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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班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物业叫住我,说有我家的包裹。

我最近没有网购,哪来的包裹啊?

“上面是你老公的名字。”物业提醒我。

吕然是我男朋友,虽然我们同居三年,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现在,他还不是我老公。

包裹不大,四四方方的,包装得很好。

我看了看快递单,上面写的是吕然的名字,再仔细看了看发货地址,是一家女装店。

难道是吕然出差在外还想着给我送礼物?

我从盒盖不起眼的地方轻轻划开一条缝,抖了抖,一条裙子掉了出来。

这是一条黑色紧身的吊带裙,胸前是两块蕾丝包裹着,过臀的地方也是一整片的蕾丝拼接。裙子很短,看样子只到大腿上面。

这显然不是我的风格啊。

我有一张娃娃脸,平时穿着都是以偏可爱型为主,身材有些微胖,更不会去尝试性感的风格。

难道是吕然想看我的另一面?

带着几分好奇,我换上了新裙子,裙子刚刚套在胸的位置,就怎么也拉不下去了。

担心把裙子弄坏,我赶紧脱下来,又看了看上面的尺码。

小号。

吕然是怎么回事?就算要我尝试新的风格,也应该买我能穿得了的尺码吧?

我随手将裙子丢在了沙发上。

吃了饭,坐到沙发上,再拿起这条裙子时,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以前和吕然一起逛街,有时看到穿得火辣、身材性感的女生从面前走过时,我总会感叹道:“如果我有她们那样的身材就好了。”

吕然总是安慰我:“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没必要跟她们一样。在我眼里,胖乎乎的你最可爱。”

我曾经也买过性感的裙子,是一条睡裙,想在吕然面前秀一秀,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本以为会得到吕然意外的眼神,可没料到他看了后,反倒皱着眉对我说:“这不适合你,你还是穿原来的裙子吧。”

看来吕然是喜欢可爱型的女生的,性感,不是他的菜。

可这条裙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吕然出轨了?!

我将裙子原封不动地装回包装盒里,用胶布重新粘好。第二天,趁门卫处没人时,悄悄将快递放了回去。

二、

吕然是三天后回来的。

进家门的时候,他手里只拖了一个行李箱。

借替他整理行李,我也没有在行李箱中看见快递盒。

第二天,我专程去了门卫处,那个写有“吕然”的包裹不见了。

吕然已经把他取走了。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吕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和我只谈工作上的事和他的那些朋友,至始至终,对包裹的事只字未提。

我心里的念头越发笃定,吕然出轨了,那个东西,不是送给我的,而是送给别人的。

可能无意之中,写错了地址。

我该怎么办?是向他摊牌,还是看他继续表演?

三年的感情、他曾经对着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就这样烂得稀碎?

三、

我和吕然的相识源于一场误会。

那年我刚毕业,兴冲冲地跑到公司去面试。

前台听说我是来面试的,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让我等一下,说要去问问主管。

过了一会,一位男子出来了,让我在纸上写下名字和联系电话,完了,又说让我等。

当时我还挺奇怪的,这家公司招人,流程这么复杂吗?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男子带着人事出来了,告诉我他们公司没有招人。

我一听,只觉得自己受骗了,好不容易得到一家公司的OFFER,原来竟是一个骗局!

我都快哭出来了,男子赶忙递给我一张纸。

“你先别哭,你把通知给我看看,如果真是我们公司招人,一定不会是骗你的。”

男子长得温文尔雅,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脸上还总带着笑。

我不由地对他有了几分的信任,把手机拿出来,翻到短信,递给了他。

“你走错地方了。你要找的公司在C幢,我们这是B幢。”

一场误会造成了我和吕然的初识。

我顺利入职。因为在一个工业园,餐厅和便利店都在一处,上班后,我们经常碰见。

起初,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见面多了,开始有了寒暄;再以后,他在微信上加了我好友,我们的交谈更加频繁了。

大约在网上聊了三个月,有一天,吕然约我一起吃晚餐。

那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我要好的朋友都不在身边,亲人也在老家,公司里也没特别要好的同事,本以为这个生日会一个人孤独地过,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人会在这个时候陪在我的身边。

