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首轮幼儿园关停潮的消息上了热搜。

北京丰台区一家民办幼儿园的园长坦言,从去年开始,幼儿园的招生就特别难,所以今年春节才结束,她就开始担心幼儿园的招生计划能不能达到去年的状态。

另一位院长也从安安静静的办公室里,感受到了寒意。

每年的招生季,都是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可从去年开始,就算是最忙的时间段,接完电话的她,还能坐下来喝喝茶。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很多网友看到新闻,说人口负增长才多久,一看就是带节奏,炒作博眼球;也有人说,关停的只是私立,公立还是挤破头。

毕竟人们记忆中的幼儿园报名,还需要连夜排队抢名额,或是摇号确定名额。

以至于,有的家长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就算请假也要彻夜排队,直到幼儿园的老师敞开大门接收报名表。

但也有时时关注幼儿园动态的网友,站出来现身说法:

这不过才刚刚开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不过短短几年,幼儿园就从“报名难”到“招生荒”,幼儿园的处境变化,似乎比我们想象中来得更快。

杭州的一家民办幼儿园园长,为招生愁白了头,这家幼儿园的位置很不错,周围有不少好小区。

校园主打传统文化特色教育,定位为中高端幼儿园。

然而,往年能招到300人的幼儿园,今年的春季招生宣传发出去快3个月,也只招了80多人,不到以往的3成。

另一个城市桂林,2020年还有网友吐槽上幼儿园竟需要摇号,这两年的情况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桂林七星区汇丰幼儿园的园长何庆玲最近就很发愁:

以前幼儿园在园人数保持在210名左右,最高峰甚至达到250人。但是近两年,学生数量只有180人左右,开始有班级招不满员。

而不远处的另一家幼儿园更是惨淡。

“2019年时,我们还有210个孩子,2020年大约是190个,去年是170人,现在只剩下130人左右。”

没有足够的收入支付学校的场地开支和教师的工资,幼儿园的运营变得越来越艰难。

因为留不住现有的师资,也难以吸引优秀的教师资源,除了关停或者经营转型,生源减少之后的幼儿园,似乎别无选择。

然而,不仅仅是民办幼儿园,一些公办幼儿园,也开始感受到了生源减少之后的寒意。

杭州有一家公办幼儿园,前几年生源火爆,很多学生就算符合招生要求,也只能调剂到其他学校。

如今,只要来报名的学生,幼儿园都如数接收,但也改变不了学位还有空余的现状。

有的幼儿园,甚至以各种福利吸引家长们的注意力,比如转介绍几个入学的孩子,就能享受一定的优惠福利。

不只是二线城市,超一线城市的幼儿园,也陷入了招生难。

深圳龙华区的十多所公办幼儿园,因为没有招满学生,发布了第二次招生公告;

南山区2022年有空余学位的幼儿园高达120所,其中不乏公立幼儿园。

在北京朝阳区,一所月收费仅600元的幼儿园,也还有100多个空缺位置。

“招生难”,实在是太难了,很多幼儿园再也难以为继,只能选择转让甚至倒闭。

打开网上某交易平台,幼儿园转让信息层出不穷。

在某二手平台搜索“幼儿园倒闭”,各种幼儿园物品琳琅满目。

亏本大甩卖的课桌椅前,曾经端坐着一个个孩子;家长们关心的孩子座次问题,此时也变得毫无意义。

曾经注视着孩子动向,保护孩子安全的“天眼”,也进入了待售列表。

大到接送孩子的校车,小到清洗孩子衣物的洗衣液,都随着幼儿园的倒闭,变成了以资抵债的凭证。

北京顺义一家幼儿园因资金问题倒闭后,甚至无力支付剩余工资,只能以冰箱抵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消失的生源”,究竟去哪了?

