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四川中江县太安镇月亮井村在外地工作的青年小李，过年期间一直在加班，过完年后终于能抽空回村看望父母了。
回村几天，小李经常在村里四处闲逛，想看看自己的家乡的变化。在逛到村民倪天国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画面让他倍感意外。
倪天国的“疯子”老婆何成慧，居然坐在门口拿着一张旧报纸在认真地看，嘴角不时还跟着动，似乎在认真读文章。
在小李的印象中，这个“疯女人”一直因为精神有问题，被倪天国锁在屋内，他小时候也没见过几次，但没想到她居然还识字。
回到家后，小李将看到“疯女人”读报的事跟父母随口提了一下，母亲的话让他更加意想不到：“还有人听到她读英语呢，读得很流利，写字写得也漂亮，买东西会看保质期，听说还是个大学生！”
这让小李更加疑惑，倪天国孤家寡人，是村里出名的懒汉，何成慧外貌挺好，而且还是大学生的话，为什么会看得上他？
“那个女的该不会是被拐卖来的吧？”小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母亲告诉小李，村里有人也是这么认为，但这都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这是违法的，得报警啊。”小李有些激动。但马上就被母亲的话噎住：“又没有证据，别管那么多闲事，万一人家是愿意跟倪天国的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相处？就算是被迫的，你把人家家庭搅黄了，人家不得来报复你啊？”
小李当即没有反驳，但不禁想到，“疯女人”何成慧如果真的是被拐卖到村里的，那她的父母该有多担心她啊？而且何成慧身体状态也不太好，长此下去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小李第二天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向四川电视台新闻频道匿名提供了一条“村里有个疯女人，疑似被拐卖的大学生”的线索。
3月23日，电视台记者来到村里核实这条线索，从而揭开了一段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实真相。
一个有大好前途的女大学生，为什么会嫁给了山村懒汉？倪天国是如何跟她生活在一起的？那么多年过去了，何成慧现在的近况如何？倪天国为何逃过了法律的惩罚？
一切隐藏的真相都随着采访和追踪的深入而浮现。
01
与牲口同住的女大学生
55岁的倪天国提前得知了省上来的记者要来采访他家。作为村里出了名的需要靠政府救济的懒汉，倪天国以为这次下来的记者，是来探访他家到底多贫穷的。
他已经做好了如何“哭穷”的准备，想着被采访完后会有不少好处。
他家也的确够穷，原本连片遮风挡雨的瓦都没有。在脱贫工作开展中，扶贫人员注意到了他家，拨款给他修房子，但好吃懒做的倪天国并没有将钱都花在房子上，他只建了两个房间，外屋做饭和堆杂物，里屋既住人又养家畜，墙还是都是洞，四处漏风。
扶贫人员给他养猪脱贫的钱，也被他挪作他用，修好的猪圈没有猪，倪天国放了几只兔子在里边凑数。
为了迎接记者的到来，他提前将家里养的鸡鸭都关进笼子，提到外边，羊也牵到门口，以免气味熏到客人。
但记者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那是牲畜大小便夹杂着腐质植物产生的味道。进门后，倪天国带着记者参观他家有多穷，只见里屋也堆满了杂物，几块木板搭成一个高台的样子，就算是床了。
床下还有牲畜粪便和杂物，床上没有枕头，没有被子，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件稍微厚点的军大衣，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女人，正躺在木板床上。
这个女人的模样，跟记者想象中的大学生相差甚远，看着十分羸弱，年纪也看上去也得50岁了。
记者问倪天国这么简陋的条件，晚上是如何睡的时候，他马上就给记者展示晚上睡觉的情景。只见他爬上高高的木板床，掀开女人身上盖着的军大衣，然后躺在女人身旁。
