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文 / 琉璃 图 / 张进

我至今仍然记得,20岁的那个春天,医院诊室的那位老大夫,问我:你现在有**念头(轻生)吗?我坚定的说:有。

然后医生抬头看看我妈妈,说:你看她有这个念头,建议还是住院吧。

我说:不住。

这是我20岁的经历,也是在这家几乎是全国顶尖的精神专科医院,我被确诊重度抑郁症。

时至今日,41岁的我,在敲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仍然能回想起当日陪同我的母亲脸上的感伤, 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对于当时我的一家人来说,一定是彻骨的寒冷。

小时候的我,几乎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学习很好,相貌美丽,性格温和,但看似温顺的我,有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希望事事都做在别人前面。

然而天不遂人愿,我被他人发现,或者是我自己发现,我居然是一个手脚不协调的人,到今天敲下这行字,心里仍然有一些酸楚。

我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有些手脚并用的动作对我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是的,我学不会。印象中母亲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教我学习乒乓球中的发旋球,我无论看了多少遍,都学不会那个在她嘴里简单的不得了的动作,我用了整整5天时间才勉强学会骑自行车,在他们看来和用一会时间就学会的兄弟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那一个又一个“笨”“真笨”就从他们的嘴里进入了我的心里。

父母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就是有意或者无意的笑话了我,因为在他们看来,学习那样的简单动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为什么我却总是学不会,那一定就是我的问题。那时候我也根深蒂固的认为就是自己的问题。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在我上了初中以后,我发现我不想小学阶段受到老师和同学的宠爱,相反还因为这个原因被同学起了绰号“机器“,这对于心比天高的我,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我尝试着和母亲沟通转学, 可能是因为当时她的状态也不怎么好,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这是逆境,逆境才能成才。于是我更加笃定的认为,一定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得到这样的结果。

其实我在学业上一直还不错,即使初中状态不佳,高中深受情绪问题的影响,还是在高考的时候考上了一所211大学。 可笑的是,我在填志愿时,居然还是在费尽心机的询问哪所大学不用军训,因为听说军训的时候要学习军体拳,那对于我而言,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进入大学,我面临了很多新生都会面临的适应不良,再加上大一第一学期体育课是初级剑,再加上感情上的一些问题,终于在一个晚上全面爆发。 那天是一个圣诞晚会,当同学们都在台上台下纵情歌舞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大脑砰的爆裂的声音。

自此之后,无法继续学业,不得不来到精神科诊室,期间看过三四个医生吧,得出的结论都一致,重度抑郁症。

治疗的过程不必多言,吃药+心理咨询。 所幸的是,治疗效果还好,我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治疗2年后脱药,结束心理咨询。 毕业后工作,工作了结婚,结婚了生子,和许许多多的那个时段的毕业生一样,继续自己的普通生活。

这样就算痊愈了吗?

我非常遗憾的说没有。

这20年间大大小小发作过无数次,最近的一次发作在前年国庆,因为工作上的小问题诱发,国庆期间不吃不喝就想躺在床上。

生育两个孩子之后都不同程度的出现过产后抑郁,虽然勉强拿到驾照,但是开车对我来说仍然是个硬伤,经常因为动作不协调的问题困扰自己,30多岁的时候还去学跳舞,企图改变动作不协调的现状,结果当然是铩羽而归。

因为责任心太强的原因,我多次出现过不同程度的焦虑,最厉害的一次,焦虑引发躯体症状,发烧3天, 又不得不重新开始服用抑郁药物。

作为一个曾患过抑郁症,勉强算是痊愈的人,在后抑郁时代我很遗憾没有交出一份很满意的答卷。

可是,也许是40不惑吧, 站在40岁的当口,我居然,与自己和解了。那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一个早应该看清的事实:

亲爱的,动作不协调不是你的错,从来也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很努力了, 你无需自卑,也无需压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你不必急于改变动作不协调这一事实,更不必掩饰,你就是最好的自己。

当敲下这段话,我泪流满面。

我终于完成了和自己的和解。

我终于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我终于可以说出: 我已经痊愈了。

Ps: 去年的时候,家里遭遇了重大的事件,保险起见,我仍然在坚 持服用抗抑郁药物,而就在今年,事态出现升级,我不得不暂时放下工作,请假来处理, 因为所处地方特殊,我不得不停用了抗抑郁药物。

我坦诚的说: 有一点轻微的撤药反映,但是很快就没有问题了。 我很正常自如的处理事件,远程办公,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来解决这个称之为“棘手”的问题。 当然也非常感谢我的朋友和同事在这次给予我最 大的友善和帮助。

最后想说的是: 无论你为什么抑郁,也无论治疗是否顺利,请相信,最后的一关都是和自己和解。 当你和自己和解那一刻,你会发现,你将会迎接一个全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