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
我是一个大龄剩女。
而且是个不婚主义。
弟弟女朋友上门第一天，竟然想把我从家里撵出去。
我是出去了，但她也没有进得来。
1
我弟冯子安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
我们全家都格外重视。
提前一周，我妈就叫我和公司请好假。
冯子安女朋友上门当天，天蒙蒙亮，我就被我妈拽起来陪她去买菜。
爸爸去花卉市场专门买来几盆绿植。
看着家里被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我撇撇嘴。
这比过年还隆重。
不过我也理解。
我这个大龄女青年33了，连个男朋友都没交。
一心扑在工作上。
甚至扬言，这辈子都不想结婚。
我爸妈愁的头发都快白完了。
弟弟比我小五岁，虽然谈过几个女朋友。
往家里领的却是第一个。
爸妈激动的真是比过年还开心。
毕竟年可以年年过。
我弟这女朋友，二十八年了，第一次往回领。
不出意外，这也是最后一次。
能不重视吗？
到菜市场后，别人都是在买菜。
我妈她，像批发。
整个后备箱都塞满后，我妈还犹犹豫豫的思考还缺什么。
回到家便开始马不停蹄的洗菜、杀鱼、炖肉、蒸米。
快十二点的时候，满当当一桌子菜已经做好了。
我妈换上前几天让我陪她去买的新裙子。
爸爸也换上他买的新衣服。
他俩紧张的问我，衣服皱不皱？配色好看吗？头发乱了吗？
见未来儿媳妇紧张成这样的父母，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等到菜都凉了时，门口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给弟弟打电话，他说他女朋友马上化好妆。
我爸妈舒了一口气。
等到时钟指向一点时，冯子安带着他女朋友缓缓而来。
我妈热情地拉着女孩的手，女孩不自然的抽开。
冯子安赶紧拉着女孩做介绍：“爸妈，姐，这是思思。朱琼思。”
朱琼思不咸不淡的对我们说句：“大家好。”
我妈以为是朱琼思害羞，赶紧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朱琼思看了一眼餐桌：“你们吃吧，我不饿。”
我妈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还是不死心地说道：“来，少吃点！”
我爸也跟着说：“你阿姨和你姐忙活一大早做的，尝尝你阿姨手艺。”
朱琼思一脸嫌弃：“我说了我不饿，她们辛苦做的我就必须吃吗？”
爸妈一脸的不自然。
我看着冯子安。
冯子安急忙圆场：“思思早饭吃的晚，她不饿算了，咱们吃吧！”
“思思，你坐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吧！”
朱琼思对着弟弟笑一下：“这年头谁还看电视啊，我刷手机就行。”
我们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吃饭，除了我弟吃的津津有味。
我们三人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犹如嚼蜡。
2
吃完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陪朱琼思聊天。
她突然问我：“姐，听说你33了还没找男朋友吗？”
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她又问我：“姐以后一直都要住家里吗？”
我脸色不悦道：“怎么了？”
朱琼思白了我弟一眼。
“那我们以后结婚了，姐你还住家里不太合适吧？”
我妈连忙解释：“你们要结婚了，我们会给你们买一套房子。现在年轻人不都是不愿意和老人住一起吗？”
朱琼思看着我妈：“阿姨的意思是，我们还没结婚，就要想着把我们撵出去了？”
我妈摆摆手：“不，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想住家里当然更好了，家里也住得下。”
朱琼思沉下脸：“那姐还要跟着住在家里？”
我一肚子火气：“这是我家，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朱琼思撇撇嘴：“我还没见过，结了婚还要和大姑姐住一起的。”
我怒道：“不愿意住一起你们可以出去住啊，又不是不给你们买房子。”
我话刚落，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弟：“子安，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冯子安赶紧去哄她：“怎么会呢？我姐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什么意思？”
冯子安看向我，冲着我使眼色。
我妈也示意我向朱琼思道歉。
我看也不看她，站起来回到卧室摔上门。
