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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中甲第二轮,降级的中超八冠王广州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主场比赛,他们已经搬离了当年的天河来到了越秀山,最终凭借着阿卜杜瓦哈普在伤停补时阶段的进球1:1战平四川九牛。

许家印曾经梦想着在广州队实现全华班,曾经的恒大打造过一支靠着“钞能力”崛起的中超航母,许老板可能没想到,全华班的实现并不是恒大模式鼎盛的开始,而是预示着流星般的陨落。

球队再也没钱请外援,身处中甲的广州队不仅实现了全华班甚至实现了全校班,文章开头打进一球的阿卜杜瓦哈普,在采访时激动的说:“我们是恒大足校培养,我们要对得起广州队的队徽,要捍卫自己的家!”

恒大足校给了现在的广州队最后一丝血性。

1.打造中国的皇家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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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中国足球青训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位于崇明岛的根宝足球基地,徐根宝提出了一句口号叫“缔造中国的曼联”,无独有偶,在徐根宝一头埋进崇明岛的草场11年后,一支致力于打造“中国皇马”的青训学校应运而生。

相比于根宝基地与曼联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所学校从诞生的那天起就深深烙上了皇家马德里的基因,2012年9月1日学校开学时的名称叫恒大皇马足球学校。

广东省清远市清新区龙颈镇,一座常住人口只有5万的粤北小镇因为一所学校的落成显得热闹非凡,11年前当这所学校刚刚开学,超过3150名学生蜂拥而至,学校里设立了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教职工及教练共435人,其中不乏来自于西班牙各年龄段的外教。

当时学校的一期投资就高达11亿人民币,所拥有的设施几乎是世界顶尖配置,6000平方米的全球最大足球中心大楼、2000平方米的国际顶级体能训练中心大楼,以及50块足球训练场……

恒大的野心不小,就如他们投资足球一样,但显然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砸钱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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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恒大足校的在校学生规模达到了3500人甚至创下了吉尼斯世界纪录,因为世界上没有哪支俱乐部有如此庞大的青训体系,强如皇马、巴萨各年龄段的青训人数不过300到400人,能踢到一线队的更是少之又少。

当时的恒大足校大约有500名精英球员,他们不用给学费,而其余3000人是付费球员,小学的学费是每年5万、初中5万5、高中6万,学校包揽学生在校的一切费用,其实这么看恒大的收费已经足够良心。

当时的学校校长是曾任职广州体院的刘江南,他一直推崇“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先把学校办起来,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但在恒大高层的眼里,这样的模式要发现足球人才见效太慢了。要知道当时恒大每年都会给足校输血2亿。

2.没有耐心的精英模式训练不出精英

2018年曾经在恒大品牌部工作的王亚军成为了足校校长,一位曾经恒大足校的员工说:“王亚军把企业的那一套带来进来,有好的地方,也产生了很多负面的影响。”

王亚军的方式也简单粗暴,以前的方式太慢了,那么就再烧一把柴火给这锅水加加温,所谓柴火就是恒大集团的人民币,靠着廉价的学费足校本身也在亏欠,还不如直接放弃收费搞精英模式,于是2018年后足校的精英球员从500人跃升到了1200人。

这些人在足校上课完全免费,同时学校还提供去西班牙当地集训的机会。

王亚军如此极端的方式引起了一些付费家长的不满,他们愿意支持孩子的足球梦想,但却被王亚军用资本的铁锤砸了个粉碎,一个假期足校清退了2000名学生,所有资源专门为这1200名精英学员服务。

同时,王亚军还在对教职工做出了调整,一名被辞退的老师对于学校的解聘不满,直接在升旗仪式上往身上倒了汽油,以自焚来要求对话。

但这些都阻碍不了王亚军改革的决心,此时在距离恒大足校170公里的东莞寮步镇,曾经的广州足球代表胡志军创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青训俱乐部,他曾说:“外国教练虽然有很强的实力,也有很好的教学方法,但是他们缺少的就是耐心,他们的薪水再高,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磨练自己”。

这句话也适用于当时的恒大足校,太渴望出成绩的接话便是拔苗助长,有工作人员说:“那时全国派球探去挑精英生,说这个位置不行,就再找一个孩子,把这个孩子赶走。”

有些孩子刚来,结果踢了两个月就说不行把人家撵走,这对于心怀梦想的孩子该是多大的打击,“一个足球青训学校本来就是要培养人的,结果最后变成我不用培训了。恒大梯队的各年龄段一队那一个位置,全国同龄的孩子都盯着呢,半年重新组一次,全国看好这个位置的都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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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军对着一群孩子搞起了优胜劣汰,结果所谓的精英甚至到西班牙训练了3年,放到国内的竞争里却连鲁能和绿城青训都打不过。

钱花了,看不到结果。

培养青训最重要的就是耐心,而这恰恰是那时恒大最缺乏的。

有人说:“学校沾染了铜臭,就会使得教育受到怀疑。”

3.危机来临王亚军被开除

精英模式并没有持续多久,2021年危机来了,恒大的资金链出现重大缺口,紧接着2022年连续解约艾克森、高拉特、阿兰、洛国富、费南多多名归化,整个恒大集团已经自顾不暇,谁来关心在风雨飘摇中羸弱的恒大足校呢?

