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春秋》流传以来,一个令历代学者头疼不已的问题就是,《春秋》为何始自隐公元年?由于孔子的神圣地位,人们自然认为孔子将《春秋》始于隐公元年,并非老夫子心血来潮,而是意有所指。

于是,为了探明这个“意有所指”,两千年来,人们绞尽脑汁,苦苦思考。

历代以来,学者们提出了几种较有代表性说法,举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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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的“王鲁”说。晋代的大学者杜预在为《春秋》做注释时认为:“隐公,让国之贤君也。”他大概的意思是,隐公在位时期已经是东周了,鲁隐公又是一个有让国之德的贤君,鲁国是周公的后代,如果鲁隐公也能够延续周公的伟业,东周也会有希望复兴。

不过,杜预的说法基本是在臆测,并且带有天命思想,可以作为一种解释,但是说服力并不很强。因为鲁隐公二年周平王就驾崩了,按照东周的起点,当时是鲁国第十三代国君鲁惠公在位。鲁惠公同样是周公后代,他也可以延续周公的伟业。况且, 杜预所说的鲁隐公有“让国之贤”,鲁隐公只有这个打算,最后却被大臣弑杀,所谓的让国并未和平实现,不足为后世所效仿。

礼制正名说。一些学者认为,孔子的思想是维护礼制,强调“正名”又十分敬仰周公。在孔子心中,鲁隐公是符合“礼”的标准的。

鲁隐公不是鲁惠公世子,是庶子。若按照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宗法继承原则,隐公是不当立的。但是迫于时势压力,加之公子允(后来的鲁桓公)年少,隐公便以摄政的继位。因此,隐公继位之时,并没有行君主登位大礼。

鲁隐公摄政期间,他始终恪守礼法, 没有僭越和篡位的打算,一心一意培养公子允,以便将来公子允成人后再归还君位。

一些小人却动了歪心思,如鲁国大夫羽父便撺掇鲁隐公杀掉公子允,这样可以把鲁国君位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却被鲁隐公拒绝。羽父心中害怕,便到公子允面前反咬一口,说鲁隐公有除掉公子允的打算。担心失去君位的公子允听信了羽父的诬告,默认了羽父的弑君行动,最终鲁隐公被羽父指使人杀掉。

隐公的结局是十分凄凉的,他诚心维护宗法等级秩序,诚心维护礼法。孔子特别将隐公放在《春秋》第一公的位置来写,就是因为隐公维护了立嫡不立庶这个宗法等级制中最核心的原则。这也正是鲁隐公效仿孔子最为敬重的周公的地方。不同的是,周公是成功的典范,隐公却成了悲剧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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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极限说。持这种说法的学者认为,隐公之前的鲁国历史已经是一笔糊涂账,当时的鲁国人把历史分为所见、所闻、所传闻三个阶段,孔子时代的历史是所见,稍早一点鲁国史是所闻,再早点的历史是所传闻,当时鲁国人能追溯的信史,就能追溯到鲁隐公时代。再往前,早期历史文献已经不足。孔子认为不可信,便将《春秋》始于隐公。

修订档案说。这种说法与历史极限说相似又相反,有些学者认为,鲁国国史基本保存完好,比如晋国韩宣子来鲁国访问,韩宣子参观了鲁国国史馆,称赞鲁国不愧是礼仪之邦,这说明了鲁国国史官方档案一直较好的保存着。但鲁史有一部分流传到了民间,作为民间学习历史的读本,这部分却十分凌乱。孔子便将民间流传的读本进行了修订,由于鲁惠公之前的档案在国史馆里保存得好好的,不用孔子操心惦记,于是孔子修订的《春秋》便以鲁隐公时代为起点。这种说法,跟民间流传着多种《红楼梦》手抄本,各种版本错讹不少,最后需要由红学家修订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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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大数说。有学者认为,十二是一个神圣的数字,是天数,反映了天命。诸侯向周王室进贡,礼物上限就是十二件,司马迁撰《史记》,虽记载了十三家诸侯的大事,但却写明是《十二诸侯年表》,反映了他不敢超出十二这个天数之限。孔子时代,从鲁国君主鲁哀公向前倒退十二代,正好是鲁隐公。于是,《春秋》便以隐公元年为开篇。这种说法,非常符合先秦谶纬流行的社会氛围,倒也说得过去。

这些说法都有一批拥护者,也有一批反对者,于是乎,《春秋》始隐问题始终没有一个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答案。

《春秋》为何始于隐公元年,或许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