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编制
德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军的步兵师大多脱胎于1918年的突击师（Assault Divisions）。这类步兵师规模很大，核心力量是3个步兵团和1个炮兵团，编制有约17200人、5375匹马和945台机动车辆。德军的步兵师是按波次（Wellen）分批组建的，每一个波次的步兵师编制通常都会与其他波次存在一些不同。1941—1943年，由于在东线战场上蒙受了惨重损失，德军组建了一系列作用各异的专用部队来填补常规步兵师的缺额，从而尽可能少地占用愈发稀少的后备兵力。在东线，这类作战部队的典型代表是执行占领任务的保安师（security divisions），而在西线则是执行“大西洋防线”（Atlantikwall）岸防任务的守备师（static divisions）。此外，纳粹德国错综复杂的政治体制还催生了隶属于纳粹党的特殊地面部队，即武装党卫军（Waffen-SS）和空军地面师（Luftwaffe divisions）。
1944年夏天，在诺曼底树篱地带行动的一个德军步兵排
1943年10月，德军步兵师迎来了第一次规模较大的改编。新编成的步兵师最初称为“新式师”（Division neuer Art），1944年5月更名为“1944年式战时师”（Infanterie-Division Kriegstat 44）。在这次改革中，步兵师下辖的步兵营总数由9个缩减到6个。具体的编制调整方式则分为两种：一种是在步兵团总数不变的前提下，每个步兵团下辖的步兵营总数由3个减为2个；另一种是全师的步兵团总数由3个减为2个。相比传统的“三三制”编制，无论哪一种新编制都显得比较“笨拙”。在1个团配置2个步兵营的情况下，指挥官不得不将2个营悉数布置到防线上，而不能像以前一样留出1个营的兵力作为反击力量。在1944年夏天的诺曼底登陆战中，新编制体制已经在德军中全面推行开来，只有守备师仍在大体上维持1943年前的编制，但其骡马和车辆配置数量大幅减少。守备师主要执行大西洋沿岸的战备任务，一般都不会满员。除标准的武器配置外，守备师还能支配自己驻防的堡垒工事中的武器。
1944—1945年间，德军步兵的制式步枪是Kar.98k，右侧士兵弹夹包下挂两枚M39卵形手榴弹
1944年初，德国国防军中有264个师部署到战区中，另有109个师处于组建过程中或正在执行占领任务。1944年6月6日盟军登陆诺曼底时，德军在东线部署有约165个步兵师，另有15个来自其他轴心国的步兵师。与此同时，德军在西线部署有约90个步兵师，其中将近50个师部署在法国和其他低地国家，包括25个守备师、16个标准步兵师和空军师，以及7个预备队师。
1944年秋天，德军步兵部队的一名军士长正与一名少尉讨论作战计划，注意，军士长装备了一支Stg 44突击步枪
1944年7月，由于陆军预备军（Ersatzheer）在反对希特勒的政变中扮演了主要角色，党卫队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接管了预备军，并由此拉开了德军第三次编制体制改革的序幕。改编而来的国民掷弹兵师（Volksgrenadier-Division）旨在用尽量少的人员和武器投送尽量多的火力。碍于运输能力不足，国民掷弹兵师并不适合执行进攻任务，因此德军打算将他们部署到战线侧翼遂行防守任务。与1944年式战时师类似的是，国民掷弹兵师也存在三团两营和两团三营两种编制形式。德军起初设想以大量富于战斗经验的年轻精英军官为基础，来构建国民掷弹兵师的团营级指挥层。这样的年轻军官至少要拥有金质德意志勋章，一二级铁十字勋章或骑士铁十字勋章得主更佳，然而这一要求在实际操作中很难实现。
美国
美军步兵师与德军步兵师的发展背景不尽相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场“结束所有战争的战争”中，一些美军高级指挥官指出，1917—1918年间向欧洲派遣远征军的做法是错误的，步兵应该做好在低烈度冲突中执行传统任务的准备，就像在墨西哥边境战争和菲律宾战争中一样。这种作战方式的要求与在欧洲战场或太平洋战场上的高烈度战争完全不同。就在步兵部队饱受质疑之时，野战炮兵这一新兵种横空出世，并成为陆军得以保持高强度作战能力的中坚力量。
