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萍萍
编辑 | 不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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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陇南市成县的一个小村庄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村庄里的陌生女人
她漫游在村子里，村民们四处打量，以为是谁的亲戚。
可问来问去，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女人。
在这个村子，大家的祖上或多或少有些血缘关系，大家彼此熟悉，说着同样的方言。
这个流浪的女人看起来与村民们格格不入。
她沉默寡言，在村中的垃圾站旁一片野草丛生的土地上，拾捡垃圾。
只不过，与其他流浪汉不同的是，她捡的垃圾都是些建筑原料。
像砖块、石头、木头这样的垃圾，深得女人的喜爱。
这个女人叫做张素英。
短短几年时间，张素英凭借自己的双手，建起了一座独具风格的“城堡”。
这个陌生女人为何会流浪？又为何在村中搭建城堡？
在村民数年来与张素英的交谈中得知，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说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总是沉默，提到离家出走的原因。
张素英更是停止交谈，起身离去。
张素英从进入村子后，鲜少和村民交谈。
她只是每天自顾自地收集建筑材料，为自己的城堡忙活。
时间来到2017年，这天，导演孟小为外出采风。
路过陇南市成县时，发现路边一座独特的建筑立于满是平房的村庄。
禁不住好奇心，他认定这是很好的素材，于是走进探索城堡的细节。
他观察到，眼前这座城堡外表虽然没有西方城堡富丽堂皇，甚至显得有点残破不堪。
但从每块石头之间紧凑的间隙可以看出城堡的主人在建造这座城堡时非常用心。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城堡？建造它的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孟小为带着疑惑挨家挨户地询问。
他了解到，城堡的主人叫张素英。
这座城堡，是她自己一个人“拼凑”起来的。
导演孟小为听到这里，不自觉笑起来。
他认为，自己遇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素材，他甚至想把这个素材拍成电影。
从前他外出采风的时候，虽然也遇到过独特的建筑，但都不及张素英亲手搭建的城堡。
孟小为犹如发现宝藏一般，眼里闪着光，他的脑中甚至已经有了几条关于新电影的想法。
孟小为了解了张素英的基本信息，又急忙跑回城堡附近，他想亲眼见见这座城堡的主人。
此时的张素英，刚帮村民干完农活回来。
刚进入这个村子时，张素英并不打算跟村民交流。
不过村民们民风淳朴，大都为人友善。
见到张素英自己一女人在外流浪，常常给她一些饭吃。
每次村民们将饭递给她，她都摇摇头走开。
村民们见她自己在搬石头，也曾组织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来到张素英家。
想助她一臂之力，不过依旧被张素英拒绝了。
虽然大家的好意都被张素英拒绝了，但张素英将大家的面孔都记在了心里。
村民们下田忙活的时候，有时她也会挽起袖子下去帮忙。
见村民们在抬重物，张素英也会跑过去。
在村民眼里，张素英虽然人有些奇怪。
也不爱讲话，但她的心是好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素英突然停住。
自己的屋子附近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张素英提起对陌生人的警惕，她直奔自己家。
孟小为见到路边这个女人走向城堡，认定她就是张素英。
他朝着张素英小跑过去，试图跟他聊上两句。
导演的解密之旅
“你好，我是一名导演，请问这个城堡是你的吗？”
见张素英没有反应，孟小为又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张素英仿佛听不见他说话一般，专心地打扫家里的卫生。
张素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孟小为尝试从和她的交谈中了解她，但张素英却一直紧闭着嘴巴。
从外表上看，张素英身着一件破旧的t恤，那件t恤早已褪色，裤子上还沾上几滴泥水。
她的头发梳理得整齐，丝毫不像流浪汉般凌乱。
不仅如此，张素英还细心地将头发扎成两束马尾。
她站在这座城堡里，此时，她看起来就像城堡的公主。
孟小为起身又坐下，徘徊在张素英家门口。
张素英不肯跟他讲话，这可把他难倒了。
他甚至怀疑，张素英是不是有什么沟通障碍。
可是从村民们口中他得知，张素英虽然看起来奇怪。
但却是一个健康的女人，她只是不爱讲话而已。
她在村中这么多年，村民们跟她聊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谈孟小为今天第一次见她了。
孟小为已经外出采风数月了，他几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从江浙一带跑到北方，始终没有找到让他眼前一亮的素材。
直到一次偶然，他路过陇南成县的时候望向窗外，看见了令人震撼的“废墟中的城堡”。
见到张素芳的第一眼，他更是坚定自己拍这部电影的决心。
在两人沉默的几十分钟里，孟小为甚至在脑中将电影框架构思好了。
孟小为实在不甘心放过张素英和她的城堡。
孟小为心想，作为一个传媒人，脸皮厚一点才能有所收获。
于是他再次开口，先是夸赞了张素英和她的城堡一番，接着询问张素英自己能否为她的城堡留下几张照片。
为了报答张素英，他会给出一笔令她满意的取景费。
听到孟小为想给自己的城堡拍照，张素英终于有反应了。
她停下手中的活对孟小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孟小为得到城堡主人的允许，立即跑到远处，将城堡的外形都框入相机里。
拍完全景照，他又跑回张素英家，为城堡拍了几张近景和特写。
孟小为心满意足地翻看相机相册，欣赏完自己拍摄的照片后。
他从口袋中掏出几百现金，准备递给张素英。
孟小为常年在外采风，曾经，他去到一个非常漂亮的村庄，在支付给别人取景费用时。
孟小为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有手机，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会用手机支付。
从那以后，孟小为的口袋经常放着几百块现金。
张素英见到红钞票，抬头看了孟小为一眼，随后将身子转了过去。
孟小为见张素英这反应，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少了？
于是孟小为从口袋又摸出两张红钞票，交到张素英手中。
