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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春生:

“您知道我最欣赏您哪一点吗?就是这股蒸不熟煮不烂的劲儿。”

肖延培: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跟你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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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父无犬子”、“老子英雄儿好汉”,重情义、有担当、立场坚定的肖春生继承了父亲肖延培身上的那股劲儿,那股“魂”。

在剧里,肖延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他的出场时间不多,也不算主要角色,但他是这部剧的“魂”。

《梦中的那片海》是关于时代的戏,而肖延培恰恰是一个时代的一个缩影。

大多数时候,有他在的戏份,都异常的逗乐。

因为老年痴呆了,所以他总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而糊涂的时候,他会立马触动变身的开关,回到了自己挥斥方遒的那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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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愿离去的那个时代里,他是首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器宇轩昂、胸怀大义。

硝烟时代,战火纷飞,保家卫国、浴血奋战是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共同愿景。

肖延培也不例外,在那个时代里,他人生的最大价值就是纵横捭阖,驰骋疆场。

没有了自我,没有了小家,没有了小爱,只有大爱,只有民族大义,只有国家富强,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革命,为了人民,为了党。

国家需要他,他能奉献所有,乃至自己的生命。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一种崇高的理想与信仰,是已经内化于心、深入骨髓与血液的原则和立场。

他一如既往,几十年如一日地要求自己,即使垂垂老矣,老糊涂了也不忘初心——不能剥削人民,不能抢劳动人民的一针一线,只能睡行军床,只能吃红薯干。

对于肖延培来说,说他背叛人民都是对他的一种极大的侮辱。

而也许就是如此,在文革中,在被审查中,他反反复复摇摆于清醒与糊涂之间,他像疯了一样。

悲哀是他最大的注解:

年轻时奉献祖国,一切都得往后排——妻子、儿子、女儿乃至自己,但到头来却换来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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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不在了,一双儿女也因此遭了罪——女儿不得不到工厂打工谋生,儿子的工作一直都不能落实。

贺红玲离开之前,肖延培把妻子留下的金笔送给了她,对她说:

“有时间多给春生写写信,他一个人留下来,孤单啊。”

这是对红玲照顾他的感谢,也是身为父亲的他能为儿子所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

作为一家之主,他何尝不心中有愧。

但时代的尘埃落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文革表面上革的是文化,其实革的是赤裸裸的人性。

肖延培被压弯了腰,但却不肯让自己的脊梁骨碎掉。

他就是颗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

从利益角度上考量,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痴人、傻子。

假如肖延培早早地低头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就像他的同僚一样,有一个美满无忧、体面风光的老年生活,也能为家庭搭建起一个避风港。

但肖延培就是不愿意,因为一旦低头了,几十年来一直秉承的坚定的理想信念就化为虚无了,那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的立场是不容玷污的。

可能在现在很多人眼里,肖延培就是冥顽不化,不懂得变通的一类人,甚至觉得他莫名其妙还愚不可及。

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容得下理想主义者了。

以往人们说的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而现在人们说的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

在精致利己主义盛行的当下,金钱成为了食物链的顶端,以前是人主宰金钱,现在是金钱主宰人,利益成为了一切选择一锤定音的决定因素。

前不久刚发生的笑果文化脱口秀演员涉嫌侮辱解放军事件就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佐证。

而理想主义者是格格不入的,大抵上是被人人喊打的。

殊不知,古往今来,多少时代的开辟,是靠满腔热血、一身孤勇的理想主义者去披荆斩棘的。

当然这两者在太过激进的状态下都不见得好。

只是在彻底的功利主义盛行的互联网时代,是需要给理想主义者一些喘息的空间的。

如果那会儿肖延培能得到一些喘息的空间,也许他就不会如此令人心酸。

对于被时代抛弃了的他,被曾经的信仰背叛了的他,清醒反而是一种痛,假如他不老年痴呆,也许他的结局不是疯就是自杀了。

只是,即使这样了,肖延培还是“死不悔改”,他还想再为人民工作几十年。

如此的精神力量和坚定信仰,靠金钱是维系不了的,靠威逼利诱是巩固不了的,靠的偏偏就是那股子执拗的理想主义。

肖延培身上的那股“虽天下俱往矣,吾独傲然自立”的劲儿在那个年代是可贵的,在当下这个年代又何尝不可贵。

剧里,对这个角色的刻画处理得很高级,喜剧的内核往往是悲剧。

在肖延培每一次糊涂,回到当首长的时候,他作风严正,不苟言笑的气派总让人忍俊不禁。

因为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与现实是割裂的,所有人都很配合他演戏,配合他“玩过家家”。

但每一次笑完了,总会对他有深深的怜悯,觉得其无比心酸。

肖延培的心里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他看到了却得假装自己看不到,观众看到了他身上的哀伤。

戏里对他的刻画很隐晦,留白也很多,但却让人回味无穷也倍感唏嘘。

这是导演的野心,也是剧里的魂之所在,肖延培代表着一个时代,代表着一群人。

如果说不幸的他还有一丝幸运的话,那就是儿子肖春生继承了父亲身上的那股子正气和风骨了。

别人都说他爸爸成为了让他当不了兵的累赘,但肖春生却说:

“爸不是拖累,他是英雄。”

那一刻,精神得到了传承,有了生机,这是值得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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