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陈忠实刚刚写完长篇巨作《白鹿原》。就来了一位大领导,走过来拍拍肩膀款款说道:写完《白鹿原》后就不打算再写了吗?也还要多体验生活,再继续写下去嘛!谁知陈忠实听了十分不悦,甚至破口大骂道:还写个锤子!
大家知道,那年月里陕西的三大作家便是——贾平凹、路遥与陈忠实,当时的贾平凹是小有名气,而路遥更是发表《人生》引发文坛的一阵震动,但目下的陈忠实却久久未能有好的作品问世。
他的身边,就多了许多人的玩笑话,大概就是说:你不是经常写作吗?怎么就没有像《人生》这样的作品呢?
陈忠实也确实是一个作家,陆陆续续写了许多中篇短篇,但都没有一部经得住时间考验的长篇大作。又迫于那样的情境,陈忠实故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一定要写出一部能够放进棺材的长篇小说。
即便那个时候,他身为一家之长,而家里却是穷得交不起孩子学费,吃不起饭菜了,他仍坚持自己的理想,一定要完成实现。
他给他妻子说,这一次要动真格了, 如果最后还是没成功,那就完成不干这行业了,去养鸡,去放牛!陈忠实辞去工作,回到老家,开启了长达六年的写作之旅。他每天的日子很单调很枯燥,从早写到晚,手累得抬不起来,每天所吃,也不过是从城里带回来的妻子所做的面条馒头与咸菜。
夏天太热怎么办?蚊子太多怎么办?他装一盆凉水放在桌子下,脚泡在里头,继续写作;他点燃艾蒿驱走蚊子,继续写作,当然有少量蚊子驱不走,所以他每次仍旧会被咬得满身都是包。
夏天尚好,到了冬天,则是越发艰难了。每次他用煤火取暖,只能得到暂时的舒缓,到了深夜,他依旧会冷得发抖,好在心中的梦,一直让他温暖前行。
艰难的环境是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力的,也是最容易爆发伟大小说的,你看看震铄古今的《红楼梦》,其作者曹雪芹何尝不是在艰难环境中将它创作而出?
仅仅花费八个月时间,陈忠实就写出了50万字的初稿。这八个月是与魔鬼作斗争的八个月,但他因为沉浸在小说世界里,无法抽身,不幸患上了失眠症,常常彻夜难眠,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找人下棋,待失眠的症状好些了,他就又开始修改稿子。
记得一个伟大作家说,一个作品中的人物是死还是活,是作者本人控制不了的,他的命运早就由他自己决定了。所以,陈忠实在写田小娥这个人物时,他感到无奈,他同情她的命运,满腹心疼,想要把田小娥写成一个欢喜赞叹的人物,可没办法,命运即是如此,所以,陈忠实这样写“鹿三用一把梭子刀刺进了田小娥的心窝”,写到这一段时,陈忠实自己却双手颤抖,头脑发晕了……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许多。
陈忠实在写完这部小说后,许多书友感慨又担忧,惶恐陈忠实的身子出了问题,不禁发问:人还好吗?吐血了没?
人是没事,就是瘦了一大圈,似乎苍老了几个年轮。
读到这,大家都懂了吧?《白鹿原》是陈忠实耗费心血、精力乃至是生命换来的巨作,人这一辈子就只能写这么一部了,若他自己来说,不敢说这是伟大作品,但绝对是他个人的极限,是他最宝贵的儿女了。可是这个领导却把它当成普通作品,还要他多去体验生活,再多去写,这怎能让陈忠实不生气呢?
幸运的是,付出总归是有回报的,有舍才有得。《白鹿原》一经出版,就火得不能再火,卖到脱销。
故事是紧紧围绕白鹿两家三代人的恩怨展开的,写了那个叫白鹿原上的半个多世纪的点点滴滴,有亲情、友情也有爱情与悲情,而那个年代的女性,田小娥无疑就是一个典例,陈忠实写她,所要说的就是那年代女性对于传统文化的反抗,奈何总是没能逃过悲剧的人生命运。
这本书写了那年月里真实的农村生活,塑造了许多典例,人物刻画细腻,故事情节令人动容,陈忠实深深抓住了传统文化的精髓,整部小说故而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但小说风格大胆,描述男女之事给人简单而过瘾的感觉,这也让陈忠实错过了1995年的茅盾文学奖。
可是,优秀的作品总归是不会被埋没的,1997年,陈忠实的《白鹿原》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对于陈忠实来讲,男女之事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是那个年月的真实写照啊!为何就不能出版呢?为何就不能发行呢?他不得不忍着痛删减了四万多字,没能将原版《白鹿原》出版,是他的遗憾,好在原稿是被保留下来了。如今,陈忠实的原稿无删减版本面世,能得以刊印出版,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也是我们每个读者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