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美国公布美国国家半导体技术中心(NSTC)战略,终于把野心给说得明明白白,但是三星和台积电估计是要哭了。

美国的这次芯片战略主要有三个:一个是要增加美国半导体的领导地位;第二个:减少芯片产业化的时间和成本;第三个是:搭建半导体人才的发展体系

有些人可能看不懂这三个目标,我简单总结下就是:美国要当芯片当之无愧的老大,而且不仅仅要在芯片设计上,还要在芯片制造和封装上都是老大,然后还要建立一个体系让美国一直把这个老大给当的稳稳的。

说实话,这三个目标一出来,相当于要将三星和台积电的老底都给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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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美国制造业很早之前就已经空心化,以往的芯片产业是全球分工的,美国国内是以芯片设计为主,然后芯片制造环节是在台积电和三星,中国和中国某省则是封测主要地点。

中美韩三国分工相当明确,但是现在美国半导体战略却要将所有环节都留在美国。

如果按照正常的产业规律,美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因为美国空有设计,却没有制造和封装的产业链以及制造业人才,想要将这两个环节都拿下,美国从零搭建制造端的产业链以及培养庞大制造人才。

这对于制造业空心化的美国来说根本做不到。

那么美国为啥还敢制定这么有野心的计划,答案就是靠忽悠,没错的确是靠忽悠。用网友的话说就是:本来可以直接抢的,现在还要忽悠一下,那是已经是很仁慈的行为了。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在3月31日时,美国发布了《芯片法案》的补贴方案,但芯片企业们看到补贴的规则时,直接傻眼了,他们发现条款与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部分条件甚至堪称苛刻。

台积电CEO刘德音公开说:“美国补贴的部分条款实在过于苛刻,台积电方面无法接受。”

要知道,刘德音可是一手推动台积电去美国建厂。

2022年12月时,台积电美国工厂举行移机仪式,美国总统拜登、苹果CEO库克等数百位美国政商界人士到场参观。

当时现场开香槟的人就是刘德音,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发表演讲说:在美国建厂是他的一个梦,而这个梦将在现任董事长刘德音手上成真了。

可见刘德音就是台积电美国工厂的主要推手,而他就是奔着《芯片法案》的补贴去的,如今刘德音自己都改口了,可见这个法案到底有多坑。

和台积电一样的态度,还有三星和SK海力士等芯片企业,SK海力士的CEO甚至公开说:是否接受美国的补贴,还要认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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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熊猫对于这句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毕竟上贼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

但是问题来了,老美当初是如何将这些企业忽悠到美国企业,美国芯片战略会成功吗?

这件事还要从《芯片法案》说起,它是美国历史上改名最多、最会折腾的一个法案了,这个法案的前身叫《无尽前沿法案》。

2020年5月,美国共和党参议员领袖查克·舒默联合共和党议员托德·杨共同提议出一个法案,要求美国国会拿出1000亿美元,资助芯片、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先进科技领域的研究。

大家都知道美国国会那是相当扯皮的地方,想让他们出1000亿美元那是相当难的,因此两位议员相当的鸡贼,起了一个叫:《无尽前沿法案》的名称。

这个名称大有来头,在罗斯福时代,美国就提出了一份《科学-无尽的前沿》的报告,这份报告奠定了美国科学政策的框架,是美国科技能够一直领先的重要报告,因此它受到世界各国的热捧,就连华为任正非也极力赞美这项法案,被称为美国科技报告的神书。

两位参议院引用这个名字,就是想借此暗示这份报告将会再次引领美国未来科技,果然这份法案很快就引起外界的关注。

当时美国正在全力阻止中国芯片的发展,希望让芯片制造业回流,为此他们不惜对台积电和三星进行威逼利诱,要求他们将工厂搬到美国,但是台积电都扛住了压力。

台积电创始人张忠谋公开说:“美国的芯片生产成本高出至少5成。”去美国建厂那不是妥妥和钱过不去吗?