后来不知道他们又说些什么，朱琼思走后我妈来到我卧室。
“你啊，人家第一次上门，你脾气就那么大。”
我看她一眼：“这个儿媳妇你可还满意？”
我妈眼角沉下：“这毕竟是子安第一次领回来的女孩。”
我嘲笑道：“改天我要带冯子安去看看眼科。”
我妈白我一眼：“你啊，少说两句吧！”
我急忙道：“你们不会同意冯子安娶她吧？”
我妈无奈的说道：“看子安的想法吧！”
3
晚上冯子安回来后，对我一脸的没好气。
“姐，你自己享受单身，也不能想把我拉下马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思思差点和我分手！”
我斜他一眼：“那还是没分！”
他没听出我言语中的不快，继续抱怨道：“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哄好她，买了五万块的包，肉疼。”
“你哪来的钱？”
冯子安白我一眼：“刷的信用卡，这个钱你得给我还，我不管！”
我冷笑一声：“做梦，自己有本事花，就有本事还。”
冯子安像个狗，腿子一样跑到我身边：“姐，亲姐，我一个月才五千块钱，我哪里还得起啊，五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你来说不是毛毛雨吗？”
我推开他，严肃地说道：“你这是打算和朱琼思结婚了？”
我弟点点头：“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安定下来。琼思挺好的，心眼很直，做事爽快，跟她相处很轻松。”
我哼一声：“就是缺乏教养！”
“姐，那是思思心眼直，藏不住事。她今天跟我说了，害怕一下子又要处理婆媳关系，又要处理和大姑姐的关系。”
“姐，要不，你搬出去吧！”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个靠枕砸过去：“冯子安，我是你亲姐，你说的是人话吗？”
冯子安一脸的不高兴：“你要是我亲姐你就为我考虑下，你自己不结婚就算了，你不能搅得我也结不了婚啊！”
爸妈听到我们的争吵后出来了。
了解事情全部真相后，我以为他们会责骂冯子安。
没想到，他们却对我说：“子安说的没错，咱们家不能都不结婚。子清，要不你搬出去吧，我和你爸给你买套房。”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们为了一个未过门的媳妇，要撵我走？”
冯子安小声嘟囔道：“说那么难听干嘛？你也不能一辈子啃老啊？”
我的眼泪都忘了流，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子安：“我啃老？”
我好笑地看着爸妈：“你们也觉得我啃老吗？”
我妈责怪地瞪冯子安一眼：“说什么混账话？你姐工作这么多年给家里买多少东西？你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能花两万，没有你姐，哪来的钱？不知好歹的东西！”
冯子安慌张地看着我：“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嘲的笑笑，这还真是我疼了二十八年的好弟弟。
“好，我搬走，房子就不用你们买了，我自己不缺钱。”
妈妈一脸难过：“清清，我希望你理解一下妈妈。”
我停了脚步看了看他们，没说话走了。
说实话，爸妈的行为，我理解，但难以接受。
4
房子买好后，我搬了出去。
冯子安和朱琼思也开始谈婚论嫁。
双方父母见面时，我本不想去。
但冯子安为了缓和和我的关系，硬求我妈拉着我一起。
朱琼思看到我时，一脸的得意。
“姐，早点搬出去不就对了吗！房子租哪里了？”
我头也不抬地说道：“买的碧华庭。”
朱琼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买的？”
她瞪着冯子安：“为什么要给你姐买房子？”
冯子安解释道：“我姐自己买的房子。”
可朱琼思还是不依不饶：“她又不嫁人，买什么房子啊？碧华庭三万一平了吧？她还真舍得。”
我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
我自己的钱，我想买哪里，管她屁事。
但想到今天是双方父母见面的日子，我选择了闭嘴。
吃饭时，朱琼思的妈妈对我爸妈说：“思思虽然是个女儿，但我们也是放在手里宠了这么多年的。彩礼你们看着给就行，但重要的事，必须对我女儿好。”
我爸妈连连点头。
我想虽然朱琼思不怎么样，但她爸妈倒还是挺不错的。
可接下来的话，让我跌破了眼睛。
“我和思思爸爸没本事，下面还有一个儿子。从小和思思关系就很好，思思也很照顾她弟弟，我们其他要求都没有，只是希望，你们可以买一套房子。”
朱琼思她妈说的话，我们全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妈以为，是要有婚房。
连忙答应：“放心吧，就是不说，子安和思思结婚，我们也会给他们准备婚房的。”
朱琼思她妈摆摆手：“子安和思思结婚，和你们住一起就行。你们四室两厅足够了，我的意思是，你们要买一套房，写思思弟弟的名字，当成思思送给她弟弟的。”