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军步兵班的常见火力配置，两名士兵手持M1加兰德步枪，最右侧的士兵手持BAR自动步枪，班长手持M3冲锋枪
这场争论随着战争阴云渐渐笼罩在欧洲大陆和太平洋上空结束了。1939年1月，美国军队开始采用一种新的三团制步兵师编制，这是对德军编制的模仿，以取代之前的四团制编制。尽管美军的1939年式步兵师师承德军，但很快就在一些关键方面与德军产生了分化。首先，美军步兵师是没有马匹的，完全实现了摩托化。这导致美军步兵师员额较少：与 17000余人的德军步兵师相比，美军步兵师只有15245人。因为相比卡车，马匹显然需要更多人来照管，而饲料也远比汽油占地方。此外，美军师的整体规模也相对更小，因为美军需要轻型化和模块化的地面部队，以部署到世界上任何地区，无论欧洲还是太平洋。不同战场所需的不同支援单位由军级部队统一调遣，待需要时再配属到各师。因此，美军步兵师的纸面兵力要比德军步兵师少很多，但作战时，当坦克营、反坦克营和专业支援单位配属到步兵师后，美军步兵师的规模又会明显大于德军步兵师。
1944年8月12日，正在法国博菲塞地区佩尔里耶尔作战的，隶属第28师的美军60mm口径M2迫击炮班
美军步兵师的组织结构要比德军步兵师整齐划一得多。诸如轻型师或摩托化步兵师这样的早期试验单位在1944年之前就都撤编了。除少数像空降师和第10山地师这样的专业师外，所有美军步兵师都按同一套组织装备表（TO&E）组建。当然，架构相同并不意味着美军各步兵师间没有区别，但他们的区别往往在于部队的驻地和招募新兵方面，而非建制方面。战前的美国陆军包括联邦一级的常备军，以及州一级的国民警卫队。而国民警卫队在战争爆发后会转为联邦常备军。1941年12月战争爆发后，军方计划建立比既有常备军和国民警卫队规模更为庞大的陆军师，这些师通常由动员兵和预备役军官组成。
征兵与训练
德国
德国陆军通过以地区为基础的军区（Wehrkreise）来开展征兵工作。除征兵工作外，军区还负责为预备军组建新步兵师，以及对既有部队进行补充。战争伊始，每一个步兵团在其军区驻地都有一个对应的预备队营。德国男青年一般都会从16岁开始在帝国劳工组织（Reicharbeitdienst，RAD）中进行义务劳动。他们会在那里接受初步军事训练，等到18岁就可以进入军队服役。战争之初的基础训练为期16周，到1942年缩减到12周，而到战争后期进一步缩减到8周，1944年末期最终缩减到6周。技术岗位需要接受额外的专业训练。
一名正在操作MG42通用机枪的德军士兵
除德国公民外，德国陆军也接纳德意志裔人（Volksdeutsche，也可称为外籍德意志人，以下简称德裔人），即居住在罗马尼亚、匈牙利和南斯拉夫等国的德裔侨民。1943—1944年间，碍于愈发严峻的人力资源危机，所谓的德裔人的范畴，进一步拓宽至德意志帝国征服地区内的所有适龄青年，例如阿尔萨斯-洛林和波兰西部地区。大多数应征入伍的德裔士兵并不会讲德语，这带来了严重的问题。不懂德语的德裔士兵常会被集中编入低优先级的步兵师中。在“大西洋防线”的守备师中，这类士兵的比例非常高，在很多部队中能达到40%之多。1943年，德国国内的人力资源短缺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因此德军在西线实施了一个用所谓“东方营”（Ost-Bataillonen）替换德军常备军的计划。年轻的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格鲁吉亚人以及一些其他国家的年轻人，不得不选择“志愿”在德军中服役，这样至少不会在可怕的德国战俘营中饿死，那里已经有数以百万计的苏联战俘死于非命。驻扎法国的德军指挥官对这类部队的战斗力深表怀疑，这显然并不值得惊讶。与德裔士兵一样，东方营也多被编入“大西洋防线”上的守备师中，而不是编入常规步兵师。
一名来自德军第709守备步兵师第795格鲁吉亚营的中尉向美军第4师投降
