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当年，广东恩平市群众口中热议的黑老大“毛瓜”后半生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广东省江门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何家谋（绰号“毛瓜”）等57人涉黑案件依法作出二审裁定，维持恩平市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开设赌场罪、非法拘禁罪等数罪并罚，判处何家谋有期徒刑25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从“烂仔”到“赌场大佬”
“何家谋要关25年，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以何家谋为首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覆灭后，恩平市小岛厂前和米仓一带的居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提起何家谋“毛瓜”的“发迹史”，恩城街道小岛社区厂前村有些年纪的居民大都能讲出一二。居民罗大爷记得差不多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他的儿子跟何家谋初中都未毕业就辍学了，不过他的儿子早早外出广州打工谋生，而何家谋却一头扎进了赌场，成了一个混迹社会的“烂仔”（即小混混）。
“那个年代，何家谋的家庭其实比较困难，年轻人初入社会想挣快钱可以理解，但第一步就走错了路。”罗大爷说。
2003年起，何家谋带领陈某华一帮人在黄某团伙开设的赌场看场子，后因赌场利润分配结怨，何家谋最终脱离黄某团伙，并于2007年至2009年期间，纠集陈某华、梁某、陈某勇等人，先后在恩平市大槐镇、横陂镇、恩城镇等地开设“板九”赌局，正式开始有组织地在相对固定的地方开设赌场，摇身变成了赌场大佬。
“‘毛瓜’在他们那一代年轻人中形成的影响和声望，要从一场群殴说起。”厂前居民陈某回忆。
2010年2月1日，香港歌手梁汉文在恩城一家酒吧表演时，何家谋和另一团伙头目吴某华等人先后走上舞台，双方相互推拉和抢走麦克风干扰梁汉文的演出，并迅速演变成一场数十人的群殴，给本地和周边地区、文化演艺界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何家谋因聚众打斗，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然而，何家谋不思悔改，于2011至2017年年初，先后纠集陈某勇、陈某华等多名组织成员，先后在自家祖屋、恩城“猪屎滩”（土地名）等多个地方继续开设赌场，势力进一步发展壮大。
何家谋为垄断赌场行业、形成非法控制，他带人殴打在其赌局附近开设赌局的冯某，多次打砸竞争对手黄某及其成员开设的赌局和商铺。
“何家谋打压别的赌场，手段直接、暴力，后来基本上垄断了赌场，他叫我们打砸当初他参加黄某团伙开设的赌场，黄某就公开说他是‘反骨仔’。”熟悉两个团伙的被告人曾某供述，“何家谋领导组织的势头后来确实压过了黄某。”
“何家谋手下养了几十号人，那几年，一到晚上赌场周边的烂仔就出动了，搞得我们见到都绕道走，只要听说过他的手段是真的怕。”居民吴某讲述。
法庭调查显示，何家谋组织领导的黑社会组织还通过插手采矿、甘蔗收购、赌博、放高利贷等，实施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既对上述行业形成重大影响，还对本地及周边地区群众形成心理强制、威慑，严重干扰、破坏群众正常的生产、经营和生活秩序。
“何家谋领导的这个组织分工非常明确，有的负责生意，有的发放赌债、有的追讨赌债，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任务，逐渐由一个犯罪团伙发展到犯罪集团进而转变为黑社会性质组织。”承办法官分析案情后对何家谋定性为黑社会头目。
抬棺材放鞭炮 滋扰侵害群众
自儿子欠下的百万赌债后，居民吴某没想到这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2016年5月20日早上6点，恩城街道小岛社区居民姚某起床后，突然发现邻居吴某家大门口有一副棺材，顿时吓得不轻。
“乡里乡邻的，平常联系比较多，突然出现一口棺材非常不吉利，我赶紧打电话询问，邻居才说肯定是‘毛瓜’搞的。”姚某回忆道。吴某的儿子在何家谋的赌场欠下100万赌债，被逼无奈之下远走他乡。
何家谋联系不上吴某的儿子，便指示成员向他的父亲吴某讨债，追讨无果后便深夜到吴某家门口放鞭炮，打砸门窗、电表水表十多次。
