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茂海,58岁,身高165,身子佝偻,山西广灵县人。如今,在一个工地里已经呆了将近10个年头,别问我为什么呆那么长时间,因为是个烂尾工地。工地建设初期,跟着施工队来到工地,因为有着一身的电工本事,就想靠着这个来养家糊口,但是没有想到工地居然烂尾了,在工地烂尾后,施工队撤出,将肖茂海安排到了工地里,看管施工队的余留下的材料。在那个彩钢房里,肖茂海一呆,就是整整十年。甲方已经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十年间,光欠肖茂海这个看门的,加之以前的零活所欠下的工钱,就有将近40万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彻底被栓在了那个院子中,同他一起的,还有三条狼狗。工地离市区很远,最近的村子也有近10公里的路程,属于城乡结合,外来人员居多,早些年间,小偷小摸之辈频出,工地里的每一根螺丝钉,都是这些人的目标。一个字,乱。我曾不幸,在工地烂尾的前一年,在那边承包了楼房外墙保暖的活,当时已经建起了14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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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这14栋楼,原本新房,放成了旧房,水电供应不上,五证不全,又无法卖出去,导致一直搁置着。而甲方所欠我的工程款,也同样搁置着。所以,外墙保暖,我只做了一大半,便停工,那是2014年的冬天。遣散工人后,整个工地里,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前几天,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太阳懒洋洋地挂在空中,尽管身着臃肿的大衣,依旧抵挡不住北风的冷冽。我原本是准备回家的,可就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导致高速封路,我不得不改变了计划。于是晚上七点左右,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后,我迎着寒风来到了工地后面,路过那一处处院落,在最西边的院子停了下来。院子内的彩钢房中,有灯光闪烁。但我没敢进去。因为门口,拴着一只狼狗,对我狂吠。若不是有铁链存在,那健硕的身子,仿佛能够一下子将我扑倒撕咬一样。而同时,隔壁杂草丛生的院落里,因大门紧紧被锁住,两只个头与门口这只不相上下的狼狗,趴在护栏上,恨不得钻出来,一边盯着我,一边此起彼伏的叫着。

隔壁院子里的两只狼狗是放养状态,但是它们的活动,仅限于院子中,出不来。这时候,听闻动静,肖茂海撩开门帘,看到我后,便走了出来,亲昵地将门口这只狼狗按在地上。趁着肖茂海抓住狼狗,狼狗与其撒娇的功夫,我一溜烟进入了肖茂海所居住的这间彩钢房内。下午之时,我们就约好了,好好喝一顿。肖茂海是好酒的,一个人呆在这里,全凭酒精解闷,一天三顿,一顿二两,不多喝也不滥喝。但我很少与他共饮,因为肖茂海一般喝的,都是从超市里打的散酒,其中一斤酒,超不过十块钱。既难下口,喝多了胃也难受得厉害,总之,我喝不惯。说白了,就是廉价酒,像是工业酒精兑水一样。可听说我过几天要走,一向好客的肖茂海说,八月十五时,自己的儿子过来看他,给他拿了一瓶好酒。

哦,肖茂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刚结婚不久,老伴在大儿子家帮忙哄孩子,二儿子则在广灵县当地,开了一家理发店。肖茂海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彩钢房内,点着三个取暖设备,分别是一个电炉子,两个电暖气。房间小的缘故,并不冷。一张用木板和红砖造成的双人床,几张旧柜子,其中一张柜子上,放着一台连20寸都没有的老式彩电,外面接着天线锅,正播放着节目。“咋才过来,就等你来下饺子了!”“睡过去了!”我说。肖茂海将木板扔在床上当吃饭的桌子用,随即,猪头肉,用猪头做成的菜,以及肖茂海最会做的那种村里吃席时,招待客人的素菜,纷纷端了上来。看似环境很差,可肖茂海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他煮的是纯肉饺子。大概是趁着下雪之前,买了一整个猪头。趁煮饺子的空档,肖茂海翻箱倒柜,拿出一瓶我没见过的酒,名气倒是很大,汾酒,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汾酒。肖茂海说,好几百块一瓶。二人干了一口,倒还是像水兑酒精一样,只不过,水多一点。

饺子上桌,二人盘腿坐在床上,边喝酒边吃了起来,不一会儿,肖茂海整张脸,在灯光照射下,显得特别通红,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仗着比我年岁长,开始追忆自己以前的一些光辉事迹,也不缺乏吹嘘成分,他是好喝,并不代表能喝。但那瓶酒,大概就是水的比例太多缘故,二人一瓶下肚,也没见醉倒的情况。意犹未尽时,我看到不远处,桌子上,肖茂海的泡酒,说,喝点尝一尝。肖茂海肉疼,说那是18块钱一斤打来的高度酒,里面泡着一些廉价药材,我没有喝过。倒是已经呈现出黄色来。喝上一口,挺辣嗓子,可也烧胃,其中还带点甜味,正儿八经地烧酒,比那瓶打着汾酒旗号所谓的好酒好喝许多。

