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特爱聊的老王。今天咱们聊聊外蒙古是如何独立的?
清代蒙古有「外藩蒙古」和「内属蒙古」之分。所谓「内属蒙古」,简单说就是指部族首领不能世袭,而是由朝廷任命的蒙古各旗。而「外藩蒙古」就是指,首领可以世袭继承的各旗。
「外藩蒙古」又分为「内札萨克蒙古」和「外札萨克蒙古」。内札萨克蒙古,就是指归附清朝较早的大漠以南蒙古各旗,也叫漠南蒙古,地位在外札萨克之上。
清代后期,「内札萨克蒙古」四十九旗就被称为「内蒙古」。大致就是今天 内蒙古自治区的一部分。
而「外札萨克蒙古」,就是指「外藩蒙古」中除内蒙古49旗以外的蒙古各部。包括西套蒙古二旗,漠北蒙古四部,以及科布多、青海、新疆所属札萨克各旗。到清末有时仅指漠北四部。所以狭义的「外札萨克蒙古」,大致就是外蒙古。札萨克是蒙古语,「执政官」的意思。
咱们先说说外蒙古主张独立的法理依据和争议是什么?
1251年,元世祖忽必烈的长兄蒙哥登基,成为大蒙古国皇帝即蒙古帝国大汗。1259年,蒙哥病逝,忽必烈登基继位。1271年,忽必烈基于统治汉地的需要,建立以汉语称谓的国号「大元」,但蒙古语的「大蒙古国」并未废弃,而是两者同时并存。
而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建立的大明王朝,并不是完全取代了元朝蒙古人的统治,而只是结束了蒙古在中原地区的统治。而退据蒙古高原的「大蒙古国」政权仍然继续存在。之后明朝虽然多次西征北伐,蒙古各部族也分裂割据,但是明朝的统治始终并未实际控制蒙古地区。
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1632年,皇太极击败最后一位蒙古大汗林丹汗。1635年林丹汗之子额哲,将元朝的传国玉玺献给皇太极,承认皇太极为蒙古最高统治者,完全归顺了后金。所以「大蒙古国」的政权,名义上一直延续至1635年察哈尔部被满洲的后金所灭才算结束。
之后1644年清军入关,经过20多年的征战,又确立了在中原的统治。所以清朝的皇帝,先是成为了蒙古的最高统治者,后又成为了中原的最高统治者。其既是蒙古的最高统治者,也是中原的最高统治者。所以当清末内地的革命党人,开始推动反清运动时。外蒙古的王公贵族就提出,如果中原的清朝统治被汉族推翻,蒙古也应该就因此而独立,而不是接受汉族革命党人建立的新政权的统治。
但是民国政府认为,明朝政权不承认退据蒙古高原的大蒙古国政权是元朝的继续。
明朝认为:明兴代元,元运已终。也就是说,明朝人认为,明朝的建立,就意味着元朝的结束。明朝取代了元朝,清朝取代了明朝,蒙古各部族又都归顺了清朝,而中华民国政府是清朝的权力继承人,所以当然对外蒙古拥有主权,外蒙古无权独立。因为《清帝退位诏书》中明确声明,清王朝的一切主权与领土,移交临时共和政府。
但是1912年,清帝溥仪宣布退位的法律文件,是由《退位诏书》和《清室优待条件》不可分割的两部分构成的。简单说,就是清帝承诺交出政权与领土,移交中华民国政府,同时中华民国政府承诺,保证清室享有一切优待条件。换句话也可以说,中华民国的主权,是从大清王朝和平赎买的。
但是清帝退位之后,新生的中华民国政府并没有如约履行《清室优待条件》,所以追随溥仪的所谓保皇党人就认为,事实上民国政府靠欺骗获得的权力是不合法的。所以1917年就爆发了所谓「张勋复辟」。
虽然最后张勋的所谓「帝制复辟」只维持了12天,就以失败告终。但是张勋复辟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民国政府和清帝溥仪,事实上就都已经违背了当初的政治承诺。结束帝制建立民国的约法,事实上双方都已违约。所以如果说中华民国之主权,已经不具备合法性。那外蒙古独立,也就具备了合法性。
另外,俄国与日本的外部干预,以及他们对蒙古地区利益的多年争夺,既削弱了清朝对蒙古地区的控制力,也催生和壮大了蒙古的分离势力,这也是造成外蒙古谋求独立的很重要的因素。
