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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血脉相连,却永远无法相互理解。棍棒之下,亲子关系支离破碎,“父慈子孝”只是传说,对于这对父子而言,叛逆、反抗、征服、报复,才是他们关系的代名词。

人间故事铺

storytelling

表姑爷摆灵堂那天,腊月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密雨,呼啦啦打着由油布搭建的简易棚子。表姑爷的棺材就摆在棚子下,一丈之隔就是牛棚。

搭灵棚的油布是农村和工地常见的红白蓝三色防水布,就像法兰西的国旗,配合唢呐声、麻将声、乡亲来吃席的吵杂,在风中呜咽。

小志叔就站在风里,穿着风衣,耳背夹着烟,手里拿着烟,招呼着来吊唁的亲朋。密雨落成细珠在他的风衣领子上,寒风冻红了他的耳朵,他跛着那条因为残废而装着假肢的左腿,踟蹰地立着,瘦削而颀长,像随时能被风打倒。他是表姑爷的儿子,表姑爷三个子女中唯一的儿子。

牛棚旁边的“油布灵堂”毕竟太小,田埂的路又泥泞,风雨渲染了人们心中的凄凉,乡亲们寒暄过后就逃去了百米开外的占地约300平的房子——表姑爷与小志叔的家。2米高台阶梯之上,一座坐北朝南的堂屋,堂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后面挂着毛主席的画像,左右两侧是厢房,西屋是表姑爷老两口的,东屋是留给小志叔的,往后走依次是灶房与后院。远远看去,房子就像一座土泥巴做成的高大宫殿,在十里八方的乡亲们的嘴里,它是气势恢宏的。在这样一座彰显主人曾经殷实家境的房子里,表姑爷与小志叔几十年的父子仇,终于在今天有一个形式上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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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表姑爷走出了堂屋,在牛棚里喝下了农药,以自杀的方式报复着他的儿子,也宣告了自己的投降。

命运确实喜欢嘲讽,乡亲遵循农村里横死不摆堂屋的风俗,把表姑爷的棺材安排在了牛棚边以免妨害后人,以生命的消亡为子孙祈福,把他本意报复的恨意变成最后的恩泽奉献给后代。

表姑爷的一生有两次豪赌,一次是财运,一次是婚姻。

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乡镇,链接着依然淳朴的农村与正在蜕变的城市。八十年代,经商的春风吹到了镇里。表姑爷是聪明且有胆魄的,他变卖了家里几十头牛和几十亩田,最艰难的时候他偷偷向银行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承包了往返乡村与市区的私家巴士,还接手经营不善的国有商场,改成了镇里唯一的超市。

熬过几年,他终于从镇里的养牛大户变成镇上第一个买得起私家车的有钱人。他穿起风衣戴起礼帽,遮住因为在田间劳作而黢黑的脸。

表姑爷是在五十岁的时候不顾家人反对赶走了前妻,娶了当时正在他们家照顾老娘的保姆

摆酒的那天,保姆已经挺着肚子,把头烫成栗子色的卷发,春风满面地迎接宾客。现场的亲人们虽礼貌笑着却也难掩尴尬。前妻被女儿们拦着反锁在家里,她咒骂着痛哭着砸烂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婚礼后,前妻将表姑爷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财产分割不均。

同年,小志叔出生。

没有人知道表姑爷走的那天小志叔心里是否有悔恨,就像没有人清楚他们父子间隔阂的开端。现在回忆起来,小志叔是在表姑爷的宠溺里成长,却也在棍棒之下长成

他是我们家族小辈中第一个拥有台式电脑,第一个拥有CD机,第一个敢买港台明星正版专辑,第一个出远门旅游去过北京的。按照如今网络热词的说法,小志叔不仅是富二代,还拥有高颜值和高情商。他总露出害羞的微笑,头发浓密得像黑森林,眼里有光,心思活络。

有年春节,他拿着名贵的烟酒来孝敬长辈,见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富裕亲戚,便马上改口:“昨天听父亲说您回来,我今早特地拿点好烟好酒过来孝敬您,明天我再去给您拜年。”他继承了表姑爷的外表,也耳濡目染地学会表姑爷的商人本事。

可小志叔的聪明与念书无缘。我们虽差着辈分却年龄相仿,有一年期末考试后我们回他家,看完成绩单后表姑爷没有留我吃饭,冷冷地打发我自己回去。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我从正在关合的门缝里,看见已经跪下的小志叔与正在解腰带的表姑爷,阵阵哀嚎回荡在耳边。

在后来的一次激烈冲突里,小志叔跛着残废的腿冲出堂屋,捡起一块青色瓦砖,对着表姑爷和当时在场的所有亲戚,狠狠砸在了自己头上,鲜血化作溪流布满了他已经中年的脸,他冲着屋里大声怒吼:“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把我逼成了这样!全部都是你造成的!”