我爸妈瞬间变了脸。
冯子安也一脸震惊。
朱琼思很显然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就买碧华庭吧，你姐买的就是碧华庭，不能我弟的比你姐的差。”
冯子安拉拉朱琼思的胳膊：“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朱琼思一脸地不耐烦：“今天不是谈咱们的婚事吗？今天说晚吗？”
我爸妈原本热情的脸覆上了冰霜。
他们虽然确实很想娶媳妇，抱孙子。
但又不是傻。
谁家娶媳妇，还要给小舅子买房子的。
简直闻所未闻啊。
“子安结婚我们会给他准备婚房的，但给思思弟弟买房子，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我爸还没说完，被朱琼思爸爸打断：“有什么不合适啊，我们不像你们老两口学问高，能挣钱。这姐弟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这以后还要叫子安姐夫呢。”
我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们没那么多钱。”
朱琼思怒道：“怎么就没有钱了？你们给子安买房就有钱，给我弟买就没了？没钱就让冯子清把房子过户给我弟，她一个老剩女住那么好的房子干嘛！”
冯子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琼思：“思思？你刚才说什么？”
朱琼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扯着冯子安的胳膊：“子安，我爸妈年龄大了，我做姐姐的理应帮助我弟啊，要不咱们结婚了我也不开心。你不是说，只要我嫁给你，你什么要求都会满足我嘛？”
她看我弟不说话，又来说我：“姐，要不你就把房子过户给我弟吧！咱们都是做姐姐的，我想你是理解我的，谁不想让自己的弟弟过的幸福，你说是吗？”
我冲着她翻了一个白眼，对冯子安说道：“冯子安，你想清楚，你是结婚还是扶贫？”
朱琼思她妈拿指头指着我：“你一个大姑姐说什么呢？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活该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
朱琼思泪眼汪汪地看着冯子安：“子安，我就知道你姐看不起我。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冯子安一脸痛苦，看看我，又看看朱琼思。
“思思，咱们结婚好好的行吗？我会好好对你，咱们过好咱们的生活，你弟有他自己的生活。”
朱琼思一脸愤恨：“我当姐姐的，怎么可能不管我弟？你以为，谁都跟你姐一样狠心，不管自己弟弟的死活。你要不同意，这婚就别结了。”
冯子安的泪落在碗碟里，点点头。
“好吧。”
朱琼思一脸的雀跃：“说好了啊，必须要买碧华庭，不用大，买个四室两厅就行，这样咱们回去了还有地方住。”
冯子安抬头看着她：“我说不结婚了，我们分手吧。”
朱琼思雀跃的喜色来不及收，换成了不敢置信。
“冯子安，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说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让你帮我弟买一套房你就不愿意了？我彩礼都可以不要，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冯子安痛苦地看着她：“我的确愿意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但不代表，我可以自私地搭上我爸妈和我姐。我没有能力给你弟买房。”
“你爸妈有钱啊，你姐也有钱！”朱琼思急忙说道。
“可那不是我的钱，他们给我买是因为我是他们儿子。他们对你弟弟是没有义务的，你明白吗？”
朱琼思赌气道：“那分手吧！”
冯子安点了点头。
5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冯子安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
爸妈怕他出什么事，让我先搬回来住一段时间。
朱琼思以为，冯子安只不过是说气话。
过一段时间，就会找她求和。
然后又会给她买很多贵重的礼物。
可这次，冯子安醒悟了。
他明白，他是没有能力维持这段感情的。
和朱琼思恋爱这段时间，信用卡已经还不上了。
他要想好好维持住这段感情，就要搭上我们全家。
这是他的朱琼思之间的事，不能自私的拉上我们。
与其最后所有的家人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冯子安死心后，朱琼思却坐不住了。
