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们这外教都是哪些国家的？没有英美国家的吗？”
对面长得像明星一样漂亮的妈妈，正翻看着我递给她的资料，头也不抬的问我。
“这个您放心，我们老师的口音都很标准，都是以英语为母语，并且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我边说边把手机递上去。
“您看，这是我们大班小朋友的口语展示，很多不喜欢英语的孩子，都会被外教老师带的主动开口说呢~”
视频里，一群五六岁的娃们正挨个用英语介绍自己，偶尔有打磕巴的，但大多数都说的流利又标准。
漂亮妈妈捏着手机看了一会，这才终于表露出兴趣。
“那像我们家一一，现在还不到三岁，你们这些课程他能听懂吗？”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班课程表。
“您看，小班的孩子呢，因为他年龄太小了，所以我们外教课的频次大概是一周三次，先磨发音，认识基础的词汇，等他开始对语言感兴趣了，我们就会安排外教全天跟班了！”
“嗯……反正他以后要出国，现在就是主要抓一下英语。”
妈妈合上课程表。
“你们一个月收费多少？”
“一万两千八，可以送您一套校服。”
“嗯，那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您带孩子做完体检随时都行。”
我笑的脸都僵了，总算把这个单子签成了。
虽然客单量不高，但胜在这妈妈大手笔的交了一年的学费，有了十几万的入账，这个月业绩就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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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这家国际幼儿园已经几个月了，还记得第一天上班的时候，HR给我们培训，说到班型的价格，我还惊讶的嘟囔了一句：“一万五千五，这么便宜？”
“这是一个月的价格。”
“啥？！”
我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一个月一万五？
HR对我吃惊的样子见怪不怪：“所以我们的服务要到位，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公司的形象。”
我默默地点头，脑子却在控制不住的飞速计算。
一个月一万五，一年相当于十七八万，加上平时买衣服买玩具，咋不咋都得二十万了？
这一个月的学费，顶得上我不吃不喝两个月的工资了！
入职一整天，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隔几步就能看到穿着Burberry、LV的孩子，坐在厕所里查了下同款，将近五位数的价格让我再一次感慨起人与人的差距。
我别说小时候了，就现在，买双超500块钱的Nike鞋都得犹豫半天。
园区里孩子们的课特别丰富，有跆拳道、舞蹈、音乐、绘画、艺术等等，就是一节课轮着一节课，一会这个老师来了，一会那个老师来了，娃们都像陀螺一样，跟着课程表转来转去。
下午不到放学的点，就有一个家长来接了，我偷偷问同事：“他接这么早要干啥？学费不是浪费了？”
同事白了我一眼：“人家要去上高尔夫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娃们，除了日常在这里上幼儿园之外，平时还会私下上一些早教、舞蹈、钢琴之类的兴趣班。
“家里都这么有钱了，对娃还这么拼干啥？”
我要是这么有钱，肯定不会让娃这么辛苦，反正躺着都花不完，干啥还让娃这么拼。
同事白了我一眼：“你不懂，有钱人才卷的厉害，越有钱的家长，越重视娃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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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上了几个月班之后，我发现同事说的还真有道理。
以前有个词语叫“纨绔子弟”，电视剧里也总是把有钱人的娃塑造成不学无术的形象，但实际上，有钱人对娃的教育，抓的比普通人还要紧。
土豆是我接的第一个孩子，妈妈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网红。长得又高又瘦不说，穿的也很时髦，皮肤嫩的完全看不出是有孩子的，说是打扮成熟的大学生都不为过。
土豆当时两岁多，被后面的保姆牵着，一点儿都不怕生，好奇地探头打量着周围。
