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待过的这家公司，主营业务是自媒体代运营。很多公司都有自己的官方自媒体账号，但是不懂运营，就会委托专业的乙方公司来代运营。我入职时，岗位是一个项目的论坛负责人。这个项目的甲方公司开了3个自媒体平台：微信公众号、微博、自建论坛。项目由项目经理统管，3个平台各有一个负责人，之下还有文案、设计等岗位。大致是这样的架构。我这个岗位原来是一个朋友在做，她要离职，就想拉我过去顶岗。我问她离职原因，她笑笑：“没啥，就是老板不太好搞，钱上看得紧。
你不介意就来。”我想了想，待遇还不错，如果老板乱扣工资，或者不通情理，大不了走人就是。就去了。但是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面，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在钱上面看的紧了，前任负责人留下4000元亏空，老板想栽到我头上入职没几个月，微信负责人离职了，老板说，让我暂时代一下，等他招到新负责人再交接。我梳理了一下前任微信负责人遗留下来的几块活计，发现有一个活动隐患不小。那是一个为期一年的积分活动。前任负责人制定的规则是，在一年以内，用户可以通过发帖、集赞、拉人等方式攒积分，积分可以在商城里兑换实物礼品。活动已经进行了8个月。由于积分发放大方，能兑换的东西也很诱人，参与者众多，活动数据非常好看。不过，大多数人并没兑换多少东西，他们要留着攒更多积分，好在年底兑换大件。这个活动报给甲方的预算是每月1000元，实际每月花费的礼品金额不过2、300元，公司每月还能揩到大几百元差额的油水，老板很开心。但是我算了一下，等到年底，用户们纷纷兑换礼品的时候，支出一定会大增，估算12月礼品花费会超过15000元！预算不够花，公司还得垫上4000多元。
我赶紧报告给项目经理，项目经理又请示老板。老板大发雷霆：我们怎么能承担损失？马上发个公告，活动停止，积分作废！我大吃一惊，这公告一发，用户非闹翻天不可，甲方也会震怒。但老板非常坚决说，让你发你就发，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只好硬着头皮发了公告。果然，用户群里骂声一片，说我们出尔反尔，不讲信用。有人一个电话打到了甲方公司客服那，还有人嚷嚷着要投诉。甲方对接人打电话把我们老板骂了一顿，说，你们自己策划的活动，没控制好成本支出，能怪谁？现在你们擅自停止活动，影响了我司品牌声誉。
你们马上想办法解决，不然的话，我们就终止合作，还要追究你们造成的损失！老板只好妥协，跟用户说，活动还是要停，但积分还可以兑换，限月底前兑换完。礼品预算不够的部分他来掏。老板肉痛不已，转头就骂我，要从我工资里扣掉这4000大洋。我肯定不干啊，这又不是我搞的活动，凭什么背锅？？当时我差点就撂挑子走人了。最后副总去劝了老板，老板才作罢。但从那之后，老板一想起这件事，就要刺我两句“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算不明白账，害公司赔钱还不赚好”。大概刺了我三四回。头两回我还笑着顶回去“您记错了，那是上一位负责人搞的活动，不是我”，后来我也懒得反驳了。老板不是失忆，他只是需要有个人发泄怨气罢了。后来老板也没再招新的微信负责人，我就兼管论坛和微信两边，一直干下去了。
待遇，呵呵，没涨。不过我想着能多攒一块工作经验也不错，而且工作也是分配给底下人做，我的工作量并没增加很多。也就忍了。临危受命，帮公司拿下100万元大单，老板却只奖励我一个199元小家电我们行业的项目一般为期1-2年，每到年底，甲方公司就会扎堆重新招标，乙方公司也会忙于到处竞标。某天，我之前服务过的一个客户给我打电话，问我现在在哪里做，说他们公司的论坛项目要招标了，问我们公司有没有意向来竞标。老板打听了一下，这个项目是真的在招标，并非拉人凑数，就动心了。可是我们公司除了我，没有人有运营论坛的经验。
而我又没有任何竞标经验。老板劝我试试，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成了对我有好处，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我觉得很有道理，就应下了。竞标方案通常是一个100-120页的PPT。一般来说，一个PPT需要3-5个有经验的人一起来做，大家先讨论确定整体框架，然后每个人做一部分，最后合起来，再由设计师美化一遍。到我这，所有工作只有我一个人来做。公司给我派了2个小助手，但她们没有经验，我分派她们找资料，最后找来的资料全都不合适。实际上最后还是我自己完成的。我每天上午处理工作，下午+晚上搞PPT。从零开始，拿着别人做的方案一点点拆解、模仿，再梳理出自己的框架和内容。连着熬夜两周，才终于做完。中间我男朋友精心准备了圣诞夜大餐，都被我放了鸽子。最后，我还带着我的方案，参加了招标会，面对一众甲方公司评审官侃侃而谈。中标的喜讯传来，老板高兴坏了。
