急式的“掩护”开销。

曾万山离开摊贩,再次走入人群之中,他的目光不断左右寻视着,眼角带着一丝焦急之色。

已经三天了,距离自己向区长保证的时间——五天之期,只剩下两天了,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却依然没有出现。

你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曾万山苦苦寻找的这个人,名叫彭二保,因为头发不多,人称外号“彭小秃”,原是抗日根据地一区区长的警卫员。曾万山与其相熟,先前印象中觉得这个小伙子为人还不错,谁曾想,就在前几日的夜里,彭二保这个家伙,竟然卷走了区里原本准备送交部队的十八万军需款,连夜偷偷跑到了王泮庄伪军据点去了。

这十八万军需款,可是根据地内,广大老百姓们省吃俭用,千方百计凑齐,支援抗日斗争的,陡然被彭二保这个叛徒卷走了,可把区长给急坏了。

自己手下人当了叛徒,区长急得绕屋团团转,不住地捶胸顿足,觉得没法向组织、人民交代。看着区长着急的样子,一旁同样愤慨不已的曾万山,随即拍着胸脯道:

“刘区长,你莫急,给我五天时间,我保证把他给掏回来,交给人民来审判他。”

事到如今,区长也没了好主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即便批准了曾万山,深入敌穴抓捕叛徒的行动。

曾万山随后化装成村民的模样,悄悄来到了王泮庄附近,他原打算蹲守在敌人据点外面,一旦彭二保出来,随即设法将其拿下。

然而,曾万山在日伪据点附近待了足足两天,却始终没有看到彭二保的影子。

这个家伙,能去哪儿呢?曾万山望着不远处的日伪据点,心中恨恨地想着,随后,他便想到了一个“好”地方——木林镇集市

依着曾万山对彭二保的了解,这小子一旦有了钱,除了拿出一些见面礼,孝敬他的新主子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钱财,他肯定会来赶集买东西。

自己在这边等不到他,不见得在集市上找不到他。

打定主意之后,曾万山便悄悄来到了木林镇集市之上。在集市上晃悠了半天之后,曾万山开始感到有些迷茫了,集市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敌人的警备队员来往维持秩序,想要从敌人手中将叛徒带回根据地,很不容易。

不过这还不是曾万山考虑的重点,重点在于,这里也没有发现彭二保。

眼看快要到晌午了,曾万山走到了集市上的一家饭店门口,店门敞开着,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让困乏不已的曾万山登时止住了脚步。

肚子着实是饿了,这个时候,要是能进去喝上二两,肯定很解乏。曾万山神使鬼差地来到了店门前,随后迈步进了饭馆之内,他知道,自己进饭店其实挺冒险的,因为饭店可是汉奸、伪军经常来的地方。

然而,当他坐定准备招呼店小二之时,扭头的那一瞬间,曾万山感觉,全身的血液突然凝固了,自己紧张、兴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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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低头吃着饭,浑然不觉旁边有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万山苦寻不得的彭二保。

“冤家路窄,还真是让我在这儿碰上你了。”曾万山心中窃喜,随即站起身,放轻脚步,悄悄绕到了彭二保的身后。

“彭小秃,你瞧瞧我是谁?”曾万山拍了拍彭二保的左肩头。

彭二保闻声,下意识便扭头看去,下一刻,他便立时惊呆了,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身后的曾万山。

彭二保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曾万山竟敢深入日伪的腹地来找自己,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心下顿时一凉。

门外的汉奸、伪军此刻都不见了踪影,想必又是溜到街道两头,找凉快地方抽烟去了。

“大叔!”好一会儿,彭二保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说话之时,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曾万山从腰间抽出一把短枪,又摸出了一颗香瓜手榴弹,靠近了彭二保,随后低声道:

“解下你的腰带,今天乖乖跟我走,不然,我就在这儿钉死你。”

彭二保哆嗦了一下,随即听话地解开腰带,用胳膊夹着裤腰,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随后,曾万山便与彭二保并肩走出了饭店,整个过程讲起来啰嗦,其实不过一两分钟的事儿。饭馆内的跑堂、旁边顾客尚未发觉之时,两人早已出了门,混入了人群当中。

曾万山押着彭二保,绕大街、穿小巷,绕过日伪炮楼之后,便直奔孝德村而去。一路之上,十分顺利,然而,当两人走到孝德村南面之时,眼看就要回到根据地时,自知不免的彭二保突然提着裤腰,撒腿拼命向着南面方向回跑而去。

曾万山见状,赶紧大步流星追了过去,两人跑了好一会儿,曾万山才最终将对方再次抓住。

当天,曾万山将彭二保押回了区内,随后,彭二保被转送县政府,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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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北平地下党斗争史》,刘殿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