倪天国说，这个女人叫何成慧，是他的夫人，精神不正常，所以常年在家待着。虽然两人没有领证，但他们在一起生活了17年了，很有感情。
为了向记者展现他们的感情，倪天国将何成慧扶到门口坐着，亲自给她梳头。他梳头的动作十分笨拙，一看就没怎么梳过头。
倪天国边梳头边问：“何成慧，你喜欢我吗？”
何成慧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喜欢！”
倪天国马上又换了一个问题：“何成慧，你嫁不嫁给我嘛？”
“不嫁！”
“那我嫁给你要不要得？”
“不要！”何成慧还是干脆地回答。
“你爱不爱我嘛？”倪天国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一直在追问。
何成慧还是简洁有力地答：“不爱！”
倪天国说，他从小父母双亡，家里很穷，17年前他快40岁了， 但因为穷一直娶不上媳妇，所以有人就给他介绍了“头脑不清醒”的何成慧，他们就在一起了。因为怕她走丢了，才会将她关在家里。经常一关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倪天国一再强调，这是“怕她走丢”。
周围的邻居也表示，当年倪天国外出一趟后，带回来了不到20岁的何成慧，当时的何成慧很漂亮，看打扮就像个学生。大家听说老光棍倪天国带回来了一个很水灵的姑娘，纷纷到他家来看。
倪天国十分得意，说自己运气好，一直娶不到媳妇，没想到最后捡到了这么个宝。
02
她还记得老家和父亲
在记者和倪天国交谈的时候，眼神呆滞的何成慧，拿起旧报纸看起来，似乎他们的谈话跟她无关。
不过她在看报纸的时候，眼睛凑得很近，一看就是高度近视，但又没有眼镜。
记者随即与何成慧攀谈，拿着一本杂志上的大字标题问何成慧：“这两个字念什么？你家是哪里的？”
何成慧有些紧张，眼神不断地看向倪天国，仿佛没有得到许可，不敢回答问题的孩子一般。记者起初是想用英文跟何成慧沟通一下，验证她是不是真的大学生。
但何成慧不做回答，眼神一直在瞟倪天国，看出了其中端倪的记者，不再追问，转而问倪天国养的羊平时都拉去哪里放，倪天国说村边上的荒地里。
记者见状，连忙让他将羊牵出去放一放，栓在门口羊一直叫，影响拍摄，倪天国被成功支开了一会。
记者抓住机会再次与何成慧交谈，这次她终于开口了。
“听说你以前在上学是吗？在哪上学？”记者问道。
“嗯！在酉阳上学。”何成慧回答道。
“那你是酉阳人吗？记不得家人的名字？”
“我家是酉阳的，何开志是我的父亲！”
几个问题下来，何成慧看上去逻辑清晰，能准确地说出父亲名字叫何开志，连家庭住址都记得十分清楚。
她之前有意不说任何关于家乡的内容，是清楚倪天国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她是故意在隐瞒。
那么，何成慧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家人知道她现在在这个小山村里吗？家人是否知道她这17年来的遭遇？
03
父母寻找多年，都以为她死了
在月亮井村走访了两天后，记者于3月25日驱车直奔重庆酉阳，想要核实何成慧说的是否属实，同时也见一见何成慧的父母，探索这个女人背后的秘密。
他们根据何成慧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老家附近，但17年过去了，酉阳县城发生了很大变化，何开志一家人，早已不在桂花街居住了。
记者只能在附近打听，刚巧碰到一位何开志的老街坊。这位街坊说，早些年这里拆迁，何家搬走了，他可以帮忙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何开志。
在交谈中，记者问到何开志家是不是有个女儿丢失了？街坊很肯定地回答是的，而且是个大学生。
两个小时后，何开志和小女儿何秋燕急冲冲地赶来。当听到记者说女儿何成慧还活着，在四川中江县一个山村被找到后，何开志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何开志有三个女儿，何成慧是老大，1975年出生，一直学习成绩都很好。1993年，何成慧考上了位于四川绵阳的科技大学。当时何开志家的经济状况不太好，他找亲友四处借钱，最后拿着了8000元，亲自送女儿风风光光地去上大学，其中学费报名费交了4000元，剩下的留给何成慧当作生活费和伙食费。