原因其实很好找到。

一方面,2015年二孩全面开放政策落后,2016年我国出生人口达到高峰,以后每年新生儿的数量都在不断下降。

今年上幼儿园的孩子,差不多都是在2020年左右出生的,而这一年新生儿的数量,相比2019年,减少了足足265万。

另一方面,国家一直在加快建设以公办园为主力的“普惠性幼儿园”,新办幼儿园的数量在逐年增加。

截止2021年,全国有29.48万所幼儿园,相比2011年,增加了12.8万所。

一头,是孩子的数量在减少;另一头,学位在持续增加。一孩难求,也就成了事实。

面对这一无法避免的现状,幼儿园开始主动出击,争抢生源。

为了填充学位,部分公立幼儿园开始解除招生限制。

据第一财经报道,武汉某央企机关幼儿园,20多年来只招收单位内部的子女,前几年甚至生源多到只能排队入园。

今年他们也抵不住生源问题,开始扩大春招范围,主动对外招生。

北京一家公立幼儿园,不仅不再限制招生户籍,甚至不再要求就业、居住证明,挖走了不少附近私立幼儿园的生源。

相比公立幼儿园,私立幼儿园抢生源的手段,则更多体现在学费减免上面。

武汉市里的某小区,周围几公里内,竟然有20多家幼儿园。如今,生源紧张,这些幼儿园为了抢夺生源各出奇招。

私立幼儿园打出“老带新”,家长介绍一名新入园孩子,学杂费就能立减5000元。

北京市朝阳区一家私立幼儿园更是打出招生广告:“前十名享受惊喜价格1088元,报名即送专注力课。”

还有一些幼儿园,甚至请来专门的咨询公司,来设计如何打败周围对手的招生方案。

幼儿园园长亲自下场宣传更是常见。

有的幼儿园另辟蹊径,开设“特色课程”,如冰球、马术等,希望吸引家长的眼光。

北京丰台区某普惠园,为了能够在市场上,被更多的家长选择,不得不私下免费开设了英语和艺术类的课程。

这些竞争虽然激烈,还好是幼儿园让利,孩子受益,但有部分幼儿园生源的争抢事件,最终却演化成暴力收场。

2013年4月,河北平山县的一家幼儿园园长,因为生源争抢的矛盾,竟派人把药注射到酸奶里,和铅笔、本子放在一个袋子里,扔在另一家幼儿园的必经之路上。

最终,两名女童捡到了袋子,带回家后,喝下酸奶,抢救无效,中毒身亡。

2017年8月,某幼儿园校长马娜,在随校车接幼儿入园时,在车里20多个孩子的面前,被人拖下车殴打。

打人者薅着她的头发,就往马路牙子上撞,血流了满脸。

原来,隔壁村的幼儿园因为办学质量不如马娜的好,生源受到了影响,园长于是恶从心头起,叫人动了手。

更有甚者,在湖南新化县,十多个持刀男子冲入一家幼儿园,围住一辆黄色幼儿园校车缝宽砍砸。

校车车窗破裂,车门损毁,玻璃四溅。

而打砸的原因,仍旧是生源问题。

或许这些只是零星的暴力事件,但是随着幼儿园生源的进一步减少,为了不倒闭,幼儿园之间的竞争会更加激烈。

我们难以保证,这类恶性事件不会再次发生。

但无论是倒闭还是竞争,所有幼儿园的经营压力,最终还是会反噬到家长和幼师身上。

最近几年,幼儿园倒闭的新闻,屡见不鲜。

2022年12月,广州一家运营了30年的幼儿园,因为经营难以为继,突然关闭。

300多名孩子,突然就没了学校,只能再寻找其他幼儿园插班。

长沙市芙蓉区世纪星幼儿园,昨天儿童节放假,今天幼儿园就突然解散。

该幼儿园办园之初有100多名孩子,后来逐年缩小到只剩40余名。

幼儿园长凌晨在家长群发信息,自称负债40万,患上了抑郁症,不得已只能关闭幼儿园。

一家长大呼:“说散就散,小孩子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而有些不良幼儿园,甚至直接卷了家长的学费跑路。