晚餐吃到最后,吕然突然拿出一束花,对我说:“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可那一刻,我心动了,像是一股温泉流进了心底,烘得整个人暖暖的。

四、

吕然是一个好男友。

跟他在一起,很舒服,不会紧张。

他说话时,总会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即使在我们争吵时,他也总是用一副宠溺的眼神看着我。

在吕然的柔情蜜意中,我陷得越来越快。

交往一年后,我们同居了。

好友得知我和他要同居时,还郑重其事地叮嘱过我:“考虑清楚哦,同居跟谈恋爱可不一样。”

说句心里话,确定关系半年左右,我就有了一种想和吕然厮守终生的想法,所以当他提出同居时,我并不反对,而是觉得这是另一种互相了解的方式。

朋友的叮嘱也并不无道理,无非是担心两人完全地袒露个性后,发现不适合后分手,受伤害最深的毕竟是女方。

我一笑置之,我了解我自己,算是挺单纯的一个人;我也相信吕然,他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就连聚会也基本上只和同事在一起,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有过多的接触,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也诚如我所预料的,我们的同居生活很是温馨。

白天各自忙碌着,晚上,凑到一起你侬我侬,闲时,吕然最爱干的事就是陪我一起逛街,有时我不想去,他也会拉着我去,说是女孩子要趁年轻,让自己尽量光鲜夺目,老了才不会后悔。

原来我不是一个爱化妆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我学会了化妆。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化妆品竟能比女人还了解得透彻。

每次在专柜前,是他向我科普,哪个色号是最近最流行的,哪种色号更显白,哪种腮红上脸后更自然清透,哪种手法能让妆面更为服帖,甚至哪种场合下,应该用哪一种妆容。

他有时也会把口红抹在他嘴上,给我做示范。

不忙的时候,我化妆时,他总是耐心地坐在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有时我都快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

“你不知道,看你化妆是我最大的爱好之一,我希望能看着你化一辈子的妆。”

吕然的另一个爱好,就是替我选衣服、选鞋子。

他会在自己手上比划,觉得不错了,就递给我。

如果是在家里,我还会对他说:“你觉得好看,那你穿上去试试。”

我是开玩笑的话,但吕然不会当成玩笑,而是当成女朋友吩咐的正事一样完成:穿上我的裙子,又套上我的高跟鞋。

看着他趿拉着鞋子,一步一拐地走到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我笑得肚子痛。

吕然假意生气地给我说:“看来我不适合这种风格,下次你买件性感的衣服给我试试!”

我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答应着他:“好,下次我买一条露背装给你穿!”

现在再回想起来,以前的幸福像是藏在纯白之下的墨汁,时间一久,总要透出来。

五、

我舍不得分手,又不容许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也不敢直接去问吕然。

我想过无数遍,那女人是谁?吕然是怎么认识她的?他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想多了,人也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只要吕然没按时回家,我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想要打电话给他。

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窒息了。

不行,我必须要亲自找到答案,给自己一个交待。

晚上,趁吕然睡着后,我拿起他的手机,进入设置、隐私,从定位服务里,找到系统服务,最下面的重要地点里,看到了79个记录,但摘要打不开,只能看见地图下面最近出现的几个地点。

我用笔抄了下来。

接连十天,我把所有抄下来的地址一一对比,去除单位、小区,剩下的用地图搜索出来后抛除掉办公楼,再根据停留时间,最后锁定了一个地址:清开街32号。

这个地方在城西,是一个居民小区,距我们家大概有半个小时车程,距吕然的公司在两站路,更关键的是,这个地方曾在十天内出现过三次,去的时间都是在工作日的下午、下班之前,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在两个小时左右。

吕然还真是金屋藏娇啊!