我后来想,那些年表姑爷落在小志叔身上的鞭子,都积攒成了日后父子反目相互咒骂的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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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志叔的兴趣在体育。每年镇里的校园都会举行田径运动会,附近乡村的学校都会集中比试,还在念小学的小志叔,在50米的决赛上跑出6秒6的成绩,400米的长跑他排在最内圈,却最先冲刺过终点。当晚老师找上门,劝说送孩子学体育。表姑爷婉言谢绝。初中毕业后,已经身高一米八的小志叔向表姑爷求情说,成绩差不想读书,想像李小龙李连杰一样去学武功。表姑爷用一耳光给了回答。

因为那个年代,读体育考艺术都是差生的出路。

生于红旗年代的表姑爷,深信着考功名才是人生正道。如今家境殷实富裕,女儿成家立业,儿子聪明漂亮,表姑爷认为应该到了冲向家族最高愿景的时候。他往返市区教育局领导的小区,费尽心力把小志叔从乡村学校转去市重点念书,以期培养一名北大清华的高材生。帮助小志叔中状元做大官——成为表姑爷余生里最高的任务。

在家族的聚餐上,表姑爷常常当着大家的面念叨:“我们小志将来肯定是要考状元的,小志你只要用功读书,其他事情不用管。”

这种期望与压制,不知怎的,都变成了叛逆的种子埋在心间。

90年代末,每年期末都要挨顿毒打的小志叔,就这样混到了高考。无心学习的他,分数自然够不着好大学。

关于是否复读,父子再次发生争吵。那天夜里吵得很惊心动魄,我们在屋外再次听见表姑爷用皮鞭抽打的声音,那一鞭一鞭像抽在我们心里。我们听见小志叔的哀嚎,听见碗盘被砸碎的声音,听见小志叔愤恨的哭泣。当时的亲戚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是一个18岁的小伙子,没有人关心一个成年男子的尊严。

当天夜里,小志叔偷走了家里几千块现金与所有金银首饰离开。在找遍附近的村镇,打遍所有同学老师的电话,找寻所有的车站,登报寻人启事报警后,依旧没有人知道小志叔去了哪。

那一年,表姑爷快70岁,我第一次看见他头顶生出了成片如霜的白发。

跟离开时一样,小志叔的回来也是悄无声息却又引起巨大的轰动,因为他是带着一个老婆回来的

五年后的冬天,小志叔穿着一件长款黑色风衣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脸上春风洋溢笑着,仿佛在轻蔑什么,眼里依然有光,只是微微泛黄,是一张稚气与成熟并存的脸。他拖着黑色的皮质行李箱,身旁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女人有双漂亮大眼睛和农村人少有的白净脸蛋。表姑爷很快就注意到,小志叔握着拖杆的大拇指少了一截

当年他们刚落家,风言风语就在镇上姑婆间传开了,有人说女人细皮嫩肉像大明星,有人说还没过门就大肚子不是正经人家,还有人说小志是不是给人作倒插门。七嘴八舌数落这女人的来路,一边借口去表姑爷家里问候,一边趁机偷瞥她的打扮,心想着赶明也去城里置办这一身。

没多久,表姑爷家的超市旁,就立起来一块硕大的发光的广告招牌,上面写着“爆炒龙虾第一家”,镇上第一家大排档就这样开起来了。孩子也很快出生了,继承了父母的姣好容貌。小志叔当上爹,脸上留起了胡须;表姑爷晋升为爷爷,把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

在家族的聚会上,小志叔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期末成绩一样颇为得意地说,离开家那几年,他去省城谋出路,18岁的他举目无亲,靠自己的本事在一家餐厅做学徒打工。他隐去了从家里偷钱的故事,低着头抿一口白酒说,那个老板很精明,只想让他干活,却什么都不教他,但他很聪明,偷偷跟着老板去市场学买食材,默默在旁边观察厨师炒制佐料的秘方,他很快就把餐厅里外的门道偷到手就跑回来了。老婆是省城的大学生,在餐厅勤工俭学,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关于这段秘辛,小志叔总是眯着眼地简单说几句,轻轻抚摸他那断掉的半截拇指。没有亲戚好意思把心里真正的疑问问出来:省城的大学生怎么会看得上你,也没人问起他那断掉小半截的拇指是怎么回事。小志叔似乎也能察觉到,这时总会笑眯眯若有似无地看向他老婆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是吧。”

