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我发现三金不见了。
正要报警,老公拦住了我,说丢了也找不回就算了。

然而几个月后小叔子的婚礼上。
我看见了弟媳的三金。
竟然跟我丢失的那套一模一样。
在某个吉利的日子,我结束了自己匆忙的婚礼。
现在回想起昨天,我仍然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除了晚上实打实摸到的礼金,其他的记忆都变得虚幻。
我美滋滋地看着手机里的余额,眼睛不经意地瞄向了手腕。
空荡荡的。
对了,三金放哪儿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忘记了?
我仔细回想,脑海里居然一点关于三金的信息都没有。
心头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不见了吧?
我赶紧打电话给老公陈钟,问他知不知道三金在哪。
他接通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回答我,没见过。
我紧张地握紧了手机。
「刚刚打电话打了一圈,伴娘们都问过了,她们都说没见过三金,昨天这么多人,该不会是被偷了吧?咱们报警吧?」
「不要,不要报警。」
「为什么?」我问,「三金是婆婆买的,凭证小票应该还在,数额肯定超过两千元了,是可以麻烦警察调查的。」
「你想啊,」陈钟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有一股可以让我静下心来的魔力,「昨天来观礼的都是咱们的亲朋好友,三金丢了报了警,警察肯定是要找他们问话的。」
「我们昨天才结婚,今天就让警察上门找他们,这样影响多不好,先不说我们怀疑他们偷三金是一件多么伤人的事情,再说了,都一天时间过去了,偷三金的人这会肯定把三金卖了,肯定是找不回了。」
「既然料到了这个结果,我们还去打扰他们,多个负面的印象,何必呢?」
「可是……」
三金起码也价值好几万啊。
「没事,就当买个教训吧,下次可要注意好了。」
「下次?」我满头黑线,「我下次结婚吗?」
陈钟愣了愣,半开玩笑道。
「这可说不准。」
2.
虽然我觉得陈钟的话有道理,但是三金好歹价值好几万呢。
有点心疼。
三金不是我去选的,是婆婆直接买给我的。
交到我手上那天,婆婆连说了好几回,价值三万块,是整个家族里最贵的三金了。
所以我对它的价值很有印象。
三金是一套比较经典款的样式了,硕大的花朵造型,是婆婆们会喜欢的款式。
不过这种样式市面上比较少了,都换成了年轻人喜欢的。
但是既然是婆婆买的,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心里想着下次去金铺换一套自己喜欢的。
然而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让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陈钟家都是爱面子的人,如果真把这件事公开说,应该多数会赞同陈钟的做法——隐瞒下来。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面子比天大。
3.
陈钟有个弟弟陈明,跟他就差了 2 岁。
陈明有个恋爱多年的女朋友,早就想定下来了,奈何当地的风俗是哥哥不结婚,弟弟就不能越过哥哥提前结婚,所以他们就等着陈钟先结婚。
陈明的婚期定在了我们婚礼后的四个月。
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弟媳叫周茉,在一家企业里工作。
我也见过了,非常温柔的一个女孩子。
因着年纪相差不大,又是前后脚结婚,所以我们加了联系方式,经常会交流。
某天,她约我出去逛街。
走到一家金铺前,她的目光被摆在橱窗里的一副金光闪闪的项链吸引了,呆呆地望了许久。
我笑着说:「这么喜欢啊,让婆婆买,就当三金了。」
说到这个,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在网上看其他人结婚的三金都是自己选择的,我都在心里模拟了好几次购买三金的场景,但是……」
「但是,陈明说三金婆婆早就买好了。」
「对了,」她转头看我,「嫂子,你的三金是自己选的吗?」
我摇头:「跟你一样,婆婆直接买好了,送给我那天说了好几句价值三万块,是全家族最高的待遇了。」
「啊?」她惊叹道,「婆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难道是对儿媳妇们的统一话术吗?
「婆婆把三金给你了吗?」
我试探性地问道。
就想看看周茉的三万块三金跟我的三万块三金差在哪里。
周茉闻言又叹了口气。
「我明里暗里都暗示了好几次,但是婆婆都像是听不懂一样,只说婚礼那天她会带过去的。」
我惊讶:「三金不是应该提前给你的吗?至少我那时……」
「对吧,」她附和点头,「我身边的朋友们都是这样的,但是我跟陈明说了好几次,他都不耐烦了,只说肯定会给我的,我自己也说累了,说得多了好像我就是为了三金而嫁一样……」
我抿了抿唇,确实难办,如果婆婆这么坚持的话。
婚礼在即,现在一切都已经上了发条带,想喊停就得兴师动众。
「没事,到婚礼那天就知道了,他们家也不至于会赖这个不是?」
我只能宽慰她,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4.