可谁知大一刚上完，何成慧就失踪了。何开志赶到学校，得知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课，他在学校周围找遍了也没见女儿的影子，“我在校门口那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的女儿就这么失踪了。”
何开志一家随后还全国四处寻找过女儿，但每次都是徒劳，时间久了，他们认定女儿已经不在世上了，“我们都认为她死了，每年我们都会给她烧纸。”
记者在听完何开志和小女儿何秋燕的讲述后，向他们展示了何成慧现在的照片，想最后核实一下何家人讲的何成慧与月亮井村的女人是否同一人。
何父看到记者电脑上的照片，泪眼婆娑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绝对是的，就是我的女儿，眉毛你们看像不像我的？鼻子跟我也像，现在就是太老了，瘦得不像人。”
由于当时对相关情况了解得还不够深入，也不知道何成慧是否是被拐卖到倪天国手里，所以记者只向何开志简单讲述了何成慧在月亮井村的生活情况，并且提到她精神上出了点问题，希望何父做好心理准备。
04
120元买来的媳妇
为了怕何开志见到倪天国后发生冲突，记者一行提前返回了中江月亮井村，也想提前去探一下倪天国的口风。
3月26日，倪天国见到记者，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他似乎反应过来了，记者来他家并不是报道他的贫困，他也不可能通过被报道捞到好处。
记者也开门见山地告诉倪天国，他们已经找到何成慧的父亲何开志。倪天国听到这里，才如梦初醒，随即态度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伪装成一个关心、爱护患病妻子的丈夫。
倪天国在记者的追问下，终于不再隐瞒他知道的关于何成慧的相关情况。倪天国说，何成慧的老家地址和父亲的名字，他其实早在十多年前就知道，但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当年何成慧刚到月亮井村的时候，成天被倪天国关在家里，何成慧曾经苦苦哀求他，表明了自己还在上大学，希望能放她回家，所以说出了家庭地址和父亲名字。
但倪天国当时年近40，好不容易有了个年轻貌美的大学生媳妇，他怎么可能放何成慧回家呢？
记者逼问倪天国为何不放她回去，这惹恼了倪天国，他愤怒地说：“我的就是我的，你干什么？”
见倪天国情绪变化有些大，记者只得先缓和气氛。
过了一会，听说何开志第二天将要来村里看女儿，倪天国眼见何成慧的事瞒不下去，直接承认何成慧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将罪责推给人贩子。
1995年，有人贩子找上他，问他要不要媳妇？倪天国肯定地回答了“要”，然后对方就带来了一个女孩，倪天国一看十分满意，这个女孩年纪不到二十，戴着眼镜，肤白貌美。不过倪天国却老谋深算，表示自己只有120元钱，人贩子也没有过多纠缠，拿着120块钱就走了。
心花怒放地倪天国，从未想过能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在村里，倪天国故意隐瞒了花钱买媳妇的事实，对外宣称是经人介绍，从外地带回来的，并且阻隔了何成慧与村里人的交往，一直将她关在屋里。
何成慧抓住一切机会想逃跑，但高度近视的她没有眼睛，人生地不熟，根本跑不远，每次都能被倪天国抓回来，接着就是一顿毒打。
有村民就看见倪天国抓着何成慧的头发，将她拖回家，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
对于家暴一事，倪天国并不否认，还振振有词地说：“打不死的婆娘，晒不死的茄秧……你看打不打得死？”
倪天国的理直气壮，也让邻居们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太好插手。毕竟在当时的农村，打女人的情况也很常见。
