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楼故事】 作者/五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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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近几年,总在网络上看到,关于单身女性的讨论。

有的网友说,女人只要自己能赚钱,只谈恋爱就好,压根不要结婚生孩子,生活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也有人,在痛骂这些女性没有社会责任感,不正常。

我想,这个问题我是有资格讨论的。只是,所有那些观点,立场都离我太过遥远了。

我叫郑春兰,54岁,至今未婚未育。

1969年,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那地方,不要说那个时候挺穷,就算是到了现在,依然还是很穷。

可越穷的地方,人们就越喜欢生孩子。我出生后,我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也相继出生。家里穷的,仅仅能吃饱而已。

1981年,分田到户了。我爹一心想发财,听人忽悠去贩牛了,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娘打理。

农事太多,我娘根本不可能忙得过来,弟弟妹妹又都还小,只能指望我这个长女帮忙。

每天放了学,我得匆匆忙忙往家里赶,家里养了好几头猪,我得回家煮猪食呢。

都说本命年不好,我的第一个本命年,12岁时,剁猪草剁伤了自己的手。左手食指的一截掉地上了,剩下那段手指在汩汩喷血。

我哭得惊天动地,幸好被邻居奶奶听到了,给我用土办法止了血,然后带我去赤脚医生那上了药。

从此,我成了九指半姑娘。

我妈心疼的摸着我的头说,以后就好了,小时候吃了苦,长大就不会受罪了。

遗憾的是,命运并没有因为我少了半截手指,更善待我。

小学毕业后,爹这个牛贩子,说他没有赚到钱,还赔了,让我辍学。

那时候能考上初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班上一共考上了三个,我是其中一个。

我爹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呢?长大了反正是要嫁人的,还不如在家帮忙做事,还能给自己挣一份像样的嫁妆。

也有村干部和老师来家里,劝我爹让我继续读书,我爹大言不惭地说:

“你们说读书有那么多好处,那你们掏钱啊,将来她报答你们,不好吗?”

劝的人,自然也也都闭了嘴。

初中在离家二十多里的镇上,得住校。花费比在村里上学的开销肯定还是要多一些的。

那个年代,自家的娃都顾不上呢,谁能拿出多的钱赞助别人的娃呢?

从小好强的我,却暗自较上了劲。

我爹不是说,谁肯出钱就让我去读书嘛,靠不上别人我可以靠自己。

那之后,我干活也学会了和爹讨价还价。无论是我爹卖了猪还是卖了谷,我都要钱。我爹不给,我就罢工。

爹没有办法,骂骂咧咧着只能给我一块两块。

然后,有人来村里收竹子的时候,我也跟着大人去赚副业。大人一捆竹子扛五十根,我扛不动,就扛二十根。

积少成多,过了两年,我自己攒下了一点钱,又跑到学校读书去了。

因为我没拿我爹的钱去读书,他叨叨了几句也就不再阻止。

我入学本来就迟,这一耽搁,年龄更大了。十六岁的我才开始上初一。

因为年龄有点大,家里又穷,我也不指望自己考大学,能考个中专,有一个铁饭碗,就心满意足了。

我的成绩不错,我觉得考个中专应该不成问题,至少可以考个师范,当老师。

但我似乎天生就是个命运多舛的。

升初三前的暑假,我妈病了,根本干不了重活。我爹说我非得读书也行,但不能再拿家里的米了。

这哪里还读得下去?那时学校的住宿生,给学校食堂交米就可以打饭,菜可以吃自己家带的,一壶盐菜够我吃一周。

可没有粮,我还咋读书?

再说,我也不忍心让我娘拖着个病歪的身子下地,我不得不又辍学了。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当老师。

辍学后的第二年,村里的学校招代课老师,我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试一试,结果,竟然考上了。

欣喜过后,接下来的却是困难重重。

村里的小学,师资力量本就欠缺,每一个老师都得是全能选手,学校才能正常运转。

所以,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也被安排了上四年级的音乐课。

那时候学校只有一台风琴,哪个班上音乐课,学生负责把风琴抬到教室里。

第一次上音乐课,我的课刚好和三年级的音乐课同步,风琴却被四年级的同学们抢过来了。

可我根本不会弹琴啊!

