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剧照
《盲山》这部电影想必很多人都看过,也有很多人都“不敢看”,不敢直面那最丑恶的人性。
而看过《盲山》的人无不因为剧情感到心如刀绞,年轻的女孩被人贩子拐骗进了山沟沟里,被迫做了村民的“媳妇”,沦为生育机器,当走出大山时,她也早已不是那个黄花闺女。
有些人觉得电影太过夸张,必定是经过了艺术处理加大了人性的丑恶。
可事实却告诉我们,现实中的《盲山》要比电影更加残酷,更加让人揪心。
2017年,一个叫秦兰的女人报名了寻亲类节目《等着我》,可当很多观众都以为秦兰上节目,是为了寻找自己被拐卖的弟弟时,秦兰讲出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超乎了人们的认知。
因为根据秦兰的表述,被拐卖的人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本人,并且还是三十年前的事!
七十年代贵州山村的贫困程度要远超现在人们的想象,而秦兰就出生在这里,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兄一弟,可一家五口人里,秦兰却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重男轻女对于曾经那个社会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那个时代村里的女性哪里有什么地位。
可秦兰地位低下的原因还并不都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而是因为她的手。
秦兰的双手手掌掌纹天生有一条横断,俗称“断掌”,而村里恰巧就秦兰这么一个女孩手掌长这个样子,这按村里的说法就是不祥的征兆,灾祸的源头。
一家人也因为秦岚的断掌没少被戳脊梁骨,全村都知道秦家有个“灾星”,就连父亲也不喜欢秦兰这个丫头,从小到大只有母亲是真心疼秦兰。
可厄运专挑苦命人,秦兰八岁时,村里的绯言绯语成了真,秦岚的父亲在外务工时意外身亡,这下一些封建信徒算是有了可乘之机,愣是说父亲是被秦兰这个灾星“克”死的。
从那时起秦兰每天出门都被嘲讽、谩骂,甚至被丢石子,更可怜的是秦兰的母亲,每天带三个娃,微薄的收入让孩子们经常饿着肚子睡觉,还要被村里人说成是灾星之母。
幼小的秦兰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自己一家人就会过上好日子,这样的念头她每天都在脑子里过几百遍。
这样的环境下秦兰艰难的长到了十几岁,一天新疆库尔勒的一个塑料厂在村子里招工,一个月有15块的工钱,秦兰立马想到现在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直接带着弟弟报了名。
弟弟比秦兰要小几岁,从小被秦兰带大,感情很深。
秦兰找到母亲商量一番,软磨硬泡才把母亲说动,让她带着弟弟出去打工,所谓穷家富路,母亲把家里剩下的十几块钱也交到了她的手里,就这样姐弟俩正式踏上了离家的路。
也正是从离家开始,秦兰也开启了另一个命运之门。
到了车站,秦兰一摸兜心说“坏了!”
之前放着钱的兜里已经空空如也,早在刚才进车站的时候就被人偷去了,弟弟眼巴巴的看着秦兰问她要不要回家,秦兰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其实秦兰自尊心很强,还没等上车就丢了钱然后灰溜溜的回家,那样还不如杀了她,于是秦兰一咬牙决定带着弟弟逃票。
那时的火车其实很好混上去,可关键是路上时不时就会有工作人员查票,秦兰倒是胆子大,有人来查票时她就让弟弟在这个车厢里躲在椅子下边,自己则侧身躲进下一节车厢。
可这一躲却成了半生的别离,当秦兰“逃过一劫”回到原车厢找弟弟时发现,弟弟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这下刚才还有些得意的秦兰脑子瞬间“嗡”的一下彻底慌了,她喊着弟弟的名字到处找,但列车已经徐徐开进,找了半天一问才知道,弟弟刚才漏了陷已经被“遣送”下了车。
秦兰噗通就跪在了乘务员面前,央求火车停下,但这怎么可能。
到了下一站,秦兰马上下了车开始到处找弟弟,逢人便问见没见到过十几岁穿着黄色鞋子的小男孩,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告诉她,“我就在那站上的车,有个男孩子已经被收留了。”
可秦兰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彻底弄丢了弟弟,并且身无分文。
从那开始后的几个月,这个火车站附近就多了一个漂荡的女孩,很多热心肠的路人都建议她赶紧买票回家,可这时候秦兰还哪有脸面回去。
自己带着弟弟是出来赚钱的,现在钱没赚到,弟弟还被弄丢了,要是这么回家她后半生都会不得安宁。
于是秦兰就坐地找了个小饭店做起了小工,有时间就出去找弟弟,这一晃就是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没有弟弟半点消息,秦兰每天干完活都神情呆滞,饭店老板也看得出来,秦兰这心里藏着太多的事,她想弟弟也想家。
老板和老板娘人很好,他们极力的去打开秦兰的心结,让她接受回家这个方案。
他们对秦兰说:“如果你弟弟真的丢了,那你更应该回家,你妈妈失去了弟弟一个总比失去你们两个要好吧。”
临行时老板不仅给了她应得的工资,还给她开了小灶让她吃饱再走,并且还塞给她一些粮票,秦兰就这样含泪坐上了开往贵州的火车,当然这次是买了票的。
