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莲大姑姑远嫁到别的省份,记忆中很少见她回娘家,只是经常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过一些关于洁莲大姑姑的事情,小时候在河边洗衣服或洗菜时,经常听到大人们在议论,说洁莲大姑姑眼光好,嫁了个有钱人,也有人反驳说“年纪一大把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可能说这话的人自己都没注意,她那语气有多酸。我是长的之后才知道了一点关于洁莲大姑姑的事情,听说洁莲大姑姑很早的就选择辍学了因为某些原因,洁莲大姑姑跟一个亲戚到了离家很远的省份外去工作,同时认识了现在的卫荣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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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农村姑娘,就这样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诱惑到了,瞒着所有人偷偷地跑到了男方家里,那时候的通信本就不方便,对于一个远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人来说,想要向父母家人刻意隐瞒些什么的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说,如果洁莲大姑姑不向家里写信,谁也没办法,奶奶一直以为洁莲大姑姑在外打工,虽然没有钱寄回家,但是,奶奶觉得只要洁莲大姑姑在外面平平安安的就够了。可是,直到村里有人在传,说洁莲大姑姑已经嫁人了,连孩子都生了,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无论是交通还是人们的思想都很闭塞,在当时,未婚生子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伤风败俗的事。所以,村里人说的话都非常难听、刻薄,还带着点幸灾乐祸,而奶奶听到后都懵了,家里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洁莲大姑姑身上。听说父亲当时听到后更是暴跳如雷,大骂洁莲大姑姑不知检点,丢了全家人的脸,还说要去把洁莲大姑姑的腿打断。最后,奶奶因为这事还大病了一场,哭着说自己没教好女儿,病还没完全康复,父亲就在奶奶的要求下,陪着奶奶去找洁莲大姑姑了。

那几天,家里的气氛都有点紧张,我们都有点忐忑地等着奶奶和父亲回来,当奶奶和父亲时我们发现,奶奶和父亲的情绪都很低落,虽然我们还很小,但我们还是敏感地发现奶奶和父亲脸色很不好,心里都在猜测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后来无意间听到一些大人们说的话,大概意思是奶奶哪怕再生洁莲大姑姑的气,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洁莲大姑姑,病还没好就急着去看洁莲大姑姑,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人,晕车晕得很厉害,还要转车,到了洁莲大姑姑家后才发现,洁莲大姑姑嫁了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丈夫,关键是洁莲大姑姑还做了继母,卫荣姑夫不但已经有了一个六七岁的儿子了,还会对洁莲大姑姑家暴。

奶奶和父亲刚见到洁莲大姑姑时,发现洁莲大姑姑脸上还青肿着,但洁莲大姑姑只说自己碰到了,后来奶奶发现洁莲大姑姑的大腿和腰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作为母亲,奶奶心痛得不行,当场就质问大卫荣姑夫为什么动手?卫荣姑夫家暴洁莲大姑姑的事被我那急脾气的父亲知道后,本来就对这个卫荣姑夫不满意的父亲,当场就教训了卫荣姑夫,盛怒之下还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因为这件事情,这次的见面变得双方都很不愉快,而一向对父亲有很大不满情绪的洁莲大姑姑更是记恨上了父亲,埋怨父亲多管闲事,说这个人是她自己选的,不管有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自己承担,不需要父亲这个当哥哥的人干涉她的生活,还让父亲滚出他们的家。父亲被洁莲大姑姑这个妹妹的态度伤到了,同时也觉得洁莲大姑姑太不知好歹了,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想着自己千里迢迢的陪着晕车严重的母亲过来,到底是为了谁?不但没得到妹妹的感激,反而还落下了埋怨,从此以后,我们家和洁莲大姑姑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父亲和洁莲大姑姑彼此见了面连话都不多说,不但如此,洁莲大姑姑还把对父亲的不满转移到我们的身上。记得有一次,洁莲大姑姑带着二表哥和表弟回娘家,我们虽然听过一些大人之间的矛盾,但也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洁莲大姑姑就是我们的亲人,而且还是很久没见过的亲人,所以,从知道洁莲大姑姑回来的那一刻,哪怕洁莲大姑姑人还没到,我们就幻想着见到洁莲大姑姑时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