为了防止大学生媳妇逃跑，倪天国每次出门都将她锁在屋里，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锁的时间长了，何成慧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起初，倪天国听信人贩子的话，认为只要跟何成慧生下孩子，她就会变乖，慢慢就愿意留下来了，但不知道什么缘故，何成慧一直没有怀孕。所以，何成慧大部分时间都被关押着，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被折磨了17年。
05
父女相认，她有些害怕
3月27日，何开志和何秋燕赶到了月亮井村。刚到门口，何秋燕看到姐姐，马上快步上前抱住何成慧，何成慧也认出了妹妹，边拥抱边喊了声“三妹”。
何开志在后边看着两姐妹拥抱，一直抹着眼泪对何成慧说“我对不起你”。狡猾的倪天国，见何成慧家里来人了，一直从后边抱着何成慧，似乎想让何成慧与父亲拥抱，但何成慧有些惊恐地看着父亲，不敢说话。只在妹妹指着问起还记不得爸爸的时候，回了一句“记得”。
何秋燕拿出手机给何成慧看以前的全家福，何开志在一旁不停抹眼泪，这时听到一个男人说：“爸爸，你不要哭。”
何开志才留意到坐在旁边的倪天国，这个外形看着比他还老的男人，让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何开志质问为何这么多年不带女儿去找他们，倪天国有些心虚地撒谎，“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何父说他们全国都找遍了，倪天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倪天国似乎进入了表演状态，企图掩盖早就知道何家地址的真相，更不敢承认何成慧是花120块钱买回来的。
在试探了一会何开志的态度，见他并没有对自己表达不满后，倪天国猜出了何家人不知道他前一天跟记者讲的事实真相，索性在摄像机前更加不要脸地表演起来。
倪天国说，他是好心收留了何成慧17年，“要是换一个人，爸爸你见都见不到她了。”
言外之意，你们现在还能见到何成慧，都得感谢我，因为我收留了她，养着她。
何开志没有说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眼前这个老男人的鬼话。但进屋看着女儿这么多年来过着这种非人的生活，他再次绷不住哭出来。
妹妹扶着何成慧上了车，倪天国一直追到车边。何开志也许是信了倪天国的话，也许是想快点脱身，他站在车后对倪天国说：“不是看你是个好人，我早就把你打死了。”
随后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倪天国，让他去买床棉被。倪天国嘴上态度“恭谦”，还是接过了钱。
看着被自己关押了17年的“媳妇”坐车离自己远去，站在路边的倪天国一手拿着钱，一手揉着眼睛，似乎在擦泪。
06
父亲说出隐情，失踪前就犯过病
何成慧终于和家人团聚了，三姐妹和父母在家里拍下了团圆照。但何成慧的精神状况却不容乐观，她已经记不起妈妈，在两个妹妹让她好好认不认识眼前的母亲时，她却不合时宜地看着茶几上的水果起身：“我要吃个梨子！”
随即拿起一个梨啃起来。
记者全程见证了何成慧全家团圆的过程，但对其中几个细节不太能理解。一个是何成慧见到父亲后，并没有表现出高兴激动，而是有些害怕。另一个是何开志多次对着何成慧说“对不起”。
在酉阳的家里，何开志面对着镜头，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
何开志年轻时脾气暴躁，喝了点酒后就经常打家人。何成慧的母亲成了何父的撒气桶，经常被打得体无完肤，何成慧出生后，何父想再要个儿子，但一直没能如愿。
连续三胎都是女儿，特别是在三女儿出生后，国家开始实施计划生育，何家没办法再有儿子了，这让何开志变得喜怒无常，家暴越演越烈，“我给她印象最深的是，爸爸是个很能干的爸爸，但也是个凶恶暴躁的爸爸。”
何成慧是大女儿，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当时已经上高中，父亲没有怎么打过她，但她看着母亲被何开志家暴，性格柔弱内向的她无比担心母亲，在上大学前精神上就出了问题，“当时就有神经分裂症了。”