火车开到了成都中转,在这里秦兰要等上几个小时才能坐上下一班车,于是他出了火车站点了份饭,可这饭吃了两口后就有些不对劲,秦兰脑袋一沉眼一黑就“睡了”过去。
秦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戴着头罩朦朦胧胧梦见自己在一辆车上,车子要开往一个她没去过的地方,但遗憾的是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当头罩一摘秦兰猛然惊醒,面前的两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是面像猥琐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个是鬓发斑白,面像凶神恶煞的老妪。
刚清醒的秦兰意识还有些模糊,可不到两分钟她就反应过来了,“我被拐卖了!”
那老妪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你是我买来的儿媳妇,好好跟我儿子过日子生娃,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浓烈的东北口音让秦兰彻底崩溃了,贵州和东北那可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秦兰开始疯狂的哀求老妪,并把自己丢了弟弟的事也讲了出来,但是没换来一丁点的同情。
接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是秦兰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秦兰乞求过、反抗过,但她发现身上的捆绳越反抗越紧绷,只要她不听话迎来的必定是鞭子沾凉水和沙包大的拳头。
为了“驯服”秦兰,这男人和老妪也是煞费苦心,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前脚男人刚把秦兰打晕过去,老妪就拿着吃的过来假笑着叫醒她并“好言相劝”,一旦秦兰还不听话,老妪就会直接变脸,转身就换男人上来拳打脚踢。
秦兰从小营养不良,身体瘦小,哪里是这一家人的对手,每次都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绑起手脚被扔进小黑屋里。
秦兰也尝试过趁着月黑风高抓住机会逃离这个“魔窟”,可她根本不会想到,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眼线,有一个人发现秦兰要跑,那必定会再将她抓回来。
秦兰第一次逃跑就非常失败,她以为跑出家门就算胜利了,连忙跟周围人求救,哪知这些人都是同村人,直接将她按住送了回去。
而后秦兰其实也尝试过逃跑但没有一次成功的,而失败的代价就是一顿毒打。
这东北林海虽比不上广西十万大山弯弯绕绕,可要想走出去也绝非易事。
而且这样的村子都好似有一种不成文的契约,如果有谁家的“媳妇”往外跑,全村人都要合起伙来将其抓回,可想而知不熟悉地形的秦兰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因为像秦兰所在这样买媳妇的“家庭”在这村子不在少数,有一个拐来的“媳妇”跑掉势必会引来警察,到时候全村的光棍就都白忙活了,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齐心”。
而且像买媳妇这样的事是要花大价钱的,也有可能是这些光棍几年的收成,他们都不希望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也变得十分默契,都帮着同村人盯着谁家的“媳妇”要跑。
可怜的秦兰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全部希望,一次趁人不备藏下了小半瓶农药,打算喝掉结束这悲惨的半生,可没想到喝药之后就被人发现,男人找了医生到家来给秦兰做了洗胃。
没死成还遭了遍罪,秦兰这下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但据秦兰后来所说,当时她的想法就是必须有朝一日要逃出去,但一定不是现在,她要等待一个时机。
就这样秦兰浑浑噩噩地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年,还怀了娃,这家人这才敢放心让她在家附近转转。
秦兰这时候还耍过小聪明,她故意露出“断掌”给村里老人看,希望村民能把她视为灾星,从而让她离开村子,可让她无语的是这村子里压根没有这个说法,秦兰空欢喜了一场。
秦兰来到这个村子第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娃,第二年又生下一个男孩,孩子确实能“栓”住一个女人。
这时候秦兰的想法是:“我要好好抚养孩子,让他们上学,就算我一辈子出不去,也要让孩子们有朝一日离开这个村子。”
随着有了孩子,秦兰和这一家人关系也稍微有了缓和,不再是从前的剑拔弩张,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秦兰没有一天不再想家。
忽然有一天,那老妪“慈眉善目”对着秦兰走来,满脸谄媚的对秦兰说:“我知道你有多想家,但我们也没办法,这样,你可以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你很好!”