起初表姑爷心里是反对这场婚事,觉得这漂亮的女子管不住这反骨的儿子,家里的财运怕是守不住,但是奈何架不住小孙女的可爱,也享受内心的那点虚荣:我儿子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娶了一个大学生,还凭本事学会了独门的手艺。乡亲们都夸赞小志有出息。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抵达2000年后。

新世纪的变化终于降落在小镇。政府规划一条从市区往返村镇的公交线路,镇上也有人开起了桑塔纳,更多家庭买起了摩托车,表姑爷的巴士生意终于是做不下去了。村镇的乡亲们似乎更喜欢坐车去城里购物,沃尔玛和大润发这样的大超市开在了市中心,本土的连锁品牌超市也进入了我们镇里,表姑爷的另一个产业也逐步没落了。

与此同时,镇上拔地而起了许多工地,低矮破旧的瓦房正在被摧毁,一幢幢贴着长条小白砖、嵌着铝合金窗户的五六层楼房,正在被兴建。镇上的街道与工地的附近,冒出许多留着寸头穿着黑T恤的小青年,他们三五成群无所事事游荡在游戏厅与麻将馆,当然也包括小志叔的大排档。

某天日落时分,天空留下暮色的晚霞,大排档的灯火刚刚热闹起来。一位经常在附近晃荡的黑衣寸头小青年,微笑着走进店里问小志叔:“老板,借你两把菜刀。”小志叔仅仅愣了一秒就从砧板上拿出两把斩骨刀给他。小青年从杂物堆抽起废报纸,把刀包住,夹在腋窝下,转身走向了街道。我们这才注意到,小镇的公路边已经密密麻麻停满一排黑色桑塔纳与红色富士康,更多的黑衣青年从附近商户借走了菜刀,并排地走向了这些车辆,他们齐刷刷像奔赴战场的死士,我想起了香港黑帮电影古惑仔的场景。车流驶向城区的方向,消失在暮色里。

几天后,那天借刀的黑衣青年再次走进来,胳膊多了一道蜈蚣般细长的伤疤,他并没有来还刀,而是领进一位戴着大金链子、拿着Nokia N95滑盖手机的男子,男子腆着大肚腩摇着屁股坐下来,更多黑衣青年涌进来,一下坐满四五桌。

小志叔笑脸迎出来打招呼:“腚哥来了。”腚哥抬头笑着回应:“好多年没见了,老同学。”

从此以后,腚哥带来了更多朋友,小志叔陪他们喝酒到深夜。

族中曾有长辈好心劝言,他们不是正道上的人,少与来往。小志叔没有理会,表姑爷也并未置否。当时有太多的建筑工程被他们承包,小志叔想跟他们一起发财。

后来,小志叔成功将生意转型到房地产领域。他不再守着店里,也用上了滑盖手机,开起了宝马,常常出入夜总会,身后也跟着几个黑衣青年。镇上人们不再唤他小志而是叫志哥。小志叔的老婆曾经哭闹过,但是表姑爷并未支持她。表姑爷心里默默为儿子骄傲,以为财运又要再次眷顾,他甚至心里反思,当年逼他念书考学真是错误,应该早早支持他做生意。

表姑爷一直忽略的是,小志叔当年是想学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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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命运塑造,又被命运桎梏。财来时如涨水走时如洪水。一场悄无声息的灾祸也即将降临。

当年表姑爷用豪赌想逆转家族的命运,如今他的儿子也用豪赌把命运按回了原来的轨道。

那是一个平静的夏天的午后,燥热弥漫在空气里。小志叔久违地闲待在家,他的滑盖手机与宝马车不见了,但是没有人在意,他叼着烟、抖着腿、晃着人字拖,在麻将馆消遣,人们依然唤他志哥,他尽兴忘我地玩牌。

他的内心欢喜,金钱灌醉了他。在他耳濡目染的记忆里,钱是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他从未晓得,原来钱是可以几十万几十万赚的。父亲那套老古董果然过时了。他享受现在的一切,享受亲戚的羡慕,享受父亲的忍让,享受妻子的敢怒不敢言。他喜欢父亲唯唯诺诺的尊敬。直至今日,他才真正有一家之主的感觉。

有个男子进来打破这场虚幻。

腚哥走了进来,炎热的夏天里他穿着件黑色外套,面无表情地站定在小志叔面前,在小志叔的眼神还没能从牌桌的兴奋转化为惊恐的时候,腚哥从外套里掏出一把霰弹枪,击碎小志叔的左腿,腚哥说道:“我今天就来收你的腿,再不还钱,就废掉你另一条腿。”