“他儿子成年人了，赌博输钱跟他父亲有什么关系，深夜跑过来放鞭炮，我们周围邻居都怕了。”
“更离谱的是还泼粪，抬棺材恐吓人，那是咒骂侮辱的行为，丧尽天良。”提起那些过往，附近群众苦不堪言、都愤愤不平。
检察机关起诉书显示：“何家谋领导黑社会组织除了对欠债人采取暴力追讨债务外，还多次对欠债人的家属实施暴力追讨等侵害行为。为逼使赌徒杨某还贷，竟然对他毫不相干的哥哥的房屋打砸多次。伍某的房屋被多次打砸，原因是其内弟向何家谋借了赌债。”
何家谋不仅对赌徒及其家人实施暴力，还对赌场人员随意殴打、拘禁。
2015年9月底的一天的凌晨，何家谋怀疑闵某等人私吞赌资，他吩咐组织成员将闵某带回其住宅内实施非法拘禁，期间，何家谋叫闵某跪在地上，随后持棒球棍将闵某的背部和手脚打伤。
“我当天也在场，用啤酒瓶砸了他的后脑勺，后来老板（何家谋）叫我们看住他，不拿到钱就不放人。”被告人吴某供述。
迫于何家谋的黑社会势力及害怕受到二次报复，闵某跟大多数受害人一样不敢报案，直到该组织团伙被端掉后经公安机关多次耐心开导，闵某才敢说出当年的实情。
2016年1月6日，何家谋与被害人谭某发生争执并用脚踹他，又指使组织成员吴某成等人将谭某拖到附近的河堤边，继续用脚踢打谭某的头部及腿部。
“何家谋叫我用砖头打砸谭某的腿部，最后他亲自动手，用手掰、脚踩的方式活生生搞断谭某的小腿。”法庭上吴某成还供述，谭某送医检查后，经鉴定身体损伤程度达到重伤二级，损伤致残程度评定为九级伤残。
黑老大的“生意经”
何家谋开设赌场，不仅仅提供赌场，还通过软硬兼施向赌徒提供“高利贷”，赌输后的赌徒不仅要偿还赌债，还有高额的利息。
“要不是深陷赌博，我也不至于家破财尽。”赌徒陈某明至今后悔不已。
2015年年底，陈某明经由何家谋组织成员提供的一家赌博网站参与赌博，前后欠下两百多万赌债，不得已将自己名下房产抵押给何家谋，在无力偿还赌债的情况下，最终将价值300万房产过户到了何家谋前妻、也是本案被告人张金莲的名下。
“还了赌债和利息后，我只拿到13万元和少许现金。”陈某明说。
与陈某明遭遇类似的还有温某，2013年年底，温某在何家谋的赌场中输了一笔钱，他不得不在赌场借高利贷，后因无力偿还便将自己位于横陂镇的养猪场过户给了张金莲，作价40万元。
“该组织通过开设赌场、放高利贷、巧取豪夺等非法手段，依靠强势地位攫取了大量经济利益，有组织地通过违法犯罪活动或者其他手段获取经济利益，这是何家谋组织够成黑社会性质的经济特征。”承办法官进一步解释。
据统计，2007年至2017年，何家谋先后在恩平市大槐镇、横陂镇、恩城地区等地，通过开设赌场、放高利贷等方式，非法获利超过2200万元。
恩城街道厂前旧小学地块上，现在是三栋公寓式建筑。2013年前后，何家谋取得这块土地所有权后，以三兄弟的名义建设了三栋房屋。
“我们周边老百姓都知道，他何家谋就是靠赌场赚的，造屋投资、还养了一群烂仔。”居民张大叔告诉记者。
法庭上，何家谋供述，他和组织成员将上述非法收入除了用来投资经营运输生意、生猪养殖场、基金、保险理财、股票、房产、购买黄金首饰、汽车外，还建了房和给组织成员分红、发工资。
“他这个组织将所获经济利益主要用于违法犯罪活动及维系犯罪组织的生存、发展、壮大，反过来有豢养组织成员、维护组织稳定、壮大了势力，所以，对黑财要依法连根拔出。”承办法官介绍说。
法槌落下 正义得彰
恩平法院一审判决认为，何家谋领导的犯罪组织架构稳定，有明确的组织者、领导者，骨干成员固定，通过违法犯罪活动攫取经济利益，欺压、残害群众，严重破坏当地的社会治安和经济秩序，具备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特征、经济特征、行为特征和非法控制特征。
何家谋作为组织、领导者，应对该组织所犯的全部罪行承担责任。恩平法院依法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开设赌场罪、寻衅滋事罪、故意毁坏财物罪、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等，数罪并罚，判处何家谋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其余56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至一年九个月，并处没收财产或罚金。全案判处没收财产和罚金共计572万元，没收违法所得及其产生的孳息价值约2500万元。
江门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裁定，驳回何家谋及其组织成员的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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