因为蒙古地区位置特殊,大约从19世纪中叶开始,就是俄国与日本的扩张对象,和利益角逐之地。1907年,1910年,1912年,日俄先后三次签订密约,划分他们在外蒙古和内蒙古的利益范围。大致说来,就是俄国承认朝鲜为日本势力范围,日本承认外蒙古为俄国势力范围。内蒙古以东经116度27分为界限,内蒙东部归日本,内蒙西部归俄国。
1910年清政府推行地方新政改革。因为触犯了蒙古王公贵族的既得利益,引发强烈不满。他们联名上书反对,并寻求俄国支持,向清政府施压,要求撤销新政。而这就成了蒙古独立的导火索。
1911年7月,外蒙独立的主要倡导者杭达多尔济亲王,秘访俄国。寻求俄国支持外蒙独立,并承诺将外蒙的贸易、铁路、邮政、建筑等权利让与俄国。
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之后湖南、陕西、江西、山西、直隶等地新军,纷纷起义响应。清政府的统治已呈瓦解之势。11月30日,在俄国的支持下,蒙军解除了清军武装,并驱逐了清政府驻库伦办事大臣。12月1日,以杭达多尔济亲王为首的外蒙古王公委员会宣布,外蒙古独立,成立大蒙古国。29日,拥戴外蒙古最高宗教领袖,八世哲布尊丹巴为皇帝,自称博格达汗。同时,开始策动和支持内蒙古各旗的暴动。
1913年初蒙古军出兵南下,向内蒙古进攻。但最后因为北洋政府的反击,更主要的是因为俄国的反对而失败。因为策动内蒙加入独立,势必影响到日本在内蒙东部的利益,也与日俄密约划分的势力范围相冲突,还有可能导致北洋政府因此而倒向日本,与日本联手抗俄。而这并不符合俄国利益。所以俄国不仅不支持策动内蒙加入独立,而且为了避免中日联手抗俄和国际社会的孤立,在外蒙独立的问题上,也开始调整策略,改支持外蒙独立,为支持外蒙自治。
1912年11月3日,俄国与外蒙古签订《俄蒙协约》和《俄蒙协约专条》,以支持外蒙自治,换取俄国在外蒙古享有排他性商业地位。1913年9月18日,俄国又与北洋政府签订《中俄声明文件》。简单说就是俄国以承认中国在外蒙的宗主权,换取了中国承认外蒙古的自治权。也可以说中俄在外蒙古问题上各让了一步。对俄国来说,从支持外蒙独立变成了支持外蒙自治。而对民国政府而言,对外蒙古的「主权」,则变成了「宗主权」。从此民国政府不得在外蒙古驻军,设官,殖民,不得干涉外蒙古内政。
1915年6月7日,中俄蒙在恰克图, 签订《恰克图协定》,将《中俄声明》具体化。两天以后,6月9日,外蒙古宣布取消独立,实行自治。八世哲布尊丹巴开始弹压分裂派势力,外蒙独立的首要功臣,大蒙古国首任外务大臣,杭达多尔济亲王被毒死。
但是到1917年底,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白俄势力开始趁机试图控制外蒙,并在日本的支持下,开始推行所谓「泛蒙古主义运动」。简而言之就是主张把内蒙、外蒙和西蒙三蒙统一。以所谓「民族自决」的名义,建立一个受日本庇护的「大蒙古政权」。
1919年6月,泛蒙运动达到高潮,在海拉尔建立政府,并逼迫外蒙自治政府表明立场。而外蒙上层僧俗政治势力之间,产生了分歧。自治政府主张,寻求宗主国民国政府的支持,撤消外蒙自治。但宗教势力坚持要保留自治权力。1919年10月,皖系军阀徐树铮率军进入库伦,提出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案,就是外蒙无条件撤销自治。1919年11月22日,中华民国总统徐世昌发布《中国大总统公告》,宣布取消外蒙自治,恢复前清旧制。同时宣布取消《中俄声明》和《恰克图协定》。民国政府在库伦设立公署,徐树铮被命驻防外蒙,民国政府就收复了外蒙并恢复行使主权。
但是仅仅一年多以后,1921年2月,白俄军事势力在日本的支持下,攻陷库伦,驱逐了中国军队。大蒙古国政府重新成立,外蒙古恢复了事实独立。但是6月,苏联红军又攻入库伦,驱逐了白俄势力。7月,外蒙建立亲苏的君主立宪政府,外蒙古就再次宣布独立。
1924年5月,八世哲布尊丹巴病死。一个月后,蒙古人民党在第三国际的支持下,废除君主立宪政体,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国,定都库伦,并改名为乌兰巴托。
