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众所周知,战争年代我军有个规定:28岁、5年革命经历、团级干部,经组织批准才能结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285团规定”,当然也有其他说法,大体精神是一致的。
让人奇怪的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三纵队(兼冀中军区)独立二支队却非常特殊,这支队伍有400多名家眷,这是为何?
1937年,八路军挺进冀中的时候,兵力很少。为了壮大队伍,大量收编了在河北地方抗日武装。
比如杨成武,在3个月内就收编了4倍于原有力量的地方武装,将1700人的队伍扩大到7000人。
改编的原则只有一个:只要你抗日,拥护我方,不管你原来是谁的部队,哪怕你是绿林中人,都可以编入八路军部队。
当然,编入八路军之后,肯定要进行整编,打造成真正的八路军。
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说是大浪淘沙,动机不纯的都会被淘汰。
改编非常困难,过程惊心动魄,发生了很多故事。
比如杨成武手下,就有两个支队司令叛变;一个是孟阁臣,一个是赵玉昆。
孟阁臣被捕的时候,正和自己的3个小老婆躺在床上抽大烟。
这也说明,地方武装被改编成八路军的时候,有一个过渡期,当头的有小老婆并不稀奇。
那么,前文中所说的有200个家属的八路军部队,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这支部队是八路军3纵第2支队,支队司令员叫柴恩波。
柴恩波,河北廊坊人,出身贫穷,没有读过书。他性格暴烈,爱打打杀杀,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柴恩波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非常好色,他年轻时没钱娶媳妇,经常勾引别人老婆。
19岁时,他因为勾引地主老婆,被当场抓住,但他没觉得理亏,反而出手把人家丈夫打死。
这下可闯祸了,他逃出地主家,跑到吴佩孚部队当兵。
河北是武术之乡,柴恩波从小练就了一身拳脚。
再加上他打仗拼命,很快得到重用,很快被提拔为连长。
可是好景不长,这时候的吴大帅已经日暮途穷,1927年在北伐战争中被彻底打垮。
柴恩波失去了依靠,带着十几个好兄弟、20多条枪回到老家。
当于正处于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
柴恩波回到老家后,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落魄,而是依旧风光,当上了新镇县的保安队队长。
抗战全面爆发后,河北沦陷,燕赵男儿奋起抗战,地方枭雄也怀着各种目的拉起队伍,打出抗日大旗,柴恩波是其中之一。
当时柴恩波也有一股血怀,带着队伍给日伪军制造了不少麻烦,打了不少胜仗。
他也因此有了名气,周围的武装头目如张兰亭、任广宾、赵荫亭、赵壁臣和李保全等人,纷纷慕名来投,他的队伍很快膨胀到3000余人。
这支武装很快引起一个人的注意,他就是孟庆山将军。
孟庆山,宁都起义时随董振堂参加了红军。
抗战全面爆发后,他奉命带6名同志到河北保定,开始创建抗日武装。
孟庆山将军能力很强,在短短五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创建一支7万人的队伍,下辖3个独立师、5个独立团和11(路)支队。
这支队伍,就是大名鼎鼎的“河北游击军”。
韩信领兵多多益善,孟庆山继续扩军,向柴恩波伸出橄榄枝。
看到对方释放善意,柴恩波动心了;当时他只有3000人马,跟日本人硬拼力不从心,迟早会被消灭。
【1938年孟庆山将军在冀中(中)】
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和游击军在一起,风险大大降低。
柴恩波还了解到,孟庆山是蠡县人,是自己的老乡。他思考后,决定投奔孟庆山。
柴恩波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他觉得自己不能空手投奔,要交“投名状”。
因此,他晚上带兵冲进伪县府,打算将伪县长李作宾绑了,当礼物献给八路军。
刚好,日本顾问铃木三郎等几个日本人也在场,柴恩波将他们一并抓走,押到了孟庆山跟前。
孟庆山很高兴,经研究报告,柴恩波担任了游击军第12路总指挥。
当时游击军一共有12路人马,从番号上看,柴恩波是最后投奔游击军的将领。
八路军115师在聂荣臻的率领下来到河北后,游击军于1938年4月初划归晋察冀军区4分区3纵队,吕正操担任冀中军区和3纵司令员(副司令员孟庆山,政委王平)。
柴恩波的部队被改编为八路军3纵第2支队。
需要指出的是,游击军的底子是河北地方武装,头目主要有三种人:旧军人、大地主和土匪。部队成员的成分可想而知,柴恩波部队的成分很复杂,除了一部分农民外,剩下的不是土匪,就是流氓、混混,或者是反正的伪军。
因此,这些队伍里的很多士兵都保留着旧习惯,如玩麻将、抽大烟、嫖娼。
部队的军官,如团长、营长甚至连长都有家眷,不少军官还有小妾。
统计下来,独立二支队的旧军官共携有400多个老婆。
带着老婆还能打仗抗日?这也不能一概而论。
如抗日将军范绍曾,就有40多个老婆。他是把老婆留在后方,自己在前方打仗。
把老婆带在身边,拖拖拉拉,牵肠挂肚,对打仗肯定是有影响的。因此,古今中外任何一支部队,都不会允许军官或士兵随意带家眷上战场。
我军在战争年代实行“285团规定”,也正是“一切为了打仗”。
最初,我军对那些成分复杂的队伍的种种怪相,持包容态度,改编是要循序渐进的。
随着后来改编力度加大,种种违反军纪的现象肯定不能存在了。
上级派了许多干部,如佟汝勋、杨秀昆、张玉生、董奋等人等,到柴恩波的2支队工作,加强领导和改造整顿。
