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和世家本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无甚交集,各自处在不同的领域。但是寒门才子和世家贵女却常常上演或悲或喜的爱情故事,例如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钊和他的妻子吴弱男。

章士钊是典型的寒门子弟,他的父亲是湖南善化县当地的一名老中医,行医一辈子也没能留存几个子儿在钱袋里。他的哥哥是当地一家私塾的先生,章士钊自小便是在哥哥的带领下读书,自考了两次秀才都没中后,便也承袭了哥哥的衣钵,做起了教书先生,领着只能果腹的微薄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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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章士钊

相对于章士钊的贫寒,吴弱男则完全身处另外一个阶层,而且是贵族里面的佼佼者,俗称名门望族。

吴弱男的祖父吴长庆不仅是淮军将领、广东水师提督,而且还对袁世凯有过知遇之恩,所以吴家比做过近代第一世家的袁家的发家史更加早。吴弱男的父亲吴保初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与陈三立、谭嗣同、丁惠康这些世家公子一起被称作“清末四公子”。

成长于这样名望和实力都雄厚的大家族,吴弱男自小不仅锦衣玉食、修养甚好,而且好学上进,十分优秀,是真正的贵族名媛。

中年吴弱男

若没有特别的机遇,身处底层的章士钊是万万没有这份幸运跨越阶层娶得吴弱男这样的大家闺秀的,这份特别的机遇便是同盟会。

确切的说,《苏报》是领路人,同盟会是月老,而章士钊的欲擒故纵则是催化剂。结识黄兴后,章士钊在机缘之下,终于脱离了教书先生的身份,被聘为《苏报》的主笔。

由于章士钊针砭时弊,笔下关于革命的言论深入人心,对革命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让他在进步人士的圈子中小有名气,吴弱男就是通过《苏报》,知道了章士钊的名字。

由于章士钊文笔犀利、立场坚定,关于革命和社会发展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于是被朋友引荐着到赫赫有名的吴家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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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吴家人第一次见到章士钊,也是吴弱男第一次见到章士钊本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在当时大家都只是以赞赏的态度看待这个年轻人,觉得后生可畏,却从未想过这个年轻人未来会同自家产生什么联系,包括此时尚且身在事外的局中人吴弱男。

见到吴弱男的第一面,章士钊存何种想法没人知道,不过大概是没有倾慕的吧,因为就后面章士钊的种种行为看来,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的,而且就那个时候,吴弱男的可得性是微乎其微的,而男人追求女人向来理智,女人的可得性是他们必不可少的考量。

不过缘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没人能解释清楚,章士钊和吴弱男在上海首次见面没有擦出火花,却在异国他乡的日本生出了爱的花火。

因为章士钊对革命的敏锐与独到见解,让当时的同盟会对他求贤若渴,希望吸纳这个人才,为同盟会的发展助一把力。

孙中山对章士钊尤为看重,甚至评价他:“革命得此人,万山皆响”。可是章士钊对于同盟会的多番诚挚、热烈邀请都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章士钊对同盟会众人都无甚欢迎的态度,却偏偏对吴弱男表示出好感与特别。

那时,吴弱男也加入了同盟会,她本身就是一个进步女性,受过现代教育,再加上出身名门,相貌端庄,男人喜欢上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大家都纷纷理所当然地认为章士钊对吴弱男有好感。

为了拉拢章士钊,同盟会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用美人计,让吴弱男去说服对她有好感的章士钊这一招都用到了。

无论这是不是大家的玩笑话,为了给组织添砖加瓦,说服章士钊成为吴弱男义不容辞的任务。

本来吴弱男就倾慕章士钊的才华,所以让她接近章士钊也没有那么强人所难。无论是不是章士钊有意而为之,总之两人独处的机会多了起来,感情也开始升温。

到最后,章士钊依旧没有同意加入同盟会,而吴弱男却被章士钊所征服,一颗芳心完全扑在了章士钊身上。

同盟会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本就是章士钊为了吸引吴弱男上钩而使的一出“欲擒故纵”的计谋。

回国后,吴弱男跟父母坦白了自己想要跟章士钊厮守一生的想法,吴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前文已经有所交代,身处他们这样的位置,无论思想有多么开明,都是无法坦然地接受章士钊这样的穷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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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钊和哥哥

无论是门第的观念也好,还是怕女儿跟着章士钊吃苦,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也好,吴父吴母开始都是极为反对的,毕竟过来人的经验让他们知道婚姻中的门当户对是多么重要。

但是耐不住吴弱男喜欢章士钊,死心塌地一定要嫁给他,吴父吴母不忍让这个掌上明珠伤心,转念一想,章士钊自身才华足够,只要今后提携一下,也不愁女儿跟着他吃苦。

吴家父母这样想,章士钊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不仅仅是女人想要依靠婚姻改变命运,男人的小算盘其实打得更好。