1944年夏天，德国陆军的伤亡率高得惊人，这促使他们采取了更多的应急措施。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人数最为充沛的补充兵源恰恰是纳粹德国的空军和海军。1944年5月，盟军针对德国炼油厂发起的轰炸行动造成德国国内燃油短缺，导致除战斗机部队外的航空部队大多难以开展任务。与此同时，除潜艇部队外，海军的大部分舰艇也只能待在港口里。1944年夏秋之交，德军将上述“部队闲置”问题产生的大多数冗员，补充到了步兵部队中。这也是在夏季遭受严重打击，即所谓的“西墙奇迹”之后，德国陆军得以快速恢复实力的重要原因。不过，这些仓促调来的补充兵员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他们仍然保留着原来的军衔。空军士官和军官未经战术训练就成了步兵指挥官。空军少将威廉·费比希，在阿登高地战斗中担任第277国民掷弹兵师的指挥官。他后来评价道：“训练一个年轻公民，要比训练一个在海港里的军舰上蹉跎了四年的海军军士容易得多，而且更快，因为后者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在战争的最后一年自己会作为一名步兵战死沙场。”
两名美军士兵正在进行M1A1火焰喷射器操作训练
根据战斗力，德军步兵师分为四个作战等级（Kampfwert）：等级1表示适合执行攻击性任务；等级2表示适合执行有限范围内的攻击性任务；等级3表示适合执行防御任务；等级4表示适合执行有限范围内的防御任务。D-day当天，驻防诺曼底的一些德军常规步兵师被评估为等级1，但守备师没有一个能超过等级3。在1944年夏天的大溃退后，大多数德军步兵师都被评估为等级3及以下水平。
在亚琛战役中被美军俘虏的一名德军年轻士兵，他曾经是海军鱼雷艇的艇员
1944年，德军步兵师的补充方式与美军有本质区别。纳粹德国国防军（德国武装力量）通常会让部队一直作战，直到他们彻底丧失战斗力。这些部队根本接收不到足以维持其额定实力的补充兵员。随着伤亡情况愈发严重，步兵部队会被编成规模相对更小的战斗群（Kampfgruppen），而战斗群的规模也会越打越小。某些情况下，德军师会接收来自本军区的步兵营，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因为他们往往会与其他部队的残部整编在一起。如果幸运地没有在战场上被全歼，德军师就会撤回军区，要么解散，要么重建。
美国
美国的常备军从全国招募而来。战前，美国国民警卫队的募兵工作以单个州或几个州为单位开展，兵员流向相对固定。随着1941年陆军联邦化，这一制度取消，此后的募兵工作由政府负责，征来的兵员可能被分配到任何部队中。然而，直到1944年，美军仍然施行种族隔离制度。非洲裔美国人只能在某些特定的战斗部队中服役，例如坦克部队、反坦克部队和炮兵部队。除在意大利作战的第92师外，步兵部队仍然不接纳非洲裔美国人。新兵首先被分配到某个兵种中，然后会被送到某个训练基地。
1944年12月，“秋日迷雾”行动中，美军第393步兵团的士兵与德军展开白刃战
通常来说，在1944年，大多数美国步兵接受的训练都明显比他们的德国对手多，因为他们在部署到作战区域之前已经在美国本土训练了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美军的训练一般包括连级、营级、团级以及师级的不同规模演习。要知道，到1944年时，演习训练在德军中已经非常罕见。尽管士兵大都训练有素，但美国陆军严重缺乏拥有作战经历的军官。而这样的军官在作战部队中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他们随时能将宝贵的实战经验传授给新兵。美国陆军的人员补充政策与德军也截然不同。来自预备兵员补充站的补充兵们源源不断地被送到前线作战单位中，藉此维持各作战单位的满编或至少接近满编状态。在形势最危急时，补充兵甚至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就被塞进了战壕里。一些步兵师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的补充兵是很难发挥作用的，他们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非死即伤。因此，这些步兵师开始采取措施，让补充兵们更好地融入集体中。到1944年秋季，美军各步兵师通常会花上几周时间开展一些由浅至深的训练，以帮助补充兵获得基础作战常识。
本文选摘自 《二战巅峰对决：德国步兵VS美国步兵》
（略有删减，机械工业出版社，2021）
本文作者： 高旭
本文责任编辑： 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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