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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遗址相对较少的南部非洲,大津巴布韦足以被称为是鹤立鸡群的神迹存在。尽管建立时间相对较晚,也不是该地区内的绝对唯一,却凭借显眼的外表让外界轻松察觉。甚至不用太过复杂的坚信探索,就能揭示出背后的文明际会。

然而,学术研究从来都难以避免遭政治构建干涉。两者之间的论理拉锯战,足以让显而易见的事实变得非常扑朔迷离。乃至真相基本清晰,都必须为既定僵局保持悬而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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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者的早期研究成果

位于莫桑比克南部的索法拉港

曾是大津巴布韦金矿的主要集散地之一

公元1506-31年间,大津巴布韦逐步被来自东非沿海的葡萄牙殖民者发现。后者当时已占据港口城市索法拉多年,并致力于逆着贸易轨迹寻找内陆的金矿源头。虽然该计划因土著向导的迷惑宣告失败,却在无意中望见早已沦为废墟的城郭遗址。

根据领头的队长佩加多回忆:建筑几乎被群山环绕,山上还有一些遗迹似乎也由石头制成。但都没有使用砂浆的痕迹,包括一座高超过22米的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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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津巴布韦的宏伟外观 给早期探访者留下深刻印象

与此同时,初代殖民者也基于自己对区域经济的理解,判断大津巴布韦的始作俑者为穆斯林。原因无他,就是依然生活在当地的土著缺乏素养,连基本的读写记录水平都不具备。唯有索法拉、基尔瓦和桑给巴尔这类沿海阿拉伯据点,才有能媲美撒哈拉沙漠以北区域的文明等级。而且摩尔商人多年来一直往返于陆海之间,不断倒腾黄金、象牙与各类珠宝。尽管不再去往遗址本身,却也或多或少的留有些许传说记忆。

不过,葡萄牙人探索非洲内陆目的在于黄金,而不是要为旷野中的残垣断壁溯源。所以,很快就不再有兴趣重蹈覆辙,也让大津巴布韦重新被外部世界所遗忘。除少数地图标记与手稿描述外,并未留下更多考察材料。等到新一代欧美探险家需要重新予以审视,已是工业革命悄然兴起的19世纪中后期。

16世纪后期的欧洲地图上已标注有 大津巴布韦遗址

公元1864年,美国冒险家亚当偶然踏足彼时的南罗德西亚地区,重新看到了大津巴布韦遗址。虽然已在南非生活多年,但其依附的布尔人社区其实对一些老黄历并不十分清楚。加之当时的各类奇幻文学潮流兴起,更让受众容易把新发现古迹同某些人尽皆知的传说相绑定。于是宣布找到了《圣经》中的示巴女王宫殿,还推测其建造者为大名鼎鼎的所罗门王。至于因缺乏粘合剂而被用于支撑的木门楣,自然成为靠腓尼基商船运抵的黎巴嫩雪松。

公元1905年,又有德国探险家卡尔不请自来,从西面的德占博茨瓦纳抵达遗址考察。他在挖掘中发现了一些雕像竟带有古埃及风格,因而断定是法老图特摩斯三世时代的文物。如果这个观点得到确认,那就意味着大津巴布韦的历史能追述到公元前15世纪,大大超乎任何学者的估计。

德国探险家卡尔发现的古埃及风格雕像

后来被欧洲同行判定为 托勒密时代的仿制品

奈何此证据在送回欧洲人没能经受考验,先后被两位学者断定为赝品。好在造假者绝非现代骗子,而是活跃于公元前3-2世纪的托勒密埃及工匠。这些希腊人常常模仿本地工艺品,再由商船倾销至东非海岸。如此一来,虽无助于解释遗址诞生的具体时间,也足够证明本地同外面世界的联系可谓源远流长。

当然,该阶段内的最细致研究,还要成立南非公司的英国人。他们先是在1883年派来有长期考察经验的学者托马斯,对大津巴布韦及周遭区域展开为期一个季度的深入调查。后者最终结合本地的风土民情,判定遗址源于古代的腓尼基或阿拉伯商贾。到了1906年,又有考古学家大卫领衔的团队前往,并在遗址附近有过挖掘。他第一个提出本土起源论,却基本不为同行们所认可,属于学界内非常小众的非主流意见。但也就此播散出认知火种,算是为日后的论理拉锯战埋下重要伏笔。

大津巴布韦遗址中的裸露木门楣

被早期神秘学观点解释为 来自黎巴嫩的雪松

现代科技的脉络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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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的考古技术发展 足以揭开大津巴布韦的神秘面纱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解放时间与双手的欧美学者开始重返大津巴布韦。通过日趋成熟的现代考古学技术进步,渐渐拼凑出本地文明的前世今生变迁。

1929年,由英国女考古学家汤普森率领的三人小组,就对遗址进行了12天连续挖掘。通过不断发现的铁器、金属手环和玻璃珠,以及具有防御性质的壕沟痕迹,进一步断定大津巴布韦的建立者为本地黑皮肤土著。至于遗址本身的建筑样式,则被确定为非常典型的中世纪风格。但汤普森始终认为当地人有受到沿海穆斯林影响,并断定城市在14-15世纪间处于活跃状态。