从1911年到1945年,无论是北洋政府,还是国民政府,都始终拒绝承认外蒙古的独立,都始终坚持中国是外蒙古的宗主国。但是在1945年2月的雅尔塔会议上,为了换取苏联参与对日作战,美英在中国不知情的情况下,事实上出卖了中国利益。紧接着6月份,中苏开始《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谈判。《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就是美英许诺给苏联的在中国利益的具体化和合法化。主要涉及的就是苏联在中国东北的利益,以及承认外蒙古独立两个问题。简而言之,一方面因为美国的施压,另一方面也因为苏联承诺只与国民党合作,不援助中国共产党,最后国民政府做出了让步,同意日本战败后,如果外蒙古公投愿意独立,中国政府当承认外蒙古之独立。
1945年8月,《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字生效。2个月以后,外蒙古举行公投,98.5%的投票公民支持独立。1946年的1月5日,国民政府承认外蒙古独立。
但是《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从1945年6月就开始谈判,谈了两个多月,直到8月14日才正式签约。而在谈判过程中,国民政府所表现出的对苏联的排斥,使苏联改变了最初的策略。因为苏联当时认为,如果蒋介石成为中国的统治者,他一定会借助美国的势力,对抗苏联。苏联的在华利益会被逐渐蚕食,直至全部丢失。所以苏联虽然与国民政府签约,虽然条约中承诺,只与国民党合作,但在东北接收的实际操作上,苏联则开始设置障碍,阻止国民党的接收,并暗中为共产党解放军,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和支持。苏联的立场,实际上变成了,表面与国民党合作,而暗中实际支持共产党。蒋经国当时分析苏联态度变化的原因时认为,苏联方面主要是担心,国民党军队进入东北之后,将支持美国在东北之利益。
而正是因为苏联拒绝配合国民党接收东北,并支持和援助共产党军队,使中苏关系恶化。所以1946年3月,国民党二中全会就提出,因为苏联没有遵守《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所以应该废除条约,恢复对外蒙古的主权。
1947年的8月27日,中华民国向联合国提出,质疑蒙古公投的公正性。1952年国民政府以苏联并未履行《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为由,向联合国大会提出《控苏案》。1953年2月25日,国民政府宣布,废除《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不承认外蒙古的独立。并下令将外蒙古重新纳入中华民国的版图之内。
外蒙古从1946年开始就在苏联的支持下,申请加入联合国,但都未能成功。直到1961年,因为时任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中华民国,在美国的压力下,并未加以反对。所以蒙古人民共和国顺利加入联合国。这也等于是默认了外蒙古的主权国家地位。2002年,台湾政府正式承认,蒙古国为独立主权国家。
根据苏联解密的档案,新中国在建国前夕,曾多次通过非正式场合向苏联提出,希望外蒙古回归中国的要求,但均遭到苏联拒绝。新中国成立之后,1949年10月就与蒙古建交。这等于承认了蒙古的独立。之后中苏两国政府发表声明,再次确认: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独立地位已因1945年的公投,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业已与其建立外交关系,而获得了充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