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医在治疗疑难杂症方面,可谓是“卓尔不群”,尤其是古代名医留下的经典名方,只要医术精湛,必能得心应手,所处汤药,用之临床,必能随手取效。尤其是医圣张仲景流传下来的诸多方剂,更是博大精深,有一些方剂更是疑难杂症的必备良方。由于《伤寒杂病论》在古代的传承中,险些被失传,所以仲景原意,可能难以被后世医家理解。又加上,张仲景惜墨如金,对于理法方药,只讲大道,从不解释,这也让后世医家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比如,医圣张仲景的一个奇效良方,专治疑难杂症,且配伍堪称完美,但是却在后世传承中,一直争议不断。

而这个专治疑难杂症、配伍堪称完美,却一直争议不断的奇效良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四逆散。早在《伤寒论》的318条,记载了四逆散方证。那么,这一条条文究竟说了些什么呢?首先,提笔第一句就是“少阴病”,接着就是主证“四逆”,再接着就是一大堆或然证,“咳嗽”、“心悸”、“小便不利”、“腹中痛”、“泄利下重”,然后一句话总结,这种问题,“四逆散主之”。如果只是单纯背诵一下这个条文,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但是仔细看了四逆散的方药组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首先从条文来看,起首第一句“少阴病”,历代医家颇有争议,有的医家认为,这个四逆散证属于少阴热化证,也有医家认为这是少阴寒热从化不全证,还有医家认为这是少阴类似证,属于少阴病;但也有医家认为,“少阴病三字必误”,当归属厥阴病;也有医家认为应当归属少阳病;还有医者认为是少阳、厥阴、阳明相关同病;更有医者认为这是“少阳、厥阴”[1]。面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争议,一下把很多人整不会了。对于这个问题,至今依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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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主证,全文说的太简单了,就一句“四逆”,后面全是或然证。清代著名的医学家柯韵伯说,“条中无主症,而皆是或然证,四逆下必有阙文”,意思就是说,这是在历代传承的过程中,出现的传抄错误,导致条文漏简,这样一来,就导致了后世医家对此争议不断。柯韵伯接着说,“今以‘泄利下重’四字,移至‘四逆’下,则本方乃有纲目”。按照柯韵伯的说法,那就是主证,除了四逆,还有泄利下重。有学者认为,本条文中手足不温或微温的“四逆”症状属其次要症状,而并非主证[2]。还有学者认为,四逆散之主症,当属水湿为患的腹中痛和泄利下重[3]。也就是说,对于四逆散的主证究竟是什么,也依然存疑。

对于四逆散的主证,如果从方后的加减法来看的话,应该就是“四逆”为主证。我们一起来看看四逆散方剂后面的或然证加减法,比如说,咳嗽、下利的话,加五味子、干姜各五分;如果心悸,加桂枝五分;如果小便不利,加茯苓五分;如果腹中痛,加炮附子一枚;如果泄利下重,则用200克薤白,用1000毫升水,先煎薤白,取药液600毫升,去掉薤白药渣,再将三方寸匕四逆散药末放进煮好的薤白药汤里,再煎,煮取药液300毫升,温服,一次150毫升。从这个角度来说,柯韵伯认为“泄利下重”应当也作为主证,是不符合原方方证的。

四逆散条文和主证,就已经出现了两大疑点,接着还有相关爆料。那就是这个方子的剂量,那么,四逆散的方药组成、药物剂量、服用方法又是怎样的呢?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四逆散方吧。四逆散是由“甘草(炙),枳实(破,水渍,炙干),柴胡,芍药”四味中药组成。关于四味中药的药量,《伤寒论》原文是这样说的,“上四味,各十分”(一分约等于现代的4克),使用方法是,捣为细末,过筛,用白饮和服,每次用药剂量为方寸匕(约等于现代的3克)。乍一看,没啥问题啊!但是熟悉医圣张仲景用方思维的都知道,医圣张仲景用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药简量大,但是这个四逆散的方药剂量却出奇的小。《医宗金鉴》中曾这样记载,“经中用剂之轻少者,无如此方,则其轻缓、解散之义可见矣”!

面对一个四逆散引发的三大争议,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有学者对四逆散进行古今文献研究,总结了有关四逆散证实质的论述不外乎热厥论、阳郁论、枢机论、肝脾不和论、寒厥论;但是,阳郁论、肝脾不和论、枢机论虽然从不同角度探析了四逆散的证治,但是用以解释《伤寒论》第318条依然依据不足;然而,热厥论、寒厥论则是误读了《伤寒论》,陷入了“四逆”非寒即热、非热即寒的困局;于是提出了四逆散证为少阴阳虚体质基础上所形成的肝气郁滞证[4]。而有学者用“圆运动”视域来进行以方测证,认为条文中“四逆”乃木气失疏,气机郁而不畅之四肢厥逆[5]。对于这一点,有学者指出,“诸注皆从疏肝理气,通阳解郁做释,符合临床实际”[6]。