英国女考古学家汤普森

首次提出大津巴布韦的本土起源论

直至1950年代,全新的放射性碳定年技术横空出世,考古学家终于可以对大津巴布韦进行年龄检测。其结果不仅没有颠覆前人的研究成果,反而促成多种观点的有机结合。例如某些古老的人类活动遗迹,至少可向前追述至公元5世纪,但占地7.22平方公里主体结构的建造时间段在12-15世纪之间。不少文物自带明显的西亚或中国风格,与石墙周围的土著村落有显著差异,证明托马斯和汤普森的结论是所言非虚。

到了20世纪末,还有DNA检测等基因技术下场帮忙,发现附近的土著伦巴人竟拥有源自中东的父系血统。考虑到该族群还广泛分布在沿海的莫桑比克境内,又有不少口传习俗同伊斯兰制度相似,足以验证早期葡萄牙探险家的判断直觉。但石头城市遗址连同周围村舍痕迹,被判定为足以容纳10000-18000人,故而其中的绝大部分应该还是绝对土著。

生活在津巴布韦 莫桑比克与马拉维的伦巴人

就是古代穆斯林商人与本地黑人妇女的后代

看到这里,稍有常识的读者已经能对大津巴布韦竖的前世今有个准确定位:首先,当地一直存在有比较发达的土著文化,人口较周围区域而言更为密集。其次,偶然发现的黄金矿藏,让更多穆斯林商贾慕名而来。他们用来自叙利亚、波斯或中国的工艺品做交换,进一步引起人口聚集等类城市化现象。直到最后储量耗尽,才酿成人去楼空的悲凉晚景。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明了的历史沿革,却到21世纪的今天都没有盖棺定论。其中缘由也基本与学术研究无关,而是涉及到非常典型的政治伦理纠纷。此前,大津巴布韦的本土起论早已有之,却免不了被证据更加充分的外来影响解释所压制。好在两种观点的持有者虽各执一词,终究要靠定期发掘的新文物来夯实可信度。但当国际形势发生变革,民族主义悄然兴起,那就唯有强调极端的简单解释才能站稳脚跟。

大津巴布韦源于黄金开采

最后也是因矿藏的耗尽而趋于衰落

罗德西亚VS津巴布韦

现代津巴布韦国旗的徽章图样 就源于在遗址发现的神鸟形象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纵横七海的大英帝国开始迅速衰落。特别是在失去印度斯坦殖民地后,依附于次大陆根基的黑非洲秩序也相继出现紊乱。不仅有深受美苏两大强权支持的黑人民权领袖蹿起,连土生土长的白人农场主阶层也不得不重新探寻未来。

1965年11月,原先的大罗德西亚概念终于彻底分崩离析。其中的北半部分,迅速独立为今日世人皆知的赞比亚。余下的南半部分则坚持原有称号,准备建立一个类似于同时代南非的白人至上主义国家。此举立刻引起本地黑人群体的抗议,也被感到遭冒犯的不列颠母邦视为故意捣乱。

1968-79年的 罗德西亚共和国旗帜

于是,这个几乎不受大部分国家所待见的罗德西亚,就在贸易封锁和多重制裁下死扛了整整十五年。最后在1980年被迫接受全民选举,被政治强人罗伯特-穆加贝的津巴布韦共和国所取代。后者虽以恶劣名声执政到2017年,将原先的富庶之地转化为全球通货膨胀之星,却是符合东西方各大势力需求的必然妥协。

受此影响,作为该国最重要历史遗迹的大津巴布韦,便不断沦为两种国体概念的舆论争夺对象。在白人主义政府时代,该遗址就是如假包换的外来征服者产物。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学术指南与周边文化产品,也必须接受频繁且严苛的内容审查。如果有学者敢于公开提出质疑,就会立刻遭撤职触发。等到黑人群体实现拨乱反正,又开始对原有的说辞进行矫枉过正。凡有任何暗示遗址有外来影响的言论都会被出面禁止,而那些曾在不同时代探访过大津巴布韦的学者,也都将被立足本土观点的晚生后辈们斥责为幼稚或别有用心。

2006年发行的100亿津巴布韦盾

长此以往,津巴布韦本地的考古和历史学研究就裹足不前,亦如糟糕的经济现状一般为外人所不齿。更加可悲的是,包括南非在内的几个邻国,已经在该领域表现出反超趋势。当越来越多类似的石头城遗址被挖掘出来,大津巴布韦的神圣独一性也就不复存在。所剩不多的优势仅仅在于保存相对完好,能为纪录片观众提供相对直观的视觉震撼。这才让其得以继续靠过去的盛名苟延残喘,却免不了逐步被世界所遗忘的最终境遇。

事实上,类似大津巴布韦遗址的曲折故事,在世界各地都有不断上演。毕竟,任何涉及历史真相的学术研究,始终很那同赤裸裸的政治构建撇清关系。甚至在很多时候,由前者提供的参考案例,会是后者所不得不屈从的现实依据。倘若天秤的两头难以维持平衡,那么保全其中任何一头的侧重都不会再有多少意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