所以当何成慧失踪后，何开志推测应该是女儿精神病犯了，然后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所踪。大女儿失踪后，何开志不断自我反省，认为是自己的暴脾气和家暴，让女儿精神受到刺激犯了病，才导致失踪。他很自责，也从此痛改前非，重新回归家庭，家庭再度变得和睦起来。
这也是何开志在第一次见记者后，听说女儿精神不太正常并没有多惊讶的原因。他看到女儿后，没有动手收拾倪天国，甚至还相信了他部分谎言，也有这个原因。
何父认为何成慧变成这样，很大原因是他造成的，所以他一直说着“对不起”，表达对女儿的愧疚。
而倪天国这边，认为是长期的关押，让何成慧精神失常，所以他在面对何家人时很心虚。周围的村民也发现一个奇怪现象，邻居平时见何成慧可怜，会给她东西吃，“大人给的她不吃，小孩给的她会吃。”
村民们认为，这应该是“一次上当，长期提防”，她当年可能是被服用了致幻药物，所以精神异常被拐卖到倪天国手里，之后对别人给吃的东西，十分谨慎。
07
康复治疗，现在已经能正常沟通
回到家后的何成慧，有了家人的精心照料，身体状况恢复了不少。
父母还带她去医院做持续的康复治疗，在专业人员的治疗下，何成慧精神状态也有了很大提升。
2021年12月，有媒体时隔9年后再联系上何开志，从何父口中得知，何成慧现在已经能独立照顾自己了。
尽管家人还不敢让她一个人出门，怕她再次失踪，但她每天会看看电视，看看报纸，多年来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跟家里人沟通没有问题。有时候来一两个不经常见面的亲戚，她还是会有些紧张，但多待一会也能正常沟通了。
如今已经48岁的何成慧跟父母住在一起，两个妹妹都早已经结婚生子，她们会经常来看望姐姐。何成慧现在很想状告倪天国，让他受到惩罚，所以也很配合医生治疗。
何开志咨询过律师，只要何成慧精神恢复正常通过鉴定后，她的证词就有法律效力，可以起诉倪天国。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疑惑，何成慧是被拐卖的妇女，倪天国收买她本身已经违法，这应该是公诉案件，为何会需要何成慧来起诉呢？何成慧被解救后，倪天国为何一直都逍遥法外呢？
这里涉及到一个立法时间和法律实践上的问题。在我国1979年版的《刑法》中，虽然有“拐卖人口罪”，但涉及的只是拐卖人口的“卖方”，并没有将“买方”定为犯罪。
1997年修订的《刑法》中，“拐卖人口罪”被细分为“拐卖儿童”和“拐卖妇女”，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也被定为犯罪，不过该版刑法同时又规定：“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按照被买妇女的意愿，不阻碍其返回原居住地的，对被买儿童没有虐待行为，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
2015年修订后，这条法条改为“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收买被拐卖儿童或妇女的人，如果涉案时间早，一般都没有被治罪的原因。
具体到何成慧身上，她是1995年被人贩子卖给倪天国，按照1997年的刑法规定，他肯定是犯罪，但我国法律适用“从旧兼从轻”的原则，倪天国的行为如果适用1979年的刑法，甚至都算不上犯罪。
即便是按1997年刑法，收买被拐卖妇女罪最高量刑标准只是三年有期徒刑，根据规定，最高刑期不满5年的犯罪行为，追诉时效最多也是5年，也就是说倪天国的犯罪行为已经过了追诉时效。
倪天国没有受到惩罚，让很多人叹息，因为他的确十分可恨。今年已经66岁的他，不知道在想起何成慧的时候，会不会对她心怀愧疚？
毕竟一个前途大好的女大学生，一辈子的命运就被他改变了。
过来人都知道，那时候大学生的含金量有多高。如果何成慧大学顺利毕业，那她的工作岗位也不会差。
她的人生本该绚烂多彩，但在1995年，含苞待放的她，没等来绽放就提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