因此,三星、台积电等企业,宁死都不去美国。

但是《无尽前沿法案》中的1000亿美元补贴却可以弥补这项损失,于是美国向台积电等企业承诺,只要在美国建厂就能得到大额补贴。

这么说确实有道理,要知道2019年时,台积电全面的利润也才38.03亿美元,只要随便薅点补贴的羊毛,都可以让台积电挣得盆满钵。

当然,因为具体的法案还没出来,所以台积电并没有全部ALL IN进去,而是宣布在美国亚利桑那州投资120亿美元兴建一座芯片工。

上百亿规模的芯片厂,显然是没办法生产先进的芯片,而且还是分期举行,说白了就是边走边看。

在台积电看来,既然不得不去,那不如随便投资一点打发一下美国得了。

果然《无尽前沿法案》审批遭遇到重重困难,倒不是说他们不想搞这个,而是议员们想要薅下羊毛。

美国参议院有16个委员会,这些委员会都有自己的利益团体,因此他们对法案提出了许多修改意见,掺杂了许多小算盘,最终这个法案推不下去了。

后来舒默不死心,将法案内容进行删减更改,摇身一变成为《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结果再次因为利益问题被卡住了。

台积电等芯片企业看到这也大致明白美国这扯皮的功力,于是他们一边故意放缓建厂的节奏,一边喊着美国物价太贵,建厂得慢慢来等等,总之就是出工不出力。

反正美国承诺的补贴不到,他们就装装样子。

美国一看自己骗来的韭菜都要飞了于是就着急了,他们再次将《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阉割了一下,把里面的芯片部分单独弄出来,搞了一个芯片法案。

2022年8月9日,美国总统拜登正式签署了《2022年芯片与科学法案》,让这一计划正式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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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片与科学法案》一诞生,就吸引了全世界科技企业的目光,因为美国政府在法案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饼。

从金额来看,《芯片与科学法案》预计的总金额高达2800多亿美元,足够建30艘航母了,堪称豪华大礼包。其中专门为芯片制造行业划拨的就有527亿美元的资金,以及高达240亿美元的投资税收抵免,其余的会以各种形式在不同的年份进行相应的补贴。

这笔钱哪怕是放在烧钱如流水的芯片制造业,也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了。可以建造六座台积电工厂了。

而且,当时芯片法案的条款看起来也很宽松,各大芯片厂商只要在美国投资建厂,无论是不是本土厂商,都能获得最高35%的项目资金补贴,而且购买设备、招聘人员的投资,还能获得后续最高25%的税收减免。

唯一的限制性条款,就只是接受补贴的厂商,十年内不能在中国、俄罗斯、伊朗等“受关注的外国”,进行“实质性扩张”

而俄罗斯、伊朗等地的芯片制造业本来就近乎没有,等于说,这一条款只是针对中国的,美国的要求,只是厂商不能拿着美国的补贴资金去中国扩产。

甚至对这一限定条款,美国都规定了两种例外的情况:
一是法案通过前,已经在中国的传统半导体(28nm及以上的落后制程)工厂和设备不受这一法案的限制,比如说三星西安工厂,SK海力士无锡工厂等;

二是虽然是在中国扩产,但只是生产传统半导体(28nm以上),并且主要服务于中国市场的,不受这一限制。

对于台积电、三星等芯片制造商来说,本来他们就没有近期在中国建立先进制程(14nm及以下)芯片工厂的计划。

而传统半导体又得到了法案的豁免,等于说《芯片法案》对于他们基本上就是没有限制的,只要去美国建厂就能拿到大笔的补贴,多少是有点心动的。

在芯片厂家还在犹豫时,韩国以及中国某省都坐不住了。

某岛内的媒体和民众,就曾质疑台积电赴美建厂是在掏空原本的芯片产业,他们到处呼吁台积电不要过去,什么“不要让台积电变成美积电”“在美国多盖一座晶圆厂,就是在台湾少盖一座晶圆厂”“台积电是要被搬到连门都没有了”,这种话一大堆。

韩国媒体也在报道中称:美国不是为了阻止中国芯片崛起,而是为了蚕食韩国芯片产业。

韩国财经界人士还给出了很多数据表明三星和SK海力士等企业的资金有限,扩大对美投资意味着韩国国内的投资将会减少。

总之,在大量的反对声中,三星和台积电的建厂速度确实缓和了一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美国不断收紧对芯片制造厂商的限制,还曾要求他们提供产量、供应链等敏感的数据,然后又有美国高层直接到三星和台积电总部去。

于是乎,在美国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的组合拳下,一切障碍都被扫除干净,台积电、三星、SK海力士等芯片行业巨头屁颠屁颠的宣布了在美国建厂计划。

