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严小宝（化名）有麻烦了！他带人偷渡，据人说要判刑七年，要是真的做牢，他家庭毁了，杂技团散了，日子怎么过？杂技还怎么传？请孔律师一定要帮帮他！”2022年9月份的一天，身患重病的市杂技协会会长严勇强（化名）带着儿子找到江苏山阳律师事务所，在律师面前，他说话急促，神情焦虑。坐在旁边的严小宝一头微卷的短发，皮肤黝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2022年7月13日，淮安市公安局淮安分局对严小宝等人涉嫌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偷越国（边）境罪一案，向淮安市淮安区人民检察院移送起诉。侦查机关认定，2016年10月至2020年1月期间，严小宝用汽车运送的方式，组织18名缅甸籍未成年杂技学员，先后多次往返偷越中缅两国国边境。并从下家处分别以学员培养费、工资等名义实际获利人民币50余万元。
起诉意见书
严小宝说这些情节自己在投案时就主动交代过，没有异议。在与严氏父子数小时的沟通中，孔庆卫律师详细了解了严小宝的家世背景和犯罪过程。
严氏父子来自淮安区博里镇，在镇乡级行政区划未调整合并之前，这里原为仇桥乡。这里的民间杂技有几百年的历史，起源已无法考证。上世纪70年代，仇桥杂技由严小宝的祖父严立（化名）发扬光大。到了70年代中期，严立手下的演职人员已有100多人。他们的团队在周边地区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老淮安”被人们尊称为“严家班”。
▲ 仇桥中心小学操场，孩子们在表演骑独轮车。（吕进 摄）
到了严立儿子严勇强当家后，“严家班”迎来了高光时刻，发展成为拥有300多人的大型杂技团。其中，许多优秀节目和演员上过中央电视台，多次在杂技大赛中斩金夺银，并随政府艺术团出国访问演出。仇桥杂技的名字也因此走出古楚大地，走向大江南北。2008年仇桥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杂技），2013年淮安区被中国杂协命名为“中国杂技之乡”。坊间有一句传言，“北有吴桥，南有仇桥。”道明了仇桥杂技在业内的地位。
▲ 仇桥杂技《激情大飞轮》表演现场 （刘蕾 摄）
然而到了严小宝这一代，仇桥杂技开始走下坡路。随着曲艺杂技大环境的萧条，各个团队入不敷出，人员流散，演出机会越来越少，加上疫情带来的影响，渐渐陷入了无人可用无处可演的窘迫境地。
在过去，有一些贫苦的农村孩子迫于生计，愿意从事这一行。但现在当地人生活水平提高后，家里人不愿让孩子受这份“罪”，这就导致杂技团难以招到年轻的学员，如今上台演出的，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高龄演员，杂技人才面临掉档风险。为摆脱困境，培养后备人才，经人介绍，严小宝来到缅北佤邦，与当地政府合作开办了艺术学校。根据合作协议，当地政府组织了一群10周岁左右的小孩交给严小宝，由严小宝负责在5年内把他们培养成才。
限于缅北训练条件，严小宝需要经常带学员回到中国内地进行培训表演。开始办理学员集体过境手续时严小宝花费十多万元，通关还得绕路，等候时间也较长，不方便，花钱多。后来他偶然发现在中缅边境地带偷渡行为并不少见。于是，在2016年到2020年期间，除去因病退出的2名学员，他铤而走险将剩余的18名学员，分多批采用汽车绕卡等手段，直接偷越中缅国边境，进入中国内地。这些学员被送到河南、山西、四川等地严小宝几个圈内好友的杂技团里，跟着团长训练表演。谁知纸包不住火，2022年春节期间严小宝的犯罪行径败露。
只读过两年小学的严小宝“天真”地认为，他没干坏事，只不过犯了点“小错”。孔律师严肃地告诉严小宝，国边境法不得触犯，组织偷渡和单独偷渡行为都已经构成犯罪。在孔律师建议下，严小宝积极配合检察院工作，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阅卷结束，孔律师到杂技团、表演场所以及严小宝开设杂技特色班的学校走访调查，随后向检察机关提交了证据材料和辩护意见。在与承办检察官交流中，孔律师特别介绍了杂技传承及严小宝的个人情况。2011年，仇桥杂技被列为淮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4年，严小宝的父亲严勇强被授予“淮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仇桥杂技）”传承人（第二代传承人）；2021年，严小宝被授予“淮安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仇桥杂技）”传承人（第三代传承人）。严小宝打小就开始专业训练，并登台表演。现在能够熟练表演二十多个杂技节目，是唯一能够登台表演仇桥杂技的非遗传承人，个人还掌握着五六项绝活。他是非遗传承的火种，如果做牢，他身上的技能很快就会报废，非遗传承将会严重受挫，希望检察机关给予高度关注，妥善提出量刑处理建议。辩护意见得到了检察机关的重视，检察长亲自过问，安排办案人员深入调查，指示放大检察履职效果，寻找到案件处理的最优解。
2022年9月30日，检察机关以被告人严小宝涉嫌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偷越国（边）境罪向法院提起公诉。2022年11月24日，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该案。
▲ 孔庆卫律师与助理陆成龙出庭
作为辩护人，孔庆卫律师当庭提出，依据案件事实和法律规定可以对严小宝适用缓刑。他最后说，严小宝是仇桥杂技的火种，在非遗传承中起着他人无可替代作用。火种，不能熄灭！依法处以缓刑，有利于他积极改造早日重新做人，又可以避免火种熄灭、非遗传承受挫，实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有机统一。
2023年4月3日，考虑到严小宝自首、全部退赃、认罪认罚等从轻从宽情节，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给你们领导添麻烦了！感谢国家对我的宽大处理，我以后一定遵纪守法，好好做人，好好传承杂技。”宣判后，严小宝如获重生一般，为了表达忏悔与感恩，他对着法官把这段话重复说了三四遍，而他的父亲严勇强激动地拉起律师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源：江苏山阳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