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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犬子黄定硕。

定硕年二岁,属柯基,有一首歌唱得好:柯基柯基柯基柯基柯基柯基,腿长八厘米!柯基毫无疑问是当今社会最没用的一种狗,因为它本职工作是放牛的,现在这社会哪儿找牛给你放去?而且柯基不但腿短容易挂底盘,还掉毛,还喜欢嘤嘤嘤,还臭,屁股太大还容易沾屎,打架打不过,看家没那个本事,确实不好养。

然而我并不嫌弃黄定硕,一泡屎一泡尿把它喂养大,从来不曾亏待了它,冬天不曾冻到夏天不会热到,自来到我家起就一直百般宠爱加于一身,自然出落的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但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傍身,老父亲百年之后此子难道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终究还是要学得个手艺,也好养活自己,不枉老父亲养育一番。

因此,我决定教它叼飞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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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定硕逆子天资聪颖,看得出来学习毫不费力,只需要三五趟就领会了老父亲的意思,飞盘叼得有模有样,堪称是叼飞盘的天才。

我甚至都没费什么力。

先是拿一个飞盘,使劲敲它脑瓜子,让它对飞盘引起高度重视和刻骨仇恨,然后丢出去,它自然就要扑上去撕咬,这时候手里抓一把狗粮,等它叼到了飞盘就拿着狗粮呼唤。定硕脑袋瓜子小,记不得那许多事情,都忘了嘴里的飞盘还叼着,屁颠屁颠就跑过来要吃狗粮。

如此几次,飞盘——叼回来——得到狗粮,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定硕即使没有狗粮逗引也会主动叼回来了。这事儿虐狗达人巴甫洛夫一百多年前就会干,现代人掌握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那几天你总能在七里坪镇的一个草坪上看到一黑一黄两个身影,勿那黑胖子,手持飞盘一个,大喝一声“去也!”却见那黄白之物飞身便扑将出去,尽管一路底盘磕磕碰碰的,好在定硕不是新能源车,也不怕磕坏了底盘电池,须臾之间飞盘叼回,那黑胖子便执了狗头只是搓揉,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场景。

然而好景不长,狗这玩意儿好就好在脑袋简单,坏也坏在脑袋简单。

狗子很容易建立条件反射,然而一旦建立就是个死脑筋,它从此认定了叼飞盘等于吃狗粮。然而老父亲的意思只是教它一技傍身免得流落街头,着实一片好心,哪有一直用狗粮逗引的道理?

于是狗粮停了。

叼飞盘是一只狗子的本分,牛没有给你放的,看家护院你是不会,耕地拉磨你也不行,你也不能下蛋打鸣,也不会捕鼠护粮,叼个飞盘怎么的委屈了你?凭啥一定要有狗粮?难道养肥了你过年杀了吃肉?

定硕的小脑袋瓜不能理解,总是认死理,叼了飞盘就一定要狗粮吃,不给吃一次两次还行,三次四次就犯嘀咕,五次六次就动起了歪心思。

它开始故意叼不准飞盘。

大概就这种操性。

黑胖子一个飞盘过去,黄白之物要么摔个狗啃屎,要么直接飞过去,反正三五次总要漏个一次,然后装作十分疑惑的跑过来,一脸呆萌的看着我,放着无辜的飞盘静静的躺在几十米开外。

这意思是,你扔的你自己去捡去。

我怀疑这货是不是私下研究过《演员的自我修养》,这么久了愣是没看出来还是个演技派!

登时给我气得是七窍生烟,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父亲我容易吗我?就养活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装傻卖萌的混账玩意儿,吃老子的粮砸老子的墙,若不是看你一副龌龊德性,今天非打断你八厘米小短腿不可!

这是要挟上老父亲了。

不给狗粮就不叼飞盘的意思很明显,然而它忘了,老父亲虽然慈爱,却也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很快定硕就讲不过棍棒的大道理,嘤嘤嘤叫唤着规规矩矩叼飞盘去了,一来一回准得很,哪敢稍有怠慢。老父亲纵有万般气愤,终究是自己一泡屎一泡尿喂养大的逆子,怎么舍得就此打死,终究还是抓了狗头揉过,重新恢复了父慈子孝。

然而,此黄白之物终究还是惦记狗粮的。它开始耍赖,每次倒也非常准确叼了飞盘,只是不再乖乖的跑回含辛茹苦的老父亲身边,假装冲回来,等老父亲伸手拿飞盘,扭头叼着飞盘撒丫子就跑。

这时候你要是刚好到草坪边上,你能看到一副很滑稽的场面:一坨黄白之物叼着个紫色的飞盘撒丫子就跑,后面一个气喘吁吁的黑胖子健步如飞拼命追赶,嘴里不停大骂逆子不孝,早知今日当初就把你个孽种炖了吃肉,如此种种。

定硕倒也知道见好就收,跑个几圈看老父亲不行了,自然停下脚步老老实实被收缴了飞盘,只是免了爱抚狗头这个步骤。

娘的,老子累得腿肚子转筋,哪有力气爱抚你那狗头?

这就是问题:要么赏给狗粮,要么它就不好好叼飞盘。

它明明就是叼飞盘高手,简直是天赋异禀的飞盘专家,可是就是要给你找麻烦,无非是为了那几粒狗粮。按说平日里荤素搭配纤维素充足新鲜肉菜管饱,磨牙棒小玩具都有,为这几粒狗粮不值当的,破坏父子关系伤害老父亲感情,何苦来哉?

然而,总不过一个“贪”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满仓的细粮喂不饱大肚汉,哪有嫌狗粮多了的?到嘴的狗粮不吃白不吃,吃上了瘾哪管你父子情深父慈子孝?狗粮要紧,你不给狗粮,那就要作妖。

老父亲终究长叹一声,不就是几粒狗粮么,何至于的……

然而定硕的作妖并没有就此结束,它还要更多,它继续表演着飞盘上的一场戏,自得其乐自以为是,以为老父亲看不穿,以为世界被它蒙蔽,以为奸计得逞开始是一两粒狗粮就老实了,后来三五粒也还要作妖,不是叼不到,就是叼了跑路。

叼飞盘这事儿对于我已经毫无乐趣可言了,可惜定硕并不知道,它,只是个愚蠢而自以为是的修狗勾。它贪得无厌,不知满足,在卑微却兽性十足的灵魂里,狗粮就等于一切,老父亲的苦衷和恩情,与狗粮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把飞盘扔进了垃圾桶,把黄定硕关进了狗笼子,它刚开始还呜咽着发泄不满,渐渐的也就不做声了,一脸痴呆的啃着自己的脚。

其实我蛮想对它好的,还打算给它娶一房媳妇儿,打算让它去森林里快乐的奔跑,追逐小松鼠玩儿,可惜它太贪了,太会表演了,太自以为是了。

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