台积电投资120亿美元后,又追加到400亿美元,而且要在美国建设3nm的先进制程芯片。

三星也计划投资170亿美元,在德克萨斯州建造一座新的芯片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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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本土唯一的芯片制造商英特尔也非常积极,大手笔投入200亿美元,要在美国本土新建两家新的芯片工厂。

终于,大部分芯片企业都忽悠过来了,美国开始割韭菜了。

今年三月份,等台积电、三星美国工厂已经进入实质性建设,甚至台积电工厂的部分设备都安装完毕之后,美国商务部公布了《芯片与科学法案》的补贴细则,让各家厂商都直呼上当。

美国商务部是怎么做的呢?

总结起来大体是三招,分别是“解释权在我”“羊毛出在羊身上”“层层加码”

首先是“解释权在我”,在《芯片与科学法案》中,美国政府只说了10年内不允许在中国等地进行“实质性扩张”,但没有给出“实质性扩张”的详细定义。

而这次的细则,对“实质性扩张”给出了解释:

14nm及以下的先进制程不用说了,全盘禁止,这个是之前就知道了的,重点是后面:

细则现在把28nm制程以上的落后制程芯片也纳入了“实质性扩张”范畴,禁止厂商在中国扩产10%以上,具体到每一座工厂,则是不得超过5%。

另外,如果实在想建新的传统半导体工厂,那这家工厂必须85%以上的产品都只供应中国市场,而且还必须给美国商务部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

这等于是彻底锁死了各家厂商在中国的产能,把各家厂商彻底绑死在美国的战车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则指的是各家芯片厂商获得的补贴,最终很可能是他们自己的钱。

美国商务部要求各家芯片厂商,在申请补贴时,要提交一份利润预测表,之后如果获得了超出预期盈利的利润,就要跟美国商务部“分享”利润,美其名曰打击垄断,分享超额利润。

但问题是,芯片制造业本身是一个周期性非常强的行业,芯片制造业基本上要么利润远超预期,赚一大笔,要么每天睁眼就在亏钱,一直在这样的盈亏周期中循环。

在2020年疫情后的芯片荒中,各家厂商赚得盆满钵满,仅2021年第四季度,台积电的净利润就达到382亿元人民币,三星2021年第一季度的利润也有约83.2亿美元。

但到了今年的芯片下行周期,仅今年前两个月,三星电子的存储芯片业务,就亏了差不多160亿元人民币。

而亏钱的时候美国不负担损失,等赚钱了又要分享利润,这等于是在拿各家厂商自己的利润给他们发补贴,不能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啊。

更关键的是,在这一手中,美国商务部还隐藏了一层更致命的问题。

美国商务部要求各家厂商提交的预期盈利预测表,不能只是单纯的数字数据,而要包括半导体产能、良品率、售价、产量变化等等详细的生产数据。美其名曰,这样得出的数据才是真实可靠的。

但是,这些数据无疑是各家厂商的核心商业机密,关系到各家的产品定价策略降价竞争空间,乃至下一代技术开发情况

一旦这些数据被竞争对手得到了,他们就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价格狙击,提前布局,可以说这些数据关系到了各家厂商的生死存亡,是绝对的商业机密。

这些数据要是交给美国商务部,就等于厂商把各自的命脉都交上去了,而且,谁也无法保证,美国政府内有没有心向英特尔的,会不会把这些数据“泄露”出去。

这就是美国芯片补贴门槛的最后一步——层层加码,除了在申请时加码商业机密要求,在申请书中,美国还要求这些厂商申请1.5亿美元以上的补贴时,要同步给出员工和建筑劳工的儿童托育计划,给各家企业加了创造服务业岗位的要求。

在发放补贴时,又说补贴将优先发给不将补贴用于回购股票的厂商,堵住各家厂商获取补贴,拉高股价,去股市融资的路子。

最后,在补贴申请流程上,还要求企业先与亚利桑那州地方政府进行沟通和申请,让各家厂商头上又多了一个“管事的婆婆”。

在这三管齐下之下,这些赴美建厂的企业,想要获得补贴,不仅建厂的成本更高,还要损失不断增长的中国市场份额,连最核心的商业机密也得交到别人手上,这等于是彻底上了美国的“贼船”,最后获得的补贴,甚至还有不少是从自己的利润里掏出来的。