2020年国庆后,本该正常上学的河南长垣市阳光宝贝幼儿园的小宝贝们,却等来了幼儿园倒闭的消息。

百余位孩子无学可上,刚缴纳的学费血本无归,家长们十分着急,只能投诉到相关部门寻求帮助。

2022年,河北保定的大鲨鱼幼儿园因经营困难关门,数百名家长提前缴纳的学费,校方却拒绝退还。

一名老人跪在幼儿园办公室的门口不愿起身,只想求幼儿园退回学费。

2022年10月,天津市索菲思幼儿园在家长群里通告幼儿园关闭。

有一部分缴纳了次年学费,却无法退款的家长,不得不寻求法律的援助,但最终也没能要回学费。

孩子没地上学,家长的钱也没了,一家人的生活一下子就跌入了谷底,跟幼儿园密切相关的幼师,更是感受到了现实的压力。

知乎上有位网友,老婆是市区十年前最好幼儿园之一的幼师。近三年,幼儿园报名人数断崖式下降。

幼儿园逼迫老师暑假招生,每人名额三个,没完成就会挨骂。

他老婆每天忙到十点半,暑假过了一半才招到2人,最后却几乎无人可招。

网友预测,三年内,幼儿园就会大规模辞退老师。

也有幼师网友吐槽,周末还要被安排加班去招生,常常到晚上9点才回家。

没有加班工资不说,招到一个学生,每个人分50块钱,少招一个人每个人扣50块工资。

网友庆幸地说,还好下个月就离职了。

相对于强迫招生,更多的幼师因为之前的疫情封校,连收入都难以得到保证。

湖南邵阳拥有两所幼儿园的曾文义,背负几十万债务,疫情期间只能给100多名幼师发放每月800元的基本生活费。

而河北保定的一家幼儿园,连工资也发不出,只能给员工提供无薪假期。

玉林市有两个年轻老师,因为疫情,三个月没有上班,没领过工资,迫不得已之下,她们只能骑着电动车出来捡瓶子,自嘲不仅是爱护环境,也同时解决温饱问题。

上海有一个幼师,好不容易在2019年买了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却在疫情到来后失业。

两个孩子的奶粉钱,一家人的开销,每个月6000块的房贷,就像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即使承受不住,也只能默默承受着。

教育部曾统计,2021年,学前教育专任教师有319.10万人。

或许今天,他们还在带着小朋友做游戏。明天,时代的大浪来袭,他们就瞬间失去工作,无所依靠。

曾经,幼儿园面临大环境的压力,他们竭尽所能地对抗生活,只期待疫情过去,恢复正常的那一刻。

山东济南的一家幼儿园园长,为了不让没有上班的老师失去收入,带领老师们开始卖烧烤。

从晚上8点到凌晨3点,他们一起烤肉、上串。烧烤广场生意火爆,老师们也能暂时不为生计烦恼。

无独有偶,陕西西安也有一家幼儿园,转行卖起烧烤。

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能卖5000块,每个人能分到一百多块。老师们都很开心,一边烤肉,一边等孩子“回家”。

郑州有一家幼儿园园长,在园内摆摊,卖起了童装。

丽江则有家幼儿园,卖起了包子。

然而,当他们千辛万苦撑过了疫情,却发现,“一孩难求”的挑战已经来临。

也有的幼儿园,主动向下延伸。

佛山、深圳等地相继鼓励有条件的幼儿园,利用空余学位开设托班,招收2-3岁幼儿。

一家幼儿园的招生计划比往年少了几十个,园长立马推出了托班,每个孩子的单月费用3000不到,解决了年轻父母带孩子难的问题,也解决了幼儿园招生计划不够的问题。

托班的费用并不在相关部门指导的价格范畴,这一向下延展的空间,就成了幼儿园的救命稻草。

网友们也充分发挥想象,提出了很多建议。

有的网友建议幼儿园改成小班教学,减少班级人数,还可以取消一些特色课程服务,减少玩具的开支,鼓励小朋友们多动手。

也有的网友建议直接改成养老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管如何转变,最先倒下的幼儿园,一定是被市场淘汰的幼儿园。

而首轮幼儿园的关停潮,只是一个开始,幼儿园的产业格局终将迎来新的变化。

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是摆在每位家长,每一所幼儿园面前最大的问题,我们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