没有风琴伴奏,我教学生们唱了一首欢快明快的歌曲,愣是让学生们唱得有气无力。

事后还被三年级的那位老师,嘲讽一顿。

这件事,让我颇受刺激。

为了学会弹风琴,那以后,一有闲时,我就勤学苦练。因为只有九个半手指,我学得特别辛苦。

上文化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师者,要给学生一杯水,自己要有一桶水,我这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老师,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呢?

幸好学校照顾我是新老师,主课安排的是小学二年级的数学。即使是低年级的课程,那也得让学生能听得懂啊。

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站上讲台,望着讲台下面的几十双眼睛,我说话的声音都是打颤的。

因为自己文化水平不足,我拼了命地学习。

买了一台录音机,花了二百四十块钱,那时我的工资是八十块钱一个月,刚好三个月工资。

然后,我对着录音机一遍一遍地反复练习,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折腾了两年,我终于可以像其他科班出身的是范老师一样,游刃有余了。甚至,超越了很多老师。

入教的第四年,我被评上了优秀教师。那时,我真有一种人生到了高潮的感觉。

唯一不开心的是,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在农村已经是大龄姑娘了,对象却八字还没一撇。

主要是因为,我要求高吧。

当时的情况是,如果我嫁一个外村的对象,我这份老师的工作就保不住。嫁一个本村的,又没有我看得上的。

最重要的是,我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农村,我想嫁一个带编制的,能带我去城市的老公。

但婚姻是一个双向选择,带编制的男人,同样也想娶一个有铁饭碗的老婆,除非我长得很好看。

但我长相又普通,甚至身高还有点矮,才一米五五。

我就想,等我转正了再考虑对象的事。

那个时候,优秀的代课老师是有机会转正的,拿到转正名额,去进修学校读两年,考试合格,就成带编制的正式老师了。

过了两年,我终于等到了转正的名额。当时,真的是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

可后来呢,那个转正名额让村长的儿子拿走了,我气愤失落,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那就再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怎么着也该轮上我了。我拼命给自己打气。

因为那时候的我,毕业班都带了好几届了,升学率遥遥领先,附近几个村庄的小学里,我也算是小有名气呢。

可还没等到转正名额,却等来了清退代课老师的消息。

当时那个绝望,我真的没法用文字来表达。

我钟爱了十一年的教育事业,就那么草草收场了,好比农民辛苦了一季的庄稼,最后颗粒无收。

重新拾起锄头,我心里是无限酸楚,无限悲凉。

我已经29岁了,家不成家,业不成业。

更让我难过的是,这时来和我相亲的对象,不是歪瓜就是裂枣,甚至还有二婚男。

爹娘一天到晚也催魂似的:

“平地选花,越选越差,找一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早几年你不听劝,如今都快三十了,你还想怎样,再挑,更加嫁不出去!”

我咬着后槽牙发誓,就算不嫁,我也绝不将就!学业不成,工作丢了,我想着,那就学一门手艺吧。

我决定去县城学缝纫。万一运气好,还能遇上一个如意郎君,也好。

我找的师傅是温州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其貌不扬,脚有点跛。

但手艺真的没话说,教徒弟也有耐心。

那时候,学缝纫的姑娘挺多的,但真正能靠手艺吃饭的,其实没几个。

很多小姑娘学艺,像是赶时髦,她们更多的时候是聚集在一起逛街玩儿。

我不是,我学艺就是为了生存,所以,学得很认真。

为人师者,都喜欢认真的徒弟。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我和师傅之间,变得熟悉又默契。

他挺关心我,教我也最用心,小姐妹们之间有什么纷争,师傅也总是偏向我。

我感觉得到,师傅对我的喜欢,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师傅是离过婚的,据说,他新婚不久,骑魔托车摔了一跤,残了腿,新婚妻子接受不了。

离婚之后,他远离家乡到我们这个小县城,开了家裁缝店。

师傅是温和的人,话不多,手勤快。什么都会做,随手买一包莲子,都能做出一锅香甜的莲子汤,让我觉得无比好喝。

师傅脚虽有点跛,并不影响他生活,也不影响他挣钱,而且性情温暖。

我对他,真的还是有点儿心动的。

可怎么说,我也是当过那么多年老师的人,最后只能找一个残疾的二婚老公。

村里乡亲,左邻右舍,无论里子还是面子,我觉得都还是差了点。

我纠结着,很多次,对师傅的暗示装作不知。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师傅跟我说他父亲病重,他要回温州了。

师傅很直接的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去温州?