等于是当狗还要自己买狗粮,也难怪各家厂商会直呼上当,纷纷直言部分条款无法接受了,网上更是有人把美国的《芯片与科学法案》称为“毒丸条款”,看着是糖丸,吃下去才知道是有毒的。

不仅如此,在美国建厂的过程中,台积电等厂商逐渐体会到了,为何美国要花大价钱吸引他们投资建厂,还要先忽悠他们建厂再公布补贴细则了。

这是因为美国的芯片制造业基础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只能靠吸食台积电、三星和海力士等企业血液才能快速搭建美国芯片产业链了。

以台积电为例,他们在建厂过程中,就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坑。

先是建造材料不足,施工成本高昂的问题,台积电在财报电话会议中透露出的数据,是美国的建厂成本是原本预计的四倍以上,于是台积电只能劝说他们的产业链一起到美国去建厂,帮美国搭建芯片本土产业链。

台积电这么做其实也是转移成本,但是把供应伙伴给坑惨了。跟随台积电到美国建厂的配套厂商们核算成本后才发现,在美国建厂和运营,竟然比其他国家贵十倍。

其次是美国最需要的员工。

2016年,美国的理工科毕业人数只有56.8万人,其中很多还都是外国留学生,这让台积电很难在美国招收到足够的工程师。

台积电想出的解决方法是:从台湾输送600多名骨干员工到美国工厂,帮助培训和建立生产体系。

当然,最后吃亏的还是台积电。

台湾和美国员工之间的文化冲突又成为了一个新问题,比如说,芯片制造厂需要三班倒地持续生产,而美国员工没有值夜班的概念,结果是台湾过去的骨干员工都被迫值班,这又引起了台湾员工的不满。

所以我才说,美国这是在吸别人的血来搭建自己的供应链。

种种问题叠加下来,导致美国的芯片生产成本起码是台湾地区的1.5倍以上,算上这部分亏损,很难说《芯片法案》的补贴是不是有利可图了?

一边是市场非常大的中国,一边是依靠补贴存活的美国,芯片巨头们用屁股想也知道补贴是长久不了的,但是市场一旦失去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因此,他们才会大声抗议,尤其是韩国。

中国已经成为韩国最重要的半导体材料供应商。

从2018年至2022年7月,中国出口到韩国的硅晶片、氟化氢、氪等5种半导体主要原材料,销售总金额增长了170%,其中部分产品甚至占到韩国进口比重的78%以上。

同时,韩国厂商已经在华投资十几年,总金额超过数百亿美元,形成了庞大且无法割舍的产能。

韩国三星的西安工厂,产量占其NAND芯片总产能的40%以上;SK海力士的无锡工厂,产量更是占到其DRAM芯片总产能的一半以上,SK海力士还在2020年,以90亿美元收购了英特尔的大连NAND工厂。

如果按照美国商务部的规定,这些工厂在10年内将不能扩产,也无法增加投资。对于技术不断迭代的芯片行业来说,10年不进行技术和设备的更新,基本上等于判了死刑,这对韩国厂商来说有点无法接受。

所以,韩国各家芯片厂商开始对美国的芯片霸权产生了质疑。

SK海力士的CEO朴正浩直言,美国的芯片补贴申请过于困难,SK海力士将更多考虑不再申请补贴,三星则对《芯片法案》中的信息披露条款表示不满。

在美国组建美韩日台芯片四方联盟时,韩国也是最晚加入,最不积极的一个,即便是美国一手扶持起来的台积电,在面对美国的补贴条款时,也直言完全无法接受。

可能有小伙看到这就乐了,说他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我并不这么看,因为各家厂商都或多或少地受制于美国在芯片行业中的霸权,在赴美建厂这件事上,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2021年世界前十大半导体设计厂商,有6家都是美国的,英伟达、AMD、高通、英特尔更是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芯片设计行业巨头,垄断了CPU、显卡等高端芯片设计市场。

如果他们不听美国的话,那么他们马上就会失去市场,同时还将面临制裁的地步,所以我估计他们一定会继续在美国投资建芯片厂,但是不会就此作罢,一定会继续围绕着芯片进行博弈。

其实这未必是一件坏事,伟人曾说过:封锁吧,封锁个十年八年,一切都有了。芯片也是如此,封锁个几年,我们必将实现完全的国产化。

好了,我是熊猫,我们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