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庆元年间,朝天县有个落魄书生,名叫胡书云,他其貌不扬,读书却相当用功,可总屡试不中。

考到40岁的年龄,胡书云仍尚未婚娶。胡家并不是富裕之家,胡书云的父亲胡冬瓜是个普通的屠夫,他杀了一辈子猪,后悔自己没读书,干的是体力活,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可是胡书云考场连连失利,到了不惑之年都没婚娶,胡冬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今天托王媒婆说亲,明天托张媒婆说亲,可是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胡书云,原因大都是胡书云不仅是个矮挫穷,还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要不怎么考了这么多次,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胡冬瓜夫妇想抱个大胖孙子,可是偏偏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日,王媒婆一摇一摆来到了胡家,一进门,便抿着嘴,笑着对胡书云说道:“我说书云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跟我说了多次,要我帮你找个媳妇。我帮你找了几个姑娘,都不愿意嫁你,这回可好了,总算有个姑娘愿意嫁你了。”

胡书云听闻此言,喜形于色,连忙问道:“王大嫂,你快说,是哪家姑娘愿意嫁我为妻?”

王媒婆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村里有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名叫林雅如,长得挺标致,身材也很好,嫁给了本村的卖油郎林二郎,这女人命苦,嫁给林二郎三年都未怀上身孕,林二郎一心想抱个大胖儿子,见她多年不孕,就狠心写了休书,如今,林雅如一人独自生活,靠缝缝补补来维持生计。这女人贤惠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如果你娶了她,要是真生不了儿女,就索性领养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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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冬瓜一听,心里有点着急,说道:“那怎么行,我还想抱个孙子呢。”

胡书云安慰父亲道:“爹,也许不是林雅如的问题,要是我们真生不了,就领养一个儿子,认作义子,您不就有孙子了。”

胡冬瓜夫妇最终拗不过儿子,同意胡书云娶林雅如过门,这桩好事很快就成了。林雅如嫁入胡家之后,非常贤惠能干,洗衣做饭样样抢着干。

胡书云为了能给胡家添丁,夜夜与林雅如尽享床第之欢,没想到过了三个月,林雅如竟怀上了身孕。

生产之日,胡书云请来了稳婆助产,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胡家上下欣喜若狂,胡书云笑得合不拢嘴。再看那大胖小子,模样随了胡书云,脸黑乎乎的,长着一副歪瓜裂枣的模样。

尽管儿子的模样不尽人意,但总算是后继有人,全家人上下欣喜非常。胡书云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胡自成。儿子出生之后,一家人疼爱不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胡自成从小泡在蜜罐里,性格比较任性自私。

胡书云屡试不中,考场失意,索性跟着父亲胡冬瓜当起了屠夫。他靠着卖猪肉攒下的钱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光阴似箭,白驹过隙,很快,胡自成长大成人,到了二十岁要娶妻的年龄,可因为他个头矮小,长相又丑陋,性格暴躁,家境也普通,村里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胡书云心里非常焦急,心想儿子可千万别步自己的后尘,讨个媳妇都要历经百折千转,要是打光棍就得绝后了。

可是爱情可遇不可求,就算媒婆说破嘴皮子,也没人愿意嫁给胡自成啊。无奈之下,胡自成也只得用“随缘”两字来安慰自己。

胡书云父子为了多挣钱,起早贪黑,为了多赚钱娶媳妇,也会到别的村子里卖肉。

这日,张家村的员外张大德派人前来,请他们父子到家中帮忙屠宰家猪,胡书云欣然接受,两人一直忙活到黄昏时分才开始往家里走。

父子俩走到半路时,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此时几片黑云从北边飘了过来。胡自成心里一紧,说道:“糟了,雷雨怕是要来了,再不快走,我们恐怕是要挨浇了!”言罢,父子俩脚下的步子快了许多。

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一阵狂风从北面吹来,大风卷着沙尘和枯叶打在父子俩的脸上,胡自成感觉有些吃疼,连忙用手护住了脸。

不多时,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胡自成紧了紧腰间的杀猪刀,脱下上衣,蒙在头上,牵着父亲的手,朝着最近的一座破庙跑了过去。

进了破庙,胡自成四下张望,发现破庙内空无一人,他搀扶着父亲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坐了下来,此时,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胡自成发现庙内的塑像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似乎庙内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

胡自成点起了火折子,让父亲暖和暖和身子,随后站起身,朝庙门口走去,想看看外面的天气情况,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吹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叭啦朝他打了过来。他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这场雨果真不小,我看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看来今晚要在这里留宿了。”

胡自成将地上的杂草整理了一下,然后搀扶着父亲到杂草丛中睡觉。刚睡下没多久,突然,他听到了女子的呼救声。恍惚之间,他看见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年轻女子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庙内。

“救命啊,救命!”女子边跑边喊,狼狈不堪。胡自成猛地被惊醒,直起身子,欲要开口询问,那女子慌张地说道:“大哥,吾一个弱质女流被村里的恶霸逼婚,现在有人在追捕吾,求大哥救奴家一命!”