秦兰一听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平时苛刻的老太婆难道信了佛了?
秦兰缓过神来又和“婆婆”确认了多遍才相信这是真的,那天晚上秦兰一夜没睡,她有太多的话想跟家里说,想跟失踪的弟弟说,她甚至不知道弟弟现在是死是活。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头,就这样秦兰心里带着愧疚把自己的思念写进了信里,她多么希望母亲能有个回信,最好是来把她接走。
可这封信寄出去后就石沉大海,眼见着秦兰从翘首以盼到忧心忡忡,再到失魂落魄,两年过去了,可一封回信都没有,这两年,那封想象中的回信成了她最大的念想。
两年后秦兰彻底放弃了等待,母亲没有回信在她眼里就意味着母亲在怪罪她弄丢了弟弟,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痛点。
时间飞梭,过了许久秦兰才知道为什么母亲没有回信,因为她写的信根本就没寄出去,当初信交到邮递员手里没走多远就被老妪给截胡了。
一次秦兰翻箱倒柜找药结果翻出了自己亲手写的那封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骗了,老妪就是想用这招让她彻底断了回家的念想。
这次狠毒的欺骗让秦兰彻底暴怒,她发誓要尽快逃出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但她没有急于发作,她已不是曾经那个小女孩了,十几年的时光让她懂得了隐忍。
接下来的十几年,秦兰都在为了孩子活着,她拼命保护着孩子,不让他们被这个魔窟玷污。
因为家里穷,秦兰的“丈夫”打算把女儿卖掉,秦兰宁可放弃自己逃跑的机会也要把女儿送出去,让她自己在外面闯荡,永远别回这个村子。
儿子因为家里穷打算辍学在村里混日子,秦兰拉着他苦口婆心劝了几个小时,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自己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不知秦兰有没有发现,她劝起儿子头头是道,自己却无奈过成了这个样子。
在儿子上大学那年,全家在白天送走了儿子,晚上“丈夫”因为家里出了大学生而高兴,和几个村民喝了个一塌糊涂,这也成全了秦兰的出逃计划。
当天晚上,秦兰终于逃出了那个困了她二十几年的地方,她只记得拼命地跑,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摘路边的野果和没熟的豆子,七天七夜,200公里,终于跑到了吉林。
身无分文的秦兰在吉林找了家饭店打起了工,并且打出了几十年里第一个电话,又重新写了封信寄回了家里,可依旧是石沉大海。
这期间女儿与秦兰有了联系,秦兰第一次将所有的实情告诉了女儿,从小到大女儿都不知道母亲是被拐卖来的。
这时候《等着我》节目正在寻找素材,女儿自作主张给秦兰报了名,节目组了解情况后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秦兰当年弄丢的弟弟。
原来当年弟弟并没有丢,他在车站靠着路人帮助等了秦兰两天,之后就被当地好心人送回家去了,这么多年,其实全家只有秦兰丢了。
节目上秦兰没有半点虚假,每一滴眼泪都是对弟弟的愧疚,她见到弟弟后甚至不敢问弟弟是怎么回去的。
而弟弟说出的话更让秦兰心如刀绞,其实母亲在五年前就过世了,弥留之际还在喃喃道,“兰兰怎么还没回来!”
秦兰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是我的错”,可她真的错了吗?
其实秦兰并没有错,她是坚强的、有责任感的,她可以拼命找弟弟,也可以为了儿女成长被困在穷山恶水近三十载,可她从未想过自己。
可恶的是那些谋害别人后半生的人贩子和买家,他们为了赚钱、为了私欲可以随随便便将别人的青春玩弄于股掌,这也许就是人间恶魔。
只可惜秦兰虽然找到了弟弟,但失去了和母亲再见一面的机会,也永远失去了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