但也上头。我最喜欢的,是肖茂海家里人带来的他们村里自己做的豆腐干以及醋。不同于太原的紫林陈醋那么酸,反倒是香甜,可以直接饮用,是肖茂海自家酿造的,和南方的香醋有得一拼。那天二人喝了不少酒,我脑袋晕眩,酒足饭饱后,直接躺在床上。肖茂海也没有多好,将木板上以及木板上所有东西端下去后,也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不断地给家里人打着电话。嘴里说着我听不太懂的方言,已经彻底沦为了大舌头以及结巴。可大约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外面,三只狼狗开始狂吠起来。我撩开窗帘,透过窗户往外瞧了一眼。只见门口,隔着一条小小的水泥路,有人影拿着手电筒在那边,随即吆喝已经闭着眼睛休息的肖茂海。肖茂海猛然惊醒,穿上棉拖鞋就走了出去,而我跟随其后,连大衣都没穿。一出门,寒风扑面而来。院门口对面,四个男人,其中两个拿着手电,正研究怎么将扔在雪地里,一个已经坏掉的切割机,搬到旁边的面包车上。肖茂海站在门口,喊了句:“我报警了,还不快滚!”“老兄,别激动,弄点钱花花嘛!”其中一人道。说罢,另一人走到面包车旁,竟从车上拿出一把砍刀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兄弟,谁都不容易,你悄悄的,我们搬个机器就走,谁都不为难谁!”提着砍刀走到我俩跟前,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对着我们。狼狗因为铁链被栓的缘故,只能叫着。其他三人还在研究如何将切割机搬走,而一人拿着砍刀对着我俩,期间还来了一句:“这狗养得挺精神的啊,肉不少吧!”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些慌乱,原本醉醺醺的脑袋,此刻清醒许多,但我和肖茂海没敢回头跑,怕对方是个亡命之徒,况且还有另外三个人。此时,一向牛哄哄的肖茂海也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施工队留下的切割机,被三人抬起,放在面包车上。这已经不是小偷了,而是明抢。我以为肖茂海被吓傻了,实则他很冷静,并在想着对策。在人数方面,我们不占有,更何况,对方手持利器,而且,不一定就那一把砍刀。大概是出来的着急,二人皆没拿手机,在其中一人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的情况下,切割机终于放好。本来四位歹人已经得手,可以离开,可贪心不足,瞧上了肖茂海院子中的一坨电缆。“看好他们两个啊!”其中一人道。说罢,三人欲走进院子中,却不料遭到狼狗阻拦,这时候才发现,还有一人带刀,直接边骂骂咧咧,边朝着狼狗砍去。狼狗躲闪不及,或许是被铁链拴住的缘故,躲闪的面积也小,很容易被刀砍中,疼得嗷嗷直叫,鲜血流在了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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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狂的歹徒,哈哈大笑,先前第一个拿刀的人,看着那只可怜的狼狗,说着:“干脆弄死,回去当下酒菜!”四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受伤的狼狗吸引。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的肖茂海,背着手,将手伸向已经吓得麻木的我,勾了勾我的衣服,低声说了一句:“跑!”我几乎和肖茂海同时动了起来。我第一时间跑进了屋子,并用身体死死抵住门。肖茂海第一时间麻利地跳进了隔壁院子,那里有两只已经接近愤怒的狼狗。我不敢去取扔在床上的手机,外面四人一看我和肖茂海跑了,他们没有去追肖茂海,可能是面对两只狼狗的威胁,还不如直接踹门,进来将我抓住。我实在难以想象被抓到的后果,拼命抵住门,内心恐惧无比。四人轮流撞门,好几次,差点就闯了进来。可我一人,怎能是四人的对手,眼看体力不支,因对方来回踹门,胃中也翻江倒海。

在体力与心理难以承受的情况下,肖茂海如同盖世英雄,出现了。准确说,肖茂海和那两条狼狗。肖茂海跳进隔壁院子后,因院子是从里面锁上的,所以用铁锹狠狠地将锁子砸烂,带着两只狼狗冲了出来,也冲了回来。被拴住的狼狗,无用武之地,可被放开的狼狗,如同疯子一样。丝毫不畏惧,朝着四人扑了过来。我的压力,瞬间消失。四人之中,虽两人手里拿刀,可面对狼狗,心里胆寒,顺着彩钢房旁边的一条小路,就逃到了工地后面去,两条狼狗紧追不舍。肖茂海拿着铁锹,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赶紧报警!”那一刻,他不再是佝偻身子的男人,而是站在光中,顶天立地。将门用铁锹把子抵住,报警后,我坐在床上,才发现,冷汗直流,整个身子都已经发软,但我和肖茂海并不敢松懈。直到警察到来。四人被抓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我和肖茂海没啥损失,倒是那条可怜的狼狗,没有活过那个冬天。

肖茂海哭成了泪人,将其埋葬在冰天雪地中。其他两只狼狗无碍。在这场事件中,我真的无法用文字去真正地形容出它的惊心动魄,在某一刻,我和肖茂海是害怕的,但并未失去理智。唯有冷静,才是面对眼前情况的唯一方法。肖茂海社会阅历广,经历过很多事,而我,只是有一种求生自保的欲望充斥。两者结合,形成了冷静之势。后来,我只要有时间,就去工地里看望一下肖茂海,肖茂海依旧佝偻着身子,满嘴黄牙,不过,我也给他带去了真正的几百块钱的汾酒。而那两只狼狗,我也没有亏待过它们,每个月我会拿出一些钱来,专门递给肖茂海,让肖茂海给它们买些鸡架鸭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们在遇到任何事,面对任何困难,无论心底是慌张,害怕还是无助,但我们一定不要因为这些情绪,而导致脑海中出现错误的判断。先冷静处理,哪怕过后再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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