这样一来,旧军官不能再带着老婆在身边,没有人暖被窝了。
还有,缴获的战利品要上交,不能有小金库,吃香喝辣也不方便了。
柴恩波和他带来的弟兄叫苦不迭。
他们认为,抗日可以,但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更不能没有老婆。
张荫梧
这时候,河北民军总指挥、蒋军将领张荫梧看准时机,特地派了一个人去招降柴恩波。
此人不是别人,是柴的舅舅:伪新镇县长王宗琪。
柴恩波本来就后悔投奔了八路军,觉得管束太多。
见舅舅来了,他高兴得不得了,一番交流后,他决定改换门庭。
1939年2月,上级通知柴恩波带部队赴肃宁整训,他感到不妙。
在他看来,整训不是好事,说不定整训之后,自己的兵权就彻底没了。
1939年2月21日,柴恩波率部叛变。
他还是老特点,到一个新地方要交投名状。
他下令将政委张毅忱等军区派来的干部共100余人抓了起来,冷笑着说:“不是兄弟对不起你们,是上边逼人太甚。”
当时,部队的战士已经有所觉悟,柴恩波怕他们不听,撒谎说:“现在有人要害我,所以我暂时离开八路军,等误会消除了,我还会回来。”
他还说:“离开八路军之后,我也不会跟着蒋军,更不会当汉奸,还要继续带着弟兄们抗日,大家尽管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他的不少老部下信以为真。
这时,柴恩波还没有打算把事做绝,反叛不久,便把张毅忱送了回去,还给吕正操带了一封信。
信中说,被扣押的100多名干部是安全的,但是前提是不能逼我。
他在信里还说:我加入河北民军之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块地盘你们不能来拿。
吕正操
柴恩波率部叛变之后,被改编为冀察游击军第1师,柴恩波担任了师长和冀中“剿匪”总司令,果然比过去在八路军的职务高。
他庆幸自己赌对了,不但军职提升了,还可以继续花天酒地,把自己的妻妾带在身边,左搂右抱。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他叛变之前,由贺龙带着120师直属队,还有358旅、独立1支队和教导团来到冀中军区,任务是配合冀中军区反“扫荡”。柴恩波撞到枪口上了。
贺龙得知柴恩波叛变,勃然大怒。
但因为柴恩波手上有“人质”,贺龙派人给柴恩波捎信,让他释放扣押的八路军。
蒋军将领张荫梧听说后,埋怨柴恩波:你小子来就来吧,还扣押了那么多八路军,不是找死吗?净给老子添麻烦。
张荫梧是摩擦专家,但当时正合作抗日,他再胆大,也不能公开扣押那么多八路军啊。
柴恩波这时候也进退两难,无法收场,他干脆心一横,当了汉奸。
于是,这批八路军又成为他向日军交的投名状。
1939年3月4日晚上,在夜色的掩护下,柴恩波将被扣押部分八路军送往日军据点。
杨秀昆
干部们行走在路上,个个步履沉重。
其中有一位干部在积极寻找机会,这位干部叫杨秀昆。
杨秀昆来自红四方面军,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参加过反“六路围攻”,跟马家军血战天山,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
他当时是冀中军区特务团团长。
长期以来,杨秀昆养成了一个习惯,身上携带三把枪:两把驳壳枪,一把勃朗宁手枪。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
当柴恩波将干部们扣押、收缴武器的时候,他藏在身上的勃朗宁手枪得以保留。
就在日本人和柴恩波交接时,机会来了。
杨秀昆突然掏出暗藏的手枪,连发两枪。
第一枪,打死了来接收的日军小队长。第二枪,打死了柴恩波的副官。
虽然只是两枪,但作用很大。
因为日本人当时也不相信柴恩波,对他这个吕布式的家伙怀有戒心,来的时候日军都全副武装,高度戒备。
一见小队长被打死,日军以为是柴恩波的人开的枪,对着柴的部队就开火了。
120师师长贺龙
这边柴的士兵看到副官被打死,以为是日本人下的手,也开始还击。
杨秀昆对战友们说:“快跑!”
干部们一哄而散,趁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样一来,柴恩波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弃子。蒋军不收留,日本人不相信。
干部们脱险之后,回到了驻地,贺龙没了后顾之忧,果断发起平叛战斗。
柴恩波没了靠山,孤军作战根本不是八路军的对手,不到三天就被消灭。
贺龙没想到的是,狡猾的柴恩波并没有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为以防万一,他留了一手,把30名干部交给了自己的舅舅王宗琪。
柴恩波所部被消灭后,其舅舅把那些干部交给了日本人。
这些同志无一幸免,都被杀害。其中包括独立2支队军械科长郑国良、司令部联络员吴炳辉、支队参谋长李剑卜等,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干部,是我军的宝贵财富。
柴恩波后来还是当了汉奸,死心塌地为日军效力。
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柴恩波逃到了山海关小姨子那里,改名王福祥,以卖菜作掩护,企图逃脱惩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1952年12月,柴恩波被人认出,落入法网。
1953年7月,柴恩波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判处死刑。
被押上刑场的那一刻,柴恩波不知作何感想?
要是他能坚持抗战、坚持革命,很可能也会成为开国将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