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李伯元所创《游戏报》中,刊登不少奸情命案,以此博取眼球,换得报纸销量。其中一桩,唤作“李常志纵妻杀妾案”,说来叫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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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发生在山东泰安地界,话说此间有李姓乡民名常志,经营砖窑生意,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起码也算小康之家。

李常志娶有一妻,纳有一妾。妻子张氏四十多岁,身体虚弱,一直未能生养。眼见着自己黄土埋到半山腰,李常志只得托人买了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给自己当小老婆,只盼着能早日给自己诞下一儿半女,好叫他李家的香火再多烧一阵子。

他那小妾唤作王氏,条子正、盘子靓,从头至脚皆不俗,端的农家一婵娟。只可惜,李常志有心无力,把个王氏娶回家,好一似宋江买下阎婆惜,放置阁楼当摆设,任由明珠埋尘埃。如此这般光看不用,还不是暴殄天物么。

只道是,你不稀罕,有人惦记。想那阎婆惜,不正是被宋三郎冷落,才跟那别号小张三的白面书生张文远勾搭连环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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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氏勾搭之人,名叫李金生,只因在家排行老二,故此乡里称他一声李二。要按辈分讲,李二正该管李常志叫声叔叔,而王氏自然是他的婶婶啰。李二不管这一套,什么婶婶大娘,谁对俺好,俺就跟谁好。瞧瞧,多有志气。哼哼,爷们儿,等着倒霉吧。

李二之所以能够勾搭上王氏,源于他的身份。原来,李常志见他说话办事够机灵,便让他来家帮忙干些杂务,钱不少给他,饭也管他吃,成全他有个正经事由,权当做件善事。哪想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李常志一心对待李二,而李二却一心只在王氏小嫂子的身上。

有一阵子,李常志每天呆在砖窑,饭食由妻妾轮流送过去。王氏嫌辛苦,于是招呼李二帮自己往砖窑送饭。李二为了博得王氏好感,因此对于王氏的差遣从不拒绝,并且十分卖力。王氏则是越看李二越觉着顺眼,起初还端着小婶子的架子在李二面前假装严肃,一等看破李二的心思之后,彻底把架子一丢,唤好侄子进她的屋里。既然都不是外人,也就别再拘束着了……

好事一成,其乐无穷。自此之后,李二与王氏便隔三岔五小聚一番。正是小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霖,人间乐不过如此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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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千万不能忘了一句老话,那便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光绪二十七年八月初五晚间,李常志从砖窑回到家后,宿于正房张氏屋中,并未惊动偏房王氏。王氏并不知道李常志深夜归来,此时正与李二蜜里调油双宿双栖哩。

是夜三更,李常志感觉肚子不舒服,下地上茅厕之时,隐约听闻王氏屋中有嬉笑之声。李常志立时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并没有直接冲进去拿奸捉双,而是手持木棍立在门外,隔着门板问王氏睡下没有?

王氏吓得不敢出声,李二同样惊得浑身是汗。正在这时,门板突然被人在外面一脚踹开。紧跟着,一条黑影冲进房中。不用分说,便是劈头盖脸一通好打。

李二做贼心虚,生怕被活活打死,顾不得拿取衣物,一猛子冲了出去,旋即不见了踪影。王氏是小脚妇人,纵使有心想跑,也无力逃脱。李常志将油灯点亮,看着地上那双男人鞋,又见男人所穿的小褂、单裤堆在炕上,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哇呀呀一阵咆哮,不顾王氏苦苦哀求,棒如流星雨,打在王氏身,竟生生将王氏的左右双臂打断,脑袋也打开了花。

王氏趴在地上,咬牙忍痛。李常志将张氏喊来,责骂张氏蠢笨,连家中发生这种丑事都没能察觉,若不想被休,就把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结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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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一介妇道,哪敢取人性命。但她又害怕被丈夫赶出家门,也只得是听从丈夫的吩咐,将本属于王氏的一条裹脚布勒在王氏的颈部,奈何她气力有限,任凭如何使力,也无法勒死王氏。

李常志此刻已经不耐烦,先是一脚将张氏踹开,接着用一只大脚踩住王氏的脊背,命令张氏按住王氏的头,然后使劲一拽布条。王氏剧烈一抖,顷刻殒命。

确认王氏已经气绝之后,李常志出门来到保长家中,将自己撞破奸情,并勒死王氏的经过一五一十告知保长。保长跟随李常志回家看过王氏的尸体之后,旋即派人去抓李二。

转天一早,李二被抓获,挨了一顿胖揍之后,将如何与王氏眉来眼去,又是如何勾搭成奸的过程原原本本地招供。保长遂派人押着李二,抬着王氏的尸体,将李常志、张氏,连同李二的供状,一并送交县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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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阿县的太爷升堂问话之后,认为此案的罪魁祸首是李二,李常志虽然杀死王氏,却有情可原,倘不是王氏不知检点,干出有违妇道之丑事,又怎会丢掉卿卿性命。另外,小妾属于买卖品,其地位与正室不能相提并论,既然是买来之物,其本质与猫狗猪羊无多大区别,因其对丈夫不忠,丈夫将其打死或赶走,也在常理之中。所以,罚李常志杖责八十,折责三十,另将王氏下葬,也就不再深究了。

对于李二,则不可姑息,判他秋后绞刑,给他留个全尸,也算对得起他。至此,一桩“李常志纵妻杀妾案”说完。正是:自古奸情要人命,饮食男女有个性。死到临头方惊觉,却是无头西门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