因为那段时间公司参与的几个中标接连败北，只中了一个十几万的小标。而我这个却是100万的大标，还是2年期，大大提振了公司士气。所有人都以为，老板一定会给我发一笔大大的奖金，我也很期待。结果……老板只给我发了一个价值199元的小家电。我给大家描述下，这个小家电是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状，可以存放一瓶红酒，作用是给这瓶红酒保鲜。可以说又鸡肋又不好看。这个小家电是怎么来的呢？是之前有个客户拖欠货款，拿了一批这种小家电抵账。说是价值199元，实际成本大概就几十块钱吧。老板没法变现，就拿来充作各个项目的活动奖品。现在拿了一个给我。我当时就呵呵了。
我产生了辞职的念头，不过没有付诸实践，是因为老板升我做这个新项目的项目经理。待遇……依然没涨。不过对我来说，攒一年项目经理的工作经验再跳槽，工资能涨一大块。所以我还是决定，干满一年再走。但后来我只撑了半年，就撑不住了。老板各种变相克扣工资，成为我离职的导火索成为项目经理后，第一件事就是招人。按照客户要求的团队配置，我给人力列了招聘要求。但是每年的年初是招人最难的时候，临近过年，很多人都想拿完当年的年终奖再走。连着2个月，有一个岗都没招到人。偏这个岗专业性很强，其他人代替不了。客户说，我们的合作里包括这个岗位的工作内容，既然你们2个月没人干这个活，自然要从货款中扣除相应的费用。老板一听就不干了，要从我工资里扣出这块损失。我当然不肯，人力招不到人，关我什么事？老板说，你既然担了项目经理的职责，就有责任满足客户的要求，收齐货款。没有条件你也要创造条件，缺人你就想办法自己顶上。
不然，要你项目经理是干嘛的？我气笑了，说，行，那咱就来聊聊待遇问题。我担着项目经理的职责，可是工资还是当初负责人的工资。工资跟责任应该相匹配，请老板给我加薪吧。老板却说，当初给你负责人的工资，已经高于市场平均水平，就是把你当未来的项目经理培养的，你已经提前一年多拿工资了呢。我又说，那么当时这个项目是我拿到的，您也没给我什么奖金，这怎么说？老板说，当时竞标时，你的方案只是排名第二。能拿到项目，是因为我把价格压得很低，比方案第一名的公司低很多，客户才选我们的。正因如此，我们必须要收齐所有货款，不然公司还赚什么？我彻底无语。
最后客户介入，说这事跟我没关系，让老板不要为难我。老板象征性扣了我几百块钱工资，这事才算过去。后来副总找我谈话，跟我算了算账。这个项目虽然每年100万听着好听，实际上扣掉人力、活动、场地等成本之后，确实剩不下多少。如果要给我加薪，就要削减其他人力成本，要么裁员，要么换用工资更低的人。可是团队配置在客户那里是备了案的，哪能随便裁？招工资低的实习生，缺少工作经验，我要手把手教他们也很累。我叹口气，啥都不想说了，满脑子想着熬完一年一定要辞职。但还没等到一年，老板就因为其他项目的亏损，想从我项目里继续省钱。他裁掉了其他项目的人员，又从我项目里挪了3个人接手其他项目的活。但是怕被客户发现，仍然叫这3个人继续坐在我这边充数。实际上他们的活早就匀给其他人做了。
其他人工作压力骤然上升，纷纷跟我抱怨，要求涨薪，我又承诺不了，好几个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骨干都离职了。老板示意人力，只给我招实习生补充流失人员，进一步降低人力成本。新来的实习生们啥也不懂，累得我心力交瘁。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也提了离职。离职理由我没讲是工资低，说的是朋友介绍了一个工作，我觉得更有挑战性，打算去试试。老板挽留我，说要把我的月薪涨到10000。我心中苦笑，你可拉倒吧，给我涨了薪，再暗中裁几个人，我还活不活了？老板又说，你离职之后，项目经理的岗还给你保留一个月，一个月内你觉得下家不好，就回来继续做，一个月后可就没机会了哦。我礼貌道谢，但是坚决不再回头。后来听说，副总不久后也离职了。公司的代运营业务基本都是副总谈来的，平时也是副总负责具体业务，管着项目经理们。副总一走，业务直接瘫痪。再后来，听说公司业务彻底转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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