女子虽蓬头垢面,但难掩秀丽之姿,胡自成顾不得多想,他牵着女子的手跑向破庙的后门,出了后门,只见后门旁边有一个小柴房。柴房里有许多干柴和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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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自成示意女子躲进稻草堆里,那女子随即钻进了草堆,胡自成又从地上捡起不少干柴和稻草,盖住女子的头顶,女子蜷缩在稻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胡自成眼珠子滴溜一转,然后镇静自若地回到了大堂。他贴近父亲的耳朵,跟父亲说了几句悄悄话。父亲点了点头,躺在地上,胡自成从地上捡了一张破草席盖在他的身上,随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没过多久,庙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胡自成一看,从庙外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十多名家丁,他们一下就冲进了大堂,四处搜寻。为首的家丁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地对胡自成说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从此地路过?”

胡自成擦了擦“眼泪”,对家丁说道:“大爷,姑娘倒是没看到。不过,我劝各位大爷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我父亲患有瘟疫,恐怕我也被感染了。若是你们还留在这里,恐会传染给你们。”

说罢,胡自成又跪在父亲的面前,放声大哭。

这下可把家丁们吓坏了,万一要是被感染瘟疫不是自寻死路,他们赶紧离开了破庙。

等家丁们一走,胡自成连忙来到破庙后门,呼唤女子出来。那红衣女子狼狈地从稻草堆里爬了出来,对胡自成连声道谢。

她柔声说道:“奴家名叫柳玉蓉,家住邻县,只因母亲早亡,父亲娶了后娘,后娘贪图钱财,爱慕虚荣,将我嫁给村里的老员外做小妾,奴家誓死不从,那员外便派家丁前来抢亲,我被迫上了花轿,中途趁着家丁们休息,我借口要小解,趁着家丁不备,便逃到此地,引来家丁一路追赶。幸好遇到大哥,我愿以身相许,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胡自成万万也没有想到,天上会掉个媳妇下来,自然满口答应,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回家后,找先生订了个黄道吉日。成亲当日,两人拜堂做了夫妻,度过了销魂的洞房花烛夜。

婚后,小夫妻很是恩爱,柳玉蓉将家里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公婆也很孝顺。有了柳玉蓉这个贤内助,胡自成卖猪肉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后来还在城里接连开了六家店铺,自己除了打理店铺外,还请人帮忙打理,没过多久,胡自成在城里买了一处大宅,把一家人都接进大宅里居住,一家人好不快乐逍遥。

这日,胡自成又像往常一样摆摊卖猪肉,一个高大的年轻乞丐走到他跟前,对他说道:“大哥,行行好,我是从山西逃难到此地的,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大哥,我可否暂时留在你这里帮忙做事,至于工钱你看着办就行了,我会很努力干活的。”

胡自成看了看乞丐,问那乞丐叫什么名字,乞丐答道他叫李逢龙。

胡自成见李逢龙委实可怜,便答应让他在店里帮忙。周围的街坊见胡自成乐于助人,都纷纷敲起了大拇指。

李逢龙感激地跪在胡自成面前,说道:“多谢大哥收留,我愿意一辈子给大哥当牛做马……”

胡自成将李逢龙带回家,李逢龙洗完澡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后,宛若潘安再世,俊朗神逸,完全跟之前的乞丐模样判若两人。

从此,李逢龙就住在胡家,每天跟随胡自成去肉铺卖肉,回家后又抢着干活,劈柴、挑水、打扫……件件都不在话下。自从李逢龙成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胡自成就轻松了很多,有时闲得慌,还出门聚会、打牌。

一日,胡自成又像往常一样出门打几个哥们打牌去了,李逢龙独自一人去肉铺卖肉,剩下柳玉蓉一人在家做绣花活。

直到天色已晚,胡自成回到家里,既没看到李逢龙,也没看见柳玉蓉,不过卧室里的门却像是虚掩的。

胡自成感到很纳闷,于是便推门进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他给气死。原来,两人竟没穿衣服,同睡在一张床上!

“今天我算是捉奸在床了啊!”胡自成冲到床前,抓起李逢龙就是一顿狂打。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后都跑来看热闹。

胡自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心收留你,你忘恩负义,干出如此龌龊之事,我真是引狼入室啊!”

然后,他又指着柳玉蓉,放声骂道:“你这个贱人,背着我偷汉子,枉我还救了你一命,真该千刀万剐!我要去县衙里告你们这对狗男女……”

柳玉蓉和李逢龙满腹生疑,他们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睡到一起了,这下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柳玉蓉连忙解释道:“相公,我今天就喝了一点菊花茶,就晕乎乎地睡着了,醒来时就躺在床上,没想到身边却多了个男人。”

她又羞又气,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今天回来后也是到厨房里喝了一碗粥,谁想会晕头晕脑地睡到嫂子的卧室里了,我们什么没干,是清白的……”

胡自成气不到一处,说道:“你们就别狡辩了。事已至此你们还想睁眼说瞎话吗?看到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也不去告你们了,从此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赶紧给我滚!”

