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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品读》2023年第3期内容

那时候还没有“共享单车”这个概念,倘若谁家里有一辆自行车,而且还是“飞鸽”“永久”这样的“名牌”,绝对是一件足够令人羡慕的事情。

我们家便有一辆这样的老式自行车坤车,国产飞鸽牌,弯梁,却不似现在的自行车那般俏丽、轻盈或者酷炫,相反给人一种笨重的感觉。因为车身整体是通红的颜色,我们叫它“红飞鸽”。

从记事起,它就是我们家庭中的一员了。曾经无数个早晨,我们挥着小手目送母亲骑着它去上班,又踮起脚尖远远地张望一个醒目的红点渐入视线——母亲一身疲惫却满面微笑地驶向我们,任我们姐妹四个前呼后拥地把它推回家去。小时候,它简直就是母亲的影子,想知道妈妈有没有回来,只要看看它是否停在门口就行了。

大姐是读小学4年级时学会骑车的,接着是二姐和我。刚学会骑车不久的3个女孩子,颇有“车瘾”,对“红飞鸽”都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于是——

谁先吃完饭,并把一切收拾利落,可以先骑车。

谁先做好功课,可以先骑车。

谁今天帮妈妈做了家务,减轻了妈妈的负担,可以先骑车。

谁这次考试成绩最理想,可以先骑车……

“红飞鸽”成了我们点滴进步的证明者。

有时,我们4个人会同骑在一辆车上。大姐坐在车座上双手扶把,掌握方向;二姐躬身曲腿足下猛蹬;妹妹我和一前一后坐在后面的倚架上——我尽伸双臂护着妹妹,并紧紧搂住大姐的细腰……“红飞鸽”载着我们无比欢乐地掠过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俨然一个训练有素的家庭杂技团!当然,也有不小心连人带车摔个稀里哗啦的时候。母亲会心疼地为我们往伤处抹药水,又心疼地两腿夹住 “红飞鸽”的前轮,抓住双把左瞧右看,检视它的伤情。

后来,父亲有了新欢……离婚时,母亲留下了这辆“红飞鸽”。

我们长大了,陆续有了自己的新自行车。大姐和二姐各自一辆轻俏美丽的坤车,我和妹妹则一人一辆色彩鲜艳、现代感超强的山地车。“红飞鸽”式样已经老旧得碍眼,被我们弃置在堆放杂物的地下室里,再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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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母亲戴着花镜,查看着老态渐露、油漆已经一块块剥落的“红飞鸽”,自言自语地说:“该给它喷一次漆了。”我们见了,心照不宣地默默互望,有了一种强烈而紧迫的责任感。

一星期后,我们姐妹几个把那辆“红飞鸽”推去了好不容易才谈好的一个二手买主那里。紧接着,又一起去了附近一家自行车专卖店,给妈妈推回一辆我们精心挑选的漂亮大方又轻便好用的新车。

本以为母亲会对女儿们的心意感到欢喜,却不料她急匆匆奔到了地下室——看见原先摆放“红飞鸽”的地方空空如也,竟手扶门框呆立了好久。转过身时,我们读懂了她怅然若失的脸上表露的言语:这辆新车,只能算是交通工具,而不是我们家的一分子。而那辆“红飞鸽”——它陪伴了她近30年,是她穿越这许多年难忘经历的一部分,也是记载着她的女儿们成长进步的一部史书。“它……是你们父亲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她慢慢地说,“那一年,我20岁。”

我们互相看着,都禁不住泪如泉涌。

原标题:《情系“红飞鸽”》

作者:夏日薄荷

责编:张子晴 / 校对:郭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