当然,对于四逆散的这些争议解决了吗?依然没有!面对后世医家的各抒己见、人云亦云,我们还是得重回经典,仔细去理解医圣张仲景的用意。倘若张仲景还活着,面对这些争议,他可能会很生气,弱弱的来一句,“你们争,那我走”。对此,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抛开条文的束缚,我不管你是什么论,临床用之有效就是最好的论;第二,重回经典,理解医圣张仲景的行文规则、修辞手法,方证互参、条文互证、两书通看、拆方剖析,这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说到拆方,这个可能又是一条不错的思路。四逆散看上去只有简简单单的四味中药,但是它的组成可能“没那么简单”。如果对四逆散进行拆方,就会发现,原来四逆散竟然是由芍药甘草汤与枳实芍药散的合方,再加柴胡组成的。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四逆散这个方剂的配伍简直不要太牛。第一,芍药与甘草配伍,取“芍药甘草汤”意,可以发挥缓急止痛的作用;第二,枳实与芍药配伍,取“枳实芍药散”意,可以发挥调和气血的作用;第三,柴胡与枳实配伍,可以发挥疏肝解郁、调畅气机的作用;第四,柴胡与芍药配伍,可以发挥调畅气血郁滞的作用;第五,用白饮和服,可以起到培土补中的作用。全方就这么四味药,整个就是如环无端,不得不感叹,仲景创方可谓是立意深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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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于四逆散,虽然就这么四味中药,那么它的配伍究竟有什么奥秘呢?全方以柴胡为君药,主要起到疏肝解郁、透邪升阳的作用;以芍药为臣药,主要起到敛阴养血的作用;以枳实为佐药,主要起到泄热下气、破结消满的作用;以甘草为使药,主要起到调和诸药、益脾和中、缓急止痛的作用。而且,柴胡与芍药配伍,一散一收、一疏一养;柴胡与枳实配伍,一升一降;枳实与芍药配伍,一开一阖;柴胡、芍药与枳实、甘草,亦肝亦脾,亦气亦血;这样四味中药配伍起来,散而不过,疏而不伤,肝脾同治,气血兼顾。不难看出,一个备受争议的四逆散,它的配伍堪称完美。

对于四逆散的组方特点,有学者指出,甘草益太阴之气,健脾斡旋中州;枳实归脾经行气散结,助脾散精而从开;柴胡入肝经,疏肝解郁,调畅气机;芍药益阴血,敛肝阴,受纳阴气而从阖。四逆散诸药排列次序恰恰示人“健脾、从开、疏肝、从阖”,也就是开阖运枢之法;全方配伍,使开阖升降自如,气血水火调和,阴阳既济,枢机运转,郁阳得伸,而四逆自止;对于四逆散的临床应用规律,大致有三,一是运转少阴枢机,顺接阴阳之气;二是调节阴阳平衡,宣畅真阳之气;三是治疗肝脾不和之证,不难发现,四逆散广泛的临床作用,都与四逆散开阖运枢、调和水火、调和阴阳、调和气机、调和肝脾的功能密切相关[7]。

对于四逆散的争议,其实还不止以上三点,关于四逆散的争议还有,方中的枳实,可能是现代用的枳壳,当然这是《梦溪笔谈》里的一种说法,仍然有待进一步证实。还有关于全方的君臣佐使,也存在争议,有以甘草为君、柴胡为使的说法,但与现代柴胡为君、甘草为使的说法完全相反。所以,对于这么一个配伍堪称完美,却一直争议不断的千古名方,却在疑难杂症方面有着神奇的妙用。著名伤寒学家李培生教授,善用经方疗疾,尤其以灵活运用四逆散法诊治疑难杂证见长;四逆散法能疏肝解郁、协调脏腑、扶正祛邪、平衡阴阳、增强机体抗病能力,对治疗内、外、妇科等危急重症疗效卓著[8]。

参考文献

[1]李飞.中医药学高级丛书·方剂学(第2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

[2]邓贤,闻向晖,嵇丽娜,等.四逆散方证争议浅析[J].新中医,2019,51(4):83-85.

[3]蒋里,庞博,赵进喜,等.四逆散方证新识[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22,28(9):1492-1494.

[4]申子龙,庞博,宫晴,等.《伤寒论》四逆散证析疑[J].中医杂志,2013,54(17):1524-1526.

[5]张萌,王芳芳,谭宏韬,等.圆运动视域下之四逆散证病机新解[J].中华中医药杂志,2022,37(2):633-636.

[6]熊曼琪.中医药学高级丛书·伤寒论(第2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

[7]李宇航.论四逆散开阖以运枢机[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1998,21(4):11-13.

[8]王俊槐.李培生教授用四逆散法治疗疑难杂症的经验[J].国医论坛,1993,(4):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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