冯子安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她找不到冯子安，只好来家里找他。
这次再也没有了咄咄逼人的面孔。
只剩下惨白的一张素颜。
冯子安躲在卧室根本不出来见她。
她可怜兮兮地站在他的门口：“子安，你难道真的忍心和我分手吗？为了一套房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我是姐姐，我没办法不管我弟啊！我求求你了，出来吧！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子安，我们明明都计划好了，去哪里拍婚纱照，去哪里办婚礼，去哪里度蜜月，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吗？”
说到最后，朱琼思妥协了。
“子安，我知道错了，我不要房子了好吗？不用给我弟弟买房了，无论我爸妈说什么，我都不听他们的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子安，我求求你了，出来见我一面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好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子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出来？”
“冯子安，你哪怕出来和我告个别行吗？”
朱琼思几近哀求的祈求弟弟。
我们听得都觉得心里很难受。
可冯子安的房门依然紧闭。
等了很久，里面的门缓缓开了。
朱琼思跑过去抱着冯子安。
冯子安面无表情的任她抱着，不回应。
她抱了很久后，松开抱着冯子安的双手。
小心翼翼地问道：“子安，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冯子安点点头：“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朱琼思再次紧紧地抱着冯子安：“我不分手，为什么要分手？我不让你们给我弟买房子了好吗？”
冯子安掰开朱琼思的手：“对不起，到此为止吧！”
说完又回卧室了。
朱琼思哭了很久，离开了。
后来我问冯子安：“谈了那么久，你舍得吗？”
冯子安苦笑一声：“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分开才是最好的。我一个月工资五千多的人，和思思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月花三四万，所以给了她一种错觉。可结婚后就是一辈子，我不能让她觉得受了欺骗。与其到时候互相指责，还不如早点止损，对谁都好。”
“或许，她愿意和你过一个月五千块的生活呢？”
冯子安摇摇头：“我还是不要耽误人家了吧！”
我拍拍冯子安的头，比我小五岁的弟弟，长大了。
他拍开我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姐，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借我20万还信用卡。我借你的。”
我笑着点点头，往他卡上转了20万。
没多久，冯子安拿着按了手印的欠条给了我。
我没说话，直接收了。
虽然我不会找他要，但这是他开始承担责任的表现，还是要支持的。
我爸妈又开始愁了。
“老张二媳妇生二胎了。”
“你陈阿姨她闺女也生了。”
“你大伯孙女都上初中了。”
扭头看着我拿着电脑噼里啪啦敲个不停，连连叹息。
“哎，上辈子造了什么虐哦！”
弟弟笑笑：“过两天我领女朋友回来，直接领证的那种！”
我放下手里的工作，我妈放下手里的花洒，我爸放下手里的报纸。
我们异口同声地问道：“谁呀？”
弟弟挠挠头：“我同事！门当户对、三观契合。”
6
这次，我弟顺顺利利地结婚了。
女方不愿意和公婆一起住。
爸妈给他们买了房子搬了出去。
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我妈天天给我打电话：“哎呦清清，我快累死了，原来当奶奶这么累啊，腰都快断了。”
我笑笑：“怎么？后悔了？”
我妈连连摇头：“不后悔不后悔，就是再生俩我也不后悔。”
“好吧，过两年说不定真的再添俩。”
我妈一脸欣喜：“园园要生二胎？”
我嘿一声：“保密！”
在我37岁这年，领着我的真命天子去见了父母。
那些叫嚣着不婚不育的人，也许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吧。
一旦遇到了，曾经的坚持立马溃不成军。
谢振宏当时和我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
后来，我们相遇了。
第二年我们就结婚有了孩子。
我妈看看孙子孙女，又看看外孙外孙女。
和我爸两个人，脸都笑出了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