小志叔抱着稀碎的腿裤,哀嚎着翻滚在地上,比当年表姑爷抽打他时还要惨烈,血和碎肉像泼水似的撒满地,溅满屋。在麻将馆的尖叫声中,腚哥跑了。

原来小志叔早已输光了家底,他是在躲债。他被腚哥带进了赌场,那夜他不记得输了多少,只记得刺眼的白炽灯下狗吠的叫喊声里,有个放高利贷的兄弟,不断借筹码给他,给他端酒送吃,给他鼓劲,告诉他定能翻本。他杀红了眼,要跟运气斗个你死我活。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放贷的朋友,已经不再挂有哥们的笑容,换上一种让小志叔看不懂的笑。

小志叔也曾心虚,假意问表姑爷借钱,说“生意周转不开,向您借点”。

表姑爷当时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敏锐地发现,叛逆又倔强的儿子,从18岁离家就再也没有管他要过钱,怎么会突然找他周转。他只是依照本能说出一个倔强老头的话:“你混这么些年自己没有应急的钱么?”

小志叔有点急,说那是赌桌的债,必须还。

表姑爷说出让自己痛悔终生的话:“赌桌的债赌桌还,自己凭本事弄去,还能把你怎么样。”

表姑爷毕竟老了,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人们对法律的敬畏已经降至冰点。

他到底是个旧时代的善良农民,活在民风淳朴的农村,没有想到黑社会已经在现在重生。

很多年后他幡然悔悟:小志其实一直都只是个孩子,他就是耍点小聪明和运气好,他才30岁哪里混明白人间的道理。

人在濒临深渊的时刻,拉一把或推一把,都或许带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没有人帮的小志叔也对腚哥放狠话:“钱没有,命一条,有本事你来。”

后来在一次打黑行动中,腚哥被抓了起来。看着电视里正在直播的法院审判现场,小志叔平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言语,用沉默应答着周围人的唏嘘,只是轻轻把手放在左腿假肢上摩挲着。

镇上的人们重新叫他小志,仰慕的眼神变成可怜。

小志叔开始酗酒,性格变得易怒古怪。几年之后,他老婆跑了,听说嫁给了隔壁县的养牛户。在三十岁的年纪,小志叔又一次离开了家,带着残缺的腿,南下打工了。

他把闺女丢给了表姑爷。表姑爷的头这时已经如雪般全部花白了。为了给小志叔还债和治腿,他卖掉了超市,掏光了家底,还向亲戚朋友借钱。

表姑爷重新开始养牛了,八十多岁的时候,还被发疯的牛顶翻在田间,疯牛蹬腿,踩断了表姑爷的腰,所幸没有进一步攻击。那一次住院几乎要了表姑爷的命,可他奇迹般地挺过来,或许因为挂念小志叔,或许因为小孙女还要靠他养活。

小志叔的闺女出落得十分漂亮,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念书而是进工厂打工,18岁挺着肚子嫁人。摆酒那天,走路都已经颤颤巍巍的表姑爷在台下流着泪喝着酒,他佝偻着身子一个人与男方父母坐在主宾桌上。她的母亲没有到场而是托人给她两万块,小志叔也没有来,他也托亲戚给闺女带两万块钱。

小志叔带着新的老婆回来的那一年,小龙虾突然火遍全国。

回来那天,他还是穿着当年的黑风衣,岁月已经洗褪衣服的光泽,他的脸庞依然很瘦,头发见顶,常年的郁结烙下眉间的川字。所有的英气都已经消失了,站着的只是一个麻木地笑着的中年男子。他没有和表姑爷住在一起,自己在城区租房,在一家小龙虾餐厅当掌勺师傅。

在表姑爷死去的那个冬天,临近春节,大家忙完家务,气氛难得的和睦,他们父子在一起喝酒。酒就像钩子,钩开了两人仿佛永远也不会和解的心结。多年不起的争执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不再是18岁的小志叔和快70岁的表姑爷,他们争吵的不再是关于考学、关于结婚、关于生意,不再是“这一辈子,究竟父亲错了还是儿子错了 ”。他们不再激烈,不再相互咒骂。小志叔只是平静地说着:“爸,你当年为什么要生下我。”他们只是小声嘟囔,随后就散场了。

那天月光皎洁,照亮堂屋门前的泥巴地,小志叔连夜回了家,表姑爷走向了牛棚。

题图 | 图片来自《我的独裁者》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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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 动 话 题

小志叔和表姑爷的关系,仿佛无数传统中式父子关系的缩影,叛逆的儿子,固执的父亲,明明是亲人,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别扭拧巴着,在遗憾中迎来告别。

今日话题:从小到大,你与父亲的关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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