我内心一番挣扎,最后还是拒绝了。

那一段感情,就这样夭折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失魂落魄,后悔却又矛盾着不愿去追。

师傅走后,我自己开了一个缝纫店。

自己当老板,比之前当学徒好多了,赚的钱多一些。但想在城市立足,还是不住何年何月。

而且,我的相亲条件越发尴尬:一个大龄的个体老板,长相平平,收入能独立生活。

条件好的,我够不着,条件差的,我看不上。相了好几年,愣是没成。

我们这一代人,几十年的经历,感觉比过去几百几千年的步子都大。

好多承传了几百年的手艺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工业货的浪潮,挤出了时代的舞台。

随着成衣店慢慢布满了大街小巷,我的裁缝店也举步维艰。我也没了少女时代,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我都三十七岁了。

那就找个好人嫁了吧,唉!

不得不说,女人只要想要嫁人,任何时候都简单,放低要求就行了。

很快,就有人给我介绍了欧阳安。

欧阳安比我大了十岁,丧偶。

外形长得也不错,以前在企业,提前内退后,在老街开了一个花圈店。

也就是说,他拿有一份旱涝保收的退休工资,还有花圈店里的一份额外收入,衣食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儿子。

换作以前,我肯定不会同意。

但我累了,想要有一个家,当后妈就后妈吧。

于是,2008年,我把缝纫店的事情处理完。而后,我和欧阳安同居了,和他一起经营花圈店。

那一年是聋年(无春年),欧阳安说聋年不宜结婚,他前妻死后,他相信了民间这个传说。

我没反对,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反正结婚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当时我还觉得,也许自己这辈子还能有点什么转机,也许不会在小县城守着个花圈店,和个离婚的老男人就此过了后半生。

可到了年底,我怀孕了,欧阳安因为有儿子,对生不生娃无所谓,但我要生,他也不反对。

女人,怀了孕,想法就变了。我想结婚了。

我和欧阳安说,2009年不是就要来了嘛,年初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然后把证领了。

欧阳安的意思是,一大把年纪了,婚礼的事情就免了吧,领个证,喊双方主要的亲戚,过来吃一顿饭就行了。

我百般不情愿啊,毕竟这对我来说是第一次婚姻啊。

可思来想去,我还是无奈的同意了欧阳安的建议,毕竟两边的亲戚,也都一致建议,我们不要办婚礼了。

但,我坚持彩礼不能少。当时,我们那里,彩礼也就是一万六千八。

欧阳安却不同意给我彩礼。

欧阳安他妈也怂恿他,不要给,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又不怕我飞了,还给啥彩礼钱。

这不摆明了是欺人太甚嘛,我咽不下那份委屈。

吵闹又吵闹,我看出来了,欧阳安真的不怕我跑了,哪怕我怀着他的骨肉。

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有我还是没我。

我一步错,步步错。起初就不该先同居,同居了就不该不领证。吃到嘴的鱼,谁还会去喂鱼饵。

我偏不,脾气上来,我才不做那条傻鱼。非要彩礼不可。

闹来闹去,怀着的胎儿,终究是让我赌气去打了下来。这一来,更是覆水难收。

和欧阳安分手后,我到底还是崩不住,哭了好些天。我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毕竟我也想要当妈妈。

缓过来之后,我发誓不再嫁人。

为了报复欧阳安,我在他家对面开了家花圈店。意料之中,欧阳安的店子被我挤没了。

可是我的命啊,总是这么苦。

不过两年时间,老街重新规划,我租的店子也在拆迁范围内。房主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花,我却欲哭无泪。

两年时间,我投入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县城的新房子此起彼伏,新店也是如雨后春笋,但找一个合适的地段,开花圈店,却并不容易。

开裁缝店辛辛苦苦赚的钱,和这几年仔仔细细攒的钱,都赔光了。一切又都清零了。

我惩罚了欧阳安,但老天惩罚了我。

2011年底,我只身去了东莞,想要寻找一丝转机。

42岁的我,根本就不好找工作,最后只能去制衣厂做流水线。流水线是计件工资,一天的工作时间可以长达16小时。

几年前,我打胎后小月子没做好,落下了腰痛的毛病,这样的劳动强度,我根本承受不了。

迫不得已,我只能选择去当保姆。

我不想当伺候老人的保姆,感觉天天和病歪歪的老人打交道,暮气沉沉的,会更加让人看不到希望。

我更愿意去带小孩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内心深处的孩子情结在作祟。

但照顾小孩子的保姆,门槛要高一些。

我这种年龄的未婚女人,雇主并不愿意雇佣。一是怕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二是也怕我是变态的。