吴弱男本身就很优秀,就算没感情,娶了她也不亏,更何况,吴弱男身后的吴家有权有势,娶了她就等于坐上了飞黄腾达的火箭。

章士钊婚前的期盼在婚后很快便实现了,以前他不过是一个空有名望的穷小子,哪怕在做《苏报》主笔的时候,也主要是为了谋生。

胡适和章士钊

可是婚后,章士钊无论是做官还是办学校、杂志都一帆风顺,就算岳家没有故意为他打点,顶着吴家女婿这个称号就足够让他吃够红利了。

因为是吴家的人,所以只要章士钊想要办一件事情,便会有大批的人助力和追随,不仅在手续上广开绿灯,就是资金、人脉也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若章士钊只是章士钊,跟吴弱男和吴家没有丝毫关系,哪怕他再有才华,也不可能事事坦荡,一帆风顺,更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出人头地。

婚后初期,章士钊和吴弱男这对新婚夫妻还算恩爱,后来随着3个孩子的诞生,吴弱男因为生育身材变形,因为照顾孩子、操持家务变得疲惫、人老珠黄,章士钊便再也不愿将精力和眼神都放在她身上了。

章士钊、吴弱男及其孩子全家福

再加上此时章士钊的地位已经相对稳固,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穷小子的他对吴家也没有了初婚时的诸多顾忌,便开始显现出他好色、放荡的本性。

章士钊背着吴弱男在外面养了许多情人,究竟有多少个外室没有人弄得清楚。事情传到吴弱男耳中后,其伤心、绝望可想而知。

曾经如破釜沉舟一般将自己交代给了章士钊,不仅违背了父母的意愿,还让他们跟着操心自己的人生,如今这个寄托了自己全部爱情的男人竟然公然背叛她的感情,这让吴弱男自尊心遭到了打击。

在当时,文人流行一夫多妻,尽管他们都自诩自己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有为青年,可在对待女人这一块儿上,依旧秉承了几千年封建男权思想的糟粕。

章士钊面对吴弱男的诘问,虽然嘴上说着认错,可心底压根儿就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家都在这样做,凭什么他就不行,就非得一辈子守着一个黄脸婆到老?

而且在吴弱男提出离婚后,章士钊所谓的朋友们还纷纷登门劝说,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原谅章士钊,用今天的话来说,他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面对这些所谓的劝说和安慰,吴弱男简直是哭笑不得,都没有力气再去指责他们的荒谬。她向来就是一个女性意识十分觉醒的新时代女人,后来更是成为了女权活动家,她可以接受自己在家中生儿育女,但是不能忍受丈夫不尊重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就如当初跟随自己的心,一定要跟章士钊结婚一样,在发现他背叛婚姻后,吴弱男也当机立断,死了心的要同章士钊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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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吴家女婿的头衔这么好用,章士钊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便同吴弱男离婚呢?但是早就变心、爱上了外面那群年轻貌美莺莺燕燕的章士钊又不想黄脸婆妻子影响他的猎艳之旅,于是便半逼着吴弱男带着3个孩子远赴欧洲。

他们在法律上还是夫妻,可是早就没有了夫妻的情分。为了自己的潇洒,章士钊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抛妻弃子了。

后人对于章士钊的认知大都还停留在他的民主思想、政治成果、教育方针等事业上,抛开他的私生活不讲,章士钊确实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但是人无完人,章士钊的私德实在是不修。梁漱溟曾评价如此评价过章士钊,如今看来颇为准确和犀利:

“行严先生(章士钊)在学术界才思敏捷,冠绝一时,在时局政治上自具个性,却非有远见深谋。论人品不可菲薄,但多才多艺亦复多欲。细行不检,赌博、吸鸦片、嫖妓、蓄妾媵……非能束身自好者。”

章士钊不仅未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还纵情享乐,直到60岁高龄还纳了娇嫩如花的殷德珍做妾。

虽然章士钊并不是世人常规认同的那般好人,但是气人的是,人家偏偏顺风顺水、舒坦地过了一辈子。就算经历过三次抄家,却也因为得到上边的保护,依旧过得悠哉快活。

章士钊的女儿章含之曾评价自己的父亲:“父亲一辈子都没存款,但也从不缺钱。”

相对于传统的父母而言,章士钊没有为子孙后代积累财富的意识,其实从他的行为上也可看出,他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所以要跟他谈父慈子孝那一套,根本没用。

不过好在章士钊是一个对自我认知相当清醒的人,他没有否认过妻子吴弱男是他的贵人,早在高攀上这个世家贵女的时候,他便明白自己以后走的是一条依靠女人发家的道路。

老年章士钊

当吴弱男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再次回国在北京遇见耄耋之年的章士钊时,章士钊还是忍不住对吴弱男致歉:“无论是政治上还是作风上,我都犯过致命的错误。”

不过抛开丈夫这个身份后,吴弱男对于章士钊倒没有当初的怨恨了,只要不跟他有情感上的纠葛,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值得尊敬的,便也一笑泯恩仇。

抛开章士钊的那些后院之事,其实他一生都在为国家大事忧虑、奔走着,哪怕到了92岁的高龄,还在为海峡两岸的统一奔走着。

不过出师未捷身先死,年老体弱的章士钊最终病逝在香港,走完了他这荣耀、光辉却又复杂荒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