街坊邻居听到他们的争吵,都说柳玉蓉和李逢龙不是人,忘恩负义,两人心里有苦说不出,再怎么也解释不清了,只得离开此地。

自从两人离开之后,胡自成与一个叫段明月的寡妇打得火热。那女子二十出头,是村里的村花,国色天香不在话下,比起柳玉蓉还要漂亮几分。

这日晚上,胡自成与段明月行起了床第之欢,两人恩爱缠绵,胡自成搂着段明月说道:“想不到你给我那包春药还真管用,我在他们的茶水饭粥里动了手脚,他们竟控制不住自己,干起了苟且之事……”

段明月抿嘴娇笑道:“那包春药是怡红院的一个姐姐送我的,效果当然不一般。你呀你,应该要送他们去衙门,让他们尝尽牢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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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夫妻一场,我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虽然她长得没你漂亮,也没你懂风情,不过还算贤惠能干。我又何必置他们于死地。你放心,街坊邻居都误以为他们是对狗男女,我娶你就光明正大了。”

说罢,胡自成握紧了段明月的手,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原来,胡自成虽长得其貌不扬,不过喜欢风情万种的美女。三个月前,段明月到胡自成肉铺买肉,正好遇见了他,两人眉来眼去,就这样,胡自成鬼神神差地被段明月给迷住了,后来发展成了地下情,经常在一起约会。

胡自成认为,自从遇见了段明月,他的生活更加有滋有味了,段明月也觉得两人应该从地下情变成光明正大的夫妻。于是,她想出了这一招,与胡自成合伙,狼狈为奸,设计陷害柳玉蓉与李逢龙。

那日,趁着柳玉蓉与李逢龙没注意,胡自成分别在他们的茶碗和粥碗里下了春药,然后他出门打牌,算着时间回来正好撞见他们吃完春药,两人同睡一床,于是就开始演出一幕捉奸在床的好戏,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两人赶出胡家。

胡自成想早日与段明月成亲,可段明月却并不着急,她说道:“现在我们要先挣上一笔钱再成亲,为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打基础。我有个朋友在北方做古董生意,现在回来打理生意,我从她那里买一些回来,必定能赚大钱……不过做古董生意本钱大……”

胡自成说道:“无本难求利,本钱大赚的多……”他就把家中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交给了段明月,让她去采购珠宝。

段明月娇羞地说道:“胡郎真会为我们的前程着想,等我回来咱俩就成亲。”一番甜言蜜语让胡自成飘飘欲仙。

可是,段明月拿着银票离开胡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胡自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就上段明月家去找她,可是却人去楼空。

胡自成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就疯癫了,嘴里不停的说着自己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说她对不起柳玉蓉,还把她如何设计柳玉蓉和李逢龙的事也说了,邻居们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大家都冤枉两人了。

突然,一个身穿锦服的女子走进胡家院子里,来到众人面前,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胡自成赶走的柳玉蓉。

原来,柳玉蓉和李逢龙两人被冤枉后,只得离开胡家。他们就去了山西,李逢龙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家。

李逢龙的父亲是山西的一个富户,只因当日李逢龙到外地做生意,不幸遇到劫匪,劫匪将李逢龙及仆人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还将李逢龙从山崖抛下,想致他于死地,岂料,李逢龙大难不死,挂在了崖下的一棵苍天古松上。

后来,李逢龙侥幸逃走,一路乞讨,来到了朝天县,遇到了胡自成,他感恩于胡自成的帮助,可谁料,胡自成竟为了和情人在一起,设计陷害他与柳玉蓉。

他带着柳玉蓉回到了李家,两人日生情愫,李逢龙认为柳玉蓉人品极好,贤惠能干,于是与她携手,最终拜堂成了亲。

不过婚后,柳玉蓉也会时常想起曾经救她一命的胡自成,于是她告诉李逢龙自己要去一趟胡家,李逢龙不计前嫌,答应了她的请求。柳玉蓉沿街打听胡自成的悲惨下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毕竟胡自成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曾是她的夫君。于是她想先留下来照顾胡自成一段时间,等他的身体状况好些后再回到李家。

岂料,次日一大清早,柳玉蓉打开胡自成的房门一看,吓得面色发青,原来胡自成自觉有愧于发妻,竟上吊自杀了。

柳玉蓉放声大哭,后厚葬了胡自成,又回到了山西,与李逢龙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小日子,两人生下一双儿女,活到百岁携手而逝。

静月斋寄语:

俗话说“不作就不会死”,很多人的命运转折,由好变坏,其就实是自己作死的。在夫妻之间,更需要坦诚相待,绝不可隐瞒和算计。像胡自成这般,本来娶了知恩图报的贤惠妻子,最终却因为变心,断送了后半生,完全是自找的。

现实中,能同甘共苦的夫妻才是真感情。有不少夫妻,是可以同甘而不能共苦,也有些是可以共苦而不能同甘,这都是会造成悲剧的啊!

(本文作者:锦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