张素英反映强烈，她将手里的钱又塞到孟小为手里。
她双眼紧紧瞪着孟小为，用力摆了摆手。
张素英这是告诉他，自己不要钱。
孟小为愣住了。他知道张素英独特，没想到张素英这么独特。
他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此时，他仿佛透过张素英的身体，看到了她高洁的灵魂。
为了了解张素英更多信息，从那以后。
孟小为几乎每天都来张素英家附近，在张素英面前混脸熟。
最开始，张素英对待他就像对待其他村民一样，想让她开口，一个字，难！
张素英还觉得，孟小为只是像其他村民一样。
觉得自己的房子独特，每天多来看几眼罢了。
等到孟小为看腻了，自然就离开了。
不过孟小为可不仅是为了看城堡，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和张素英讲话。
时间久了，张素英慢慢愿意开口和孟小为说话。
这是因为，张素英渐渐发现，孟小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城堡。
张素英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每天，她都会将城堡打扫得干干净净。
虽然城堡已经建好了，但她还是没有停止拾捡建筑垃圾。
她按着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改善着城堡，努力把城堡装饰成她喜欢的样子。
遇到有人能欣赏自己的杰作，张素英当然十分高兴。
感受到孟小为的热情和好奇，她慢慢地会和孟小为分享一些搭建城堡的事情。
城堡内独特的景观
2018年，两人相识的第二年，张素英邀请孟小为进入自己的城堡。
此时的城堡整体已经完工，内部虽然不像抹上白漆的房间看起来干净。
但正是暴露在外的石头使得城堡别具特色。
张素英的城堡，一楼摆着从垃圾站捡来的一张折叠桌。
旁边那只小木椅，看起来是张素英用几根木块加工而成的。
这个聪明能干的女人不仅为自己搭建了房子，甚至还亲手做了家具。
孟小为看到灶上还烧着开水。孟小为问她，这个烧水壶能烧水吗？
张素英开心地为他介绍烧水壶的来历。
原来，家中的宝贝基本都是张素英从垃圾站捡来的。
要么就是村民们不用的东西，送给了张素英。
对于钱和食物，张素英概不接受。
但对于村民们不用的东西，张素英总是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手中。
家中的灶，只用几块石头叠起，中间底部塞着木棍和干树叶，旁边还叠放了一堆干树枝。
张素英平时就是这样烧水的。
参观完一楼，张素英又引领孟小为来到二楼。
这一天，张素英和孟小为说了特别多话。
可能是张素英这几年和村民们说的话加起来那么多。
孟小为来到二楼，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到十分震撼。
在这里，整整齐齐用衣架挂着五套衣服。
虽然看得出来都是张素英从垃圾站捡来的，但每件都被她洗的干干净净。
这几套衣服单看就是普通款式，相较于其他衣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张素英按自己的想法将他们搭配在一起，却如同时装周上模特穿的衣服一样独特。
孟小为又多了解了张素英一点，他发现张素英实在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主见并且独具审美的人。
虽然张素英已经六十岁了，她的心态和想法就像二十岁一样。
“这些衣服都是我捡来的，被我修剪过。很好看，都还能穿......”
张素英对孟小为说，随后为他一一介绍每套衣服。
孟小为看出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女款，但和张素英的年龄十分不匹配。
于是问她，这些衣服是谁在穿呢？
张素英回答，自己每次捡来衣服，遇到合适的就自己留着。
遇到不合适的就凑成一套，送到附近的流浪汉手里。
这样一个善良、有理想、敢于实践的女人，本应在自己搭建的城堡度过下半生。
城堡和她都一起消失了
没想到，噩耗来了。
2018年，这一年，张素英修整好自己的房子，为它添置了许多家具
。她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房子变得更好。张素英本想，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虽然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十分孤独。
但她不在乎这些，对她来说，城堡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只要城堡在，她就在。
孟小为走后不久，2018年年底，当大家都在准备过年，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时。
张素英的城堡被政府强制拆除，她本人也被送到了救助站。
孟小为得知这件事，还是朋友告诉他的。
从村子里回来后，孟小为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
即使如此，他隔三岔五地拜托朋友去看看张素英。
这次朋友回来，带来的却是房子被拆除的消息。
天地之大，却无张素英一身栖息之地。
张素英被送到救助站，她第一时间逃了出来。
张素英在回家的路上迷过路，摔过跤。
经过不懈努力，张素英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村庄。
只可惜，此时的村庄，放眼望去，早看不见自己的“城堡”。
当年，当地政府注意到了张素英的房子，以“违章建筑”为由直接拆除了。
他们不知道这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是张素英亲自捡来的。
也不在意张素英这么多年为搭建这座房子所流的汗水、所花费的精力。
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危险的建筑，必须拆除。
他们只是冷漠地拆除了垃圾站旁一堆整齐有序的砖块，仅此而已。
他们拆完这一堆，还会去拆下一堆。
而对张素英来说，自己多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人随意破坏了。
她的心剧烈地疼痛，久久不能平静。
张素英跪在废墟上大哭，她呻吟着，用手将地上的残片堆到一起。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依旧做着无用功。
她哭累了，也绝望了。
她趴在废墟上，感受城堡的心跳，城堡已然失去了它的生命。
张素英失魂落魄地走在村里，路过的村民们想给她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张素英再也没有回到村子里，后来她去哪了，人们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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