那天,我背着三岁的妹妹到奶奶家里,哪也不去,就在奶奶家里满心欢喜地等洁莲大姑姑的到来。可是,对于我来说算是初次见面的洁莲大姑姑却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心心念念着的至亲却会对自己做出这般事情,哪怕是没有关系的人,一个大人哪能对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一直等到了晚上,感觉天黑很久了,才看见叔叔把洁莲大姑姑一家三口接回来,当时屋子里有很多人,堂叔和堂伯伯家还有他们家的孩子,大家都好奇着洁莲大姑姑的到来,十几个人在边聊天边盼望着。在洁莲大姑姑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只觉得这个从没见过面的我们称之为洁莲大姑姑的女人和我们周围的人很不一样,一头长发,笑得特别开心,穿的衣服是我们没见过的好看,而大家看见洁莲大姑姑后都边七手八脚的帮忙拿东西和行李,边七嘴八舌的打招呼,说着一些非常热情的话,非常热闹,气氛也非常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孩子了,因为我们可以分到糖果,所以,那天晚上我们都不睡觉,哪怕父母赶我们去睡觉,我们也不听,硬是要等到洁莲大姑姑回来。就是在洁莲大姑姑给我们发糖果时,引发了洁莲大姑姑与父亲之间的矛盾。当洁莲大姑姑从行李箱里拿出糖果发给小孩子时,洁莲大姑姑每给一个孩子发糖果,奶奶就在旁边跟洁莲大姑姑说这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等等,轮到我的时候,当听到奶奶说“这就是你大哥家的孩子”时,本来笑迎迎的洁莲大姑姑,脸马上就拉长了,好像我不是她的侄女,而是她的敌人似的,那眼神像利箭一样射过来,吓得我啰嗦了一上。而在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洁莲大姑姑转身就把手上的糖果撒向了天井,并大声地对我说“我的东西,就是扔了也不会给你们吃,你父亲不是很威风吗?还到我家里来耀武扬威,你还眼巴巴地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听了洁莲大姑姑的话,我委屈极了,眼泪都流了下来,母亲也是急性子的,她更看不得自己的孩子被小姑子如此对待,再说,本来两人的关系就不好,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导火线,母亲直接和洁莲大姑姑对骂起来,农村妇女的对骂,哪里会有好词,各种难听的话从两人的嘴里像洪流一样,拦都拦不住,好好的见面却变成了姑嫂的对骂。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后来才听说是奶奶大发脾气,还有各位叔叔婶婶的劝说下才各回各家。只是,这件事过后,我们家和洁莲大姑姑算是彻底地破裂了,两家人的关系再难有修复的可能,几十年来几乎互不往来,除非奶奶生日,否则我们两家人不可能有同桌吃饭的可能。只是,我一直都无法理解,洁莲大姑姑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哪怕当初父亲的行为有不对的地方,可出发点也是为了给她撑腰。父亲不止一次叹气说“想不到会做了恶人,本来是希望她能嫁得好,不被婆家人欺负,更不会让别人看不起,到头来还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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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2005年时,看着奶奶那企盼的眼神,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愿意面对洁莲大姑姑,也实在不忍让奶奶失望。可能奶奶本意是希望我们两家能慢慢地走近一点,毕竟就像书上所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女不和,最难过的莫过于为人父母的人。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洁莲大姑姑除了对父亲母亲有很大的敌意之外,对待自己的亲侄儿也一样不待见,看见我连对待一个普通人的反应都不如,冷着脸,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想装,好像我是来要债的。当听到我是为奶奶给她捎东西时,才不冷不热地说“既然来了,就进屋休息一下喝碗粥再走吧”。

不说留宿,连饭都不想留,而我想着大过年的,为这事发生点冲突也没意思,再说,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长辈,哪怕为了奶奶,也不想和她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还是跟着洁莲大姑姑进屋,把奶奶做的东西和买的一些礼物交给洁莲大姑姑。可我还是低估了洁莲大姑姑对我的不喜欢,本以为喝粥只是口头上说一下,谁会把这话放在心上,想不到这确实是洁莲大姑姑对待我的态度。那两碗白粥中漂着几根青菜,桌上放上几根油条,还有一碟凉拌豆腐。看着洁莲大姑姑“热情”地招呼我说“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看着这桌面上的“大餐”,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还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她把我当什么人啊?表面看是通过我打我父母的脸,实际也把我对她最后的那一丝亲情打掉了,最重要的是还包括了奶奶对她的那一份殷切的慈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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