2022年一场广东省运会的男足决赛也让王亚军的足球履历走向了终点,这年8月广东省运会U15男足决赛由广州迎战清远,其实清远队就是恒大足校的U15梯队,比赛里本来清远领先,但之后教练却换下了多名主力,一名刚上场的小球队对着守门员说着什么,然后一切都变了。

清远的球员突然不会进攻,防守也不积极,最后的13分钟内被广州队连进四球眼看着自己的球队错失冠军,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很多是小球员的家长,连他们都在喊着“这比赛太假了”。

“这个球踢完以后,那个主教练都哭了,太委屈了,哎,中国足球太黑暗了。”有当事者这么说。

四个月后关于这出闹剧的处罚决定公布,16名干部受到处罚,恒大足校这边王亚军被中国足协处罚终生禁赛,同日恒大宣布恒大足校校长王亚军被开除,当时他还兼任着广州队董事长的职务,其实可以看出恒大内部对于他的信任。

可惜,一切都被辜负了,包括王亚军曾经推崇的精英模式以及许家印说的打造中国足球青训摇篮的愿景。

4.自负盈亏的恒大足校迎来新开始

恒大足校结束了吗?目前来看其实应该是全新的开始。

由于广州队的没落却让足校的很多球员有了进入职业队的机会,本赛季的中甲每当广州的主场比赛,总会有一位年轻女士出现在越秀山体育场的看台上,她的名字叫刘倩,在王亚军被开除后接任恒大足校校长。

“每次出差,我都订最早的机票和最便宜的航班,有时候甚至想把一块钱掰成两半来花!”刘倩知道现在学校的困境,在她心里只想着让学校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活着,不仅仅是恒大足校面临的困境,也是当下的中国足球很多俱乐部面临的共同难题。

2023年是刘倩进入恒大系统的第10年,她见证过恒大的巅峰,也看着它没落,2013年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直接被集团派到恒大足校工作,一年后去了西班牙担任分校校长,8年过去了,当她又一次来到清远,看到的却是一堆烂摊子,耗资10亿打造的校园依然称得上豪华,但这里的所有人早没了往日的朝气,那年喊着要打造“中国皇马”的人,都被“活着”二字压得踹不过气。

集团早已不再注资学校,学校的教职工也仅剩下了100余人,然而每年的固定开销依然庞大,一年的水电费就要两三百万。

现在的学校隔了一个绿色的铁丝网,区分外租和足校自用区域。学校会承办一些比赛和培训,相较于王亚军时期只培养精英的豪迈,如今的刘倩只想着如何让每一寸土地发挥价值。学校必须要自负盈亏,活下去才能看到未来,才能不辜负那群依然在绿茵场上奔跑的少年们。

可她依然没忘记学校的愿景:振兴中国足球,培养足球明星。要重球员长远未来的成才,要以球员的未来发展为先,为中国足球的未来做贡献。

2023赛季中超和中甲赛场共有55位恒大足校球员分布在16家俱乐部,其中中超8人、中甲47人,其中张琳艳、艾菲尔丁和谭凯元已经出国留洋。

广州队报名的31人全部来自于恒大足校,这群平均年龄20岁的少年们将撑起广州足球新的希望,11年的恒大足校这样的成绩不见得有多好,但在这样的内忧外困中还有像刘倩这样执着坚守的人已经难能可贵。

恒大足校经历过校园足球模式、经历过精英足球模式,如今的足校已经明白了其实职业足球并非这群孩子们唯一的出路,他们还可以通过足球走向大学校园,可以通过足球看到更远的远方。

相比于十年前那些呐喊和欢呼,如今的恒大足校显得有些落寞,徐根宝的十年磨一剑他磨出了武磊、张琳芃、颜骏凌等一代球员,而十年的恒大足校至今还没有人走进国家队的大门,中国足球从不缺乏虚妄的喧哗,反而缺少内敛的隐忍,当恒大足球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甚至是金元足球的笑柄,恒大足校还在努力证明着他们坚守的意义。

11年建校投资超过28亿,有过疯狂时的幻灭,也有过困局里的坚定,恒大足校依然还屹立在那里,只为了不辜负那群热爱足球的少年们,阿卜杜瓦哈普说的“捍卫自己的家”其实也是这群孩子们的担当,那28亿不仅仅就买了个教训,还有刘倩们的坚守,阿卜杜瓦哈普们的成长,张琳艳们的飞翔……这些都是困局里的中国足球为数不多的光芒,我们不知道这些光芒是否能够照亮足球的远方,我们只知道现在的语境下还愿意给足球造梦的人已经非常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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