一个没结婚的大龄女人就是变态,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再次应聘,我也学精了,撒谎谁不会呢?挺简单的几句话:我家穷,老公身体不好,只得出来打工给儿子挣学费。

于是,我就应聘到现在的雇主家,当然是以有老公有儿子的正常女人身份。

雇主家的女儿三岁了,老板娘想要重返职场,所以着急找保姆。

试用期间我没有露出破绽,老板娘就把女儿交给我,搞自己的事业去了。

后来,孩子上学了,一切就更容易了。

学习上的事,雇主也不用操心,他们对我更是刮目相看。

他们并不知道,我可是当了十几年小学老师的人,还是优秀老师呢,带孩子让我有一种重新站回讲台的快乐。

雇主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家。所以,小主人习惯了把我当亲人。

我这个保姆,家庭地位还挺高的。

完全不像电视里演的下人,围着个蓝色碎花围裙忙忙碌碌,主人吃饭时候垂手而立,毕恭毕敬随时听主人使唤。

小主人越长越大,生活上需要我操心的事越来越少,我的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我在网上下了个弹钢琴的教程,反正小主人的钢琴很多时候闲置在那。

因为我有弹风琴的基础,学起来也就像那么回事了。

我这个九指半的老保姆都能弹钢琴,激起了小主人强烈的好胜欲,于是她也爱上了弹钢琴,几年里迅速过了几级。

雇主对我更是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每年过年要回家,我真把雇主家当成自己的家了。

我特别讨厌回家过年。

也不是我不想回家,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我那个家,充其量也就是个房子,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五十岁那年,我给自己在县城买了套二手的小房子。

县城里,房租低,还很难租的出去。一年到头,我也就过年的时候住上几天,屋里布满了灰尘少了烟火气。

每次回去,等我拾掇出来,差不多又得离开了。

而且左邻右舍,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对象。

我还不如在雇主家过年呢。

但我最初可是跟雇主说,我是有家有口的人。也是雇主忙,不会来细究我的家事,偶尔提及,我随口就敷衍过去了。

但一个有家有口的人,过年都不回家,这不太容易穿帮了吗?

谎言这东西就是这样,既然有了开头,那就得让它继续到底。中途变卦,很可能就是信任的坍塌,我不去冒这个险。

所以,每年我过年都会回家。

其实,家里也还有弟弟妹妹,但父母不在了,我们也不过就只是亲戚。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我于他们,并不是很重要。

更何况,父母在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我单身没有负担,赡养父母的事,几乎全都指着我了。

谁也没想过,我只是一个没学历的老女人,在风雨飘摇中单打独斗。

他们的钱都用来顾自己的小家,将来儿女给他们养老,我呢?父母一走,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成孤家寡人了。

如果年轻的时候,找一个差不多的人结婚,哪怕就和弟妹们一样,留在农村,生个孩子。

就算过的平庸,过的不富裕,但起码,这个世上,我也有了牵挂和被牵挂的人。

自打绝经后,我对生孩子这个事有了执念。总是反复的后悔和哀怨。

其实,结不结婚只是个人选择,但我是真的后悔了。

回过头来再审视自己的人生,我还是错了,错在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错过了结婚生子的最佳时机。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努力,但终究没有逆风翻盘。

现在想想,底层逆袭,哪有那么容易的,绝大多数的人,最后不都得接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么?

只是,可能别人都比我,更早认清了这个现实。而我,却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越是底层人,越是得靠婚姻来抵御风险,至少到老了也不会太过孤独。

看看现在的社会和网络上,越来越多的女孩步入单身行列了。

可她们和我是不一样的吧,她们受过教育,有事业的支撑,生活圈子也不一样。

老了,也有足够的经济来撑起丰富多彩的生活。

可我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却无奈又悲哀的老去。

我已经不年轻了,还能当多久的保姆呢?

我能预见得到,我晚年的困苦孤独,我这点收入和积蓄,根本支撑不起我向往的,悠闲自在的养老生活。

我时常都在后悔,当初打掉的孩子,生下来,哪怕就是养得辛苦,至少让我对未来也能充满期待,老了也能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活到这个年纪才明白,人生,所需要的,其实只是很简单的幸福。

而我,终究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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