算准了吕然应该是最近又会去这个地方,我去大学花了1000块钱找到两个大学生,将吕然的照片给他们看了后,要他们帮我盯住吕然,弄清楚具体的位置。

第一天,没有动静;

第二天,还是没有动静;

第三天下午1点过的时候,他们给我发来短信:他出发了。

又是差不多半个小时,第二条短信到了:地址找到了,年华里2幢1单元1502。

短信来之前,我还在心存侥幸,可接收到那一刻,我的手在颤抖。

钥匙是很好弄到手的。吕然将它和家里的钥匙串在一起,放家后就扔到鞋柜上的杂物盒里。

我平时出门买菜,都是随手拿了一串钥匙就走,也不分我的还是他的。

这次也一样,不过,这一次我专程拿了他的钥匙,并在菜市场的门口找人全部配了一套。

万事俱备,只欠最后秘密揭开的那一刻了。

六、

半个月后,吕然又出差了。

我拿着钥匙去到了年华里,找到1502。

站在门口,我抑制不住地哆嗦,我想知道实情,但又害怕面对真正揭晓时的不堪。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我把钥匙插进了锁口。

“咔”,门开了,里面用布帘隔出一个不到一平米的门厅。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

我拉起布帘走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大吃一惊:50来平米的房间一眼望到了头,里面没有床,甚至连沙发都没有。

只有一面大大的落地全身镜、三排衣架、一个五斗柜和一个化妆台。

最奇怪的是,衣架旁边的一面墙用布遮了一半。

这不像是一个金屋藏娇的地方,反倒有点像…..衣帽间!

三个衣架挂得满满当当的,我顺手拿起一件衣服,一条黑色的紧身裙,再拿起一件,还是裙子,低胸的蕾丝裙。

再往下看,几乎全是裙子,各种各样的裙子,长的短的、红的黑的,无一例外都是极其性感暴露的。而裙子的下面,一排的高跟鞋。

化妆台上全是化妆品,光是口红,就有二十来支,各种色号的都有,眼影、腮红,无一不缺,而且都有涂抹过的痕迹。

我拉开五斗柜,第一二层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假发,第三四层,装满了女性的内衣,同样性感火辣,看得我头脑发麻。

站在那被布遮挡的墙面前时,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布被扯开,上面钉满了照片,看着那些照片,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全是吕然,是身着女装、化着浓妆的吕然!

我当场吐了出来。

七、

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害怕、恐惧、震惊、绝望,所有的情绪在那时一涌而上,我想哭,又哭不出来。

吕然回来了,一进门,他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死命地挣扎,像是嫌他脏一样。

“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我该说什么呢?

我只会惊诧地盯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吕然又来牵我的手,我一把甩开他。

半晌,我才清醒过来,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逃避了,从手提包里摸出两张照片,正面朝下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吕然笑着问我。

当他把照片转过来时,他“啊”地一声怒吼起来,然后猛地扔到地上:“你干嘛?你做了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也第一次看见他面红耳赤,怒目圆睁的样子,感觉马上就要朝我冲过来。

我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得一哆嗦,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下来。

吕然被我的哭给吓住了,反应了半天,跑过来哄我:“不哭,是我的错,我不该朝你发火!”

“这真的是你吗?”我抽泣着问他。

他看了我半天,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啊!”他抱着头,坐在我旁边:“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吕然不是天生就有异装癖。

以前只是觉得女装漂亮,直到大学的时候,终于有了尝试一次的冲动。

试了一次后,他像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越发不能收拾,越来越迷恋身着女装时的快感和愉悦。

工作后,有了经济来源,他开始大肆地给自己添置女装,包括女性的所有用品。

为了不让人察觉,他专门租了一间屋放置这些东西,只要有空,就躲在里面尽情地换各种女装、拍下各种自以为好看的照片。

“每次穿上那些衣服,我就很放松,再累也不觉得累了,像重获新生一样。”

就像很多男人把车当成避风港一样,这间屋,就是吕然的避风港。

“我也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后来确认自己是喜欢女孩的,只是也喜欢穿女装而已。”

“我知道所有人都会因此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怪物,我只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

吕然乞求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该怎么办?

当这事不存在吗?不可能的,我现在多看吕然一眼,他穿女装的那些照片就会自然地浮现在我眼前;

说分手吗?舍不得。异装癖对他而言,也是不能言说的苦衷,跟其他的病只是表现得不一样。

我该怎么选择?

我没说话,吕然就一直拉着我的手,眼巴巴地看着我,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这半年,我一直陪着吕然看心理医生。

但我知道,需要得到帮助的不止是他,还有我。

我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每次他的触碰都让我浑身不自在。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还是会选择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