我领着她们参观了园区，妈妈似乎对环境比较满意，但当我介绍课程的时候，她好几次打断我：“我不在乎学啥， 只要我娃在这玩得开心就行了！”
签单的过程很顺利，但没过几天，问题就出来了。
有次我正在吃饭，土豆妈妈突然发来消息：“老师，我们土豆是不是跟不上啊，我看他在课堂上和外教老师互动不多啊？”
我饭都来不及咽，立马去找老师核实了情况，这才知道原来是外教老师互动的时候，土豆没有吱声，老师便跳过他继续与下一个孩子互动了。
这在我看来很正常，毕竟孩子那么多，老师上课时间有限，只能尽可能的照顾到每一个宝宝。
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就点然了土豆妈的焦虑。
没过几天，土豆妈妈就给我发了几个面试的视频。
有北二外的大学生，有菲律宾的外教，还有雅思老师。
“老师，我不太懂这个，您看哪个人的口语好一些？我准备给土豆请个家庭教师一对一带一下。”
我还想劝她：“土豆年龄太小了，孩子不一定消化得了。”
可土豆妈似乎决心已定，张嘴就是：“可我看他们班Momo（比土豆年龄还小的女生），人家的表达就比土豆清晰多了。”
我本想说孩子的发育程度是不一样的，但看他妈妈这么焦虑，我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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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像土豆妈这样的家长不在少数。毕竟能上起我们学校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创一代，有大把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孩子的成长。
中班一个女孩前段时间报了拉丁舞，就是因为和妈妈去露营的时候，她跟着音乐扭了两下，妈妈觉得这动作很像拉丁舞，便认为孩子有天赋，一回来就果断报名了拉丁舞兴趣班。
还有平时话少沉默的娃，因为乐高课上的好，父母就给报了课外的编程班。
总之，不管家长嘴上再怎么说只要孩子快乐就行，但实际上能做到的人几乎没有。
孩子单拎出来，怎么样都行，一旦有了对比，再心大的家长也难免焦虑。
03
面对着非富即贵的客户群体，一开始，我总想着得说些不一样的，比如艺术啦、审美啦之类的，但往往收效甚微。后来通过我自己的观察与家长的沟通，我发现，还是说学科类的东西有用。
两三岁的娃，家长爱听启蒙、磨耳朵、大运动、独立能力之类的词汇。
四五岁的娃，家长就关注娃们的拼音、数学、逻辑思维、英语口语。
而且最好不要干说，要辅助成果展示。
比如自己读英语绘本、做两位数之内的加减法，用流利的英语和外教对话……
一看到这些视频，家长兴致就来了。
园区一个才考察完小学的家长和我们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啊，不得了的！”
说小学不但要面试孩子，还要面试家长，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厉害，会弹琴的、会跳舞的、会背古诗的、会主持的……英语一个比一个溜，这没学点啥的，压根都不好意思去面试。
旁边的家长们纷纷附和，还有一个说起自己姐姐的娃，上了高新一小后，经常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每天四点妈妈都要去接回来，自己在家辅导。
虽然都说让孩子减负，但实际上，大家一个比一个卷。
我们园区五六岁的孩子，都能做两位数之内的加减法，学的是我以前小学三四年级才学的内容，口语甚至感觉比一些大学生的口语水平还要好。课余时间，还要上舞蹈、游泳、高尔夫之类的兴趣班，闲暇了，家长就会带着新加坡、三亚到处旅游研学。
■ 《他乡的童年》剧照
就连我在宝鸡的表哥都打电话诉苦，说压力太大了，他们班好几个娃都报了英语班，嫂子也闹着要让娃学个啥，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他刚一表示反对，说这么大的娃学不下啥， 就被嫂子愤怒的怼了回去，说他不操心孩子的学习，等以后迟了就知道后悔了。
表哥苦恼的问我：“你说，这么小的娃，花那钱有必要吗？”
我内心想说没必要，不如让孩子有个有个快乐的童年，可想到我们园区那些有钱却还在卷的孩子，想起初中要留一半娃去上职校的筛选率，想到一进小学就要开始竞争的环境……就连我自己，呆在这环境里，都后悔以前学的太少。
我长叹一口气：“哥，还是卷吧。”
作者 | 一只山猪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