陈明跟周茉的婚礼如期举办。
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刚举办完我跟陈钟的婚礼,资金紧张,所以陈明跟周茉的婚礼现场看起来略显简陋。
不过这并不影响新娘子的美丽。
新娘子的房间里站满了她的娘家人跟朋友,我作为婆家人自觉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只是跟周茉打了个照面,夸了她一句「真美」后就离开了。
陈钟跟着公公忙前忙后顾不上我,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在招待宾客。
男方的亲戚们我半生不熟,女方的亲戚们我压根不认识。
于是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活——坐在门口为宾客指引路线。
门口可以一览现场的所有布置与状况,我闲着无事就扫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怎么某些布置看起来这么熟悉啊?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比如干花装饰,还有后面的大面积背景板。
我点开手机,对比了下自己婚礼那天的背景,彻底明白了这熟悉感从何如来。
这些不就是从我婚礼上平移过来的装饰吗?
可真够省的啊。
宾客落座,仪式开始。
我坐在主桌的位置上,身边坐着陈钟,对面是公婆。
门开了,新娘子在父亲的搀扶下落落大方地走到台上。
周茉今天真的很漂亮,精致的五官搭配浓妆,堪比女明星。
她的脖子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金项链,手臂上也戴着金手镯……
大概这就是婆婆说的三万顶配三金吧。
只是……
我怎么觉得莫名地眼熟?
我悄悄拉了拉陈钟的袖子,低声说:「你觉不觉得周茉的三金跟我的那套一模一样?」
陈钟顾着拍照,眼睛都没看我,只是淡淡地说:「说什么呢。」
我又重复了一遍。
他这回斜眼看了我一眼:「都是咱妈买的,她买两套差不多的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理由让我暂时闭了嘴。
婆婆的眼光确实挺一致的。
5.
我们这边的风俗是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主桌的长辈就会把红包直接递给新人。
说是红包,其实就是礼金,主桌的多数都是重要的长辈,所以一般红包会相对厚重一些。
陈明带着周茉敬酒到了我跟陈钟面前。
陈钟把红包递给我,暗示一会让我递给他们。
我接过红包,轻轻摸了一下。
这分量十分足,甚至有些超越了我跟他探讨确定下来的金额。
我低声问:「你是不是放多了?」
陈钟蹙眉看了我一眼:「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我怕你……」
「行了行了,」他抽回红包,「一会我自己给就行了,让你做这么点事也要叽叽歪歪。」
周茉已经笑着到我跟前了,我忍住了要说的话。
敬完酒,陈钟把红包递到新人面前。
周茉说着话就要接过红包,陈明却先她一步把红包接下了。
两口子谁拿都一样,周茉也就放下了手。
只是陈明这突兀的举动让我印象深刻。
婚宴临近尾声,陈钟依旧作为主家陪着陈明以及公婆去送宾客。
而我百无聊赖就走到周茉的化妆间里找她说话。
推开门正巧碰见她送伴娘们出来。
我们一同回到化妆间。
「嫂子,结婚可太累了,我下次不想再……」
「说什么呢。」我打断她的话,「你才刚结婚就说些不吉利的话。」
周茉倒是不在乎:「谁知道呢。」
她对着镜子卸妆,正要取下项链,发现摸不着扣子,于是让我帮忙取。
我走到她身后,仔细地看着锁眼,轻轻地把项链取下。
取下后,我顺手放在手掌心中,细细观摩起来,发现这条链子真的跟之前婆婆给我那条一模一样。
就连锁扣有些卡顿也是一样的。
「看什么呢?」周茉从反射的梳妆镜里看我,调侃道,「该不会是婆婆给我的链子比你的重,你要生气了吧?」
「不是,」我抬头,反问,「你见过婆婆给我的三金里的项链了吗?」
她眨了眨眼:「在你婚礼上远远地看过一眼,怎么了?」
「你这条跟我不见的那条一模一样。」
「不见的那条?」她喃喃道,「你的项链丢了?」
「是啊,」我点头,侧头确认了下化妆间的门是关闭的,才小声对她说,「在我婚礼那天后就找不到那条链子了,我跟陈钟说过这件事,当时我就想报警来着,但是他说不要,怕猜忌婚礼当天的宾客,传出去影响不好。」
「三万多块呢!」周茉惊呼,「这不比面子重要?」
「而且,宾客们如果没偷,怕什么警察调查!心里有鬼的才会把错怪在你们身上吧。」
我想了想,是这么个理,但是……
「嘶——」正说着,周茉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
「耳环钩着肉了。」她说着,用手把耳环取了下来,耳环是跟项链配套的老式花朵款式。
「这耳环又重钩子还小,讲话幅度稍微大点就能卡着肉。」
她絮絮叨叨地吐槽着,她越说,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强烈。
我目光呆滞地抬眼看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是不是太巧了,我那副也是这样……」
她也愣住了。
「就是因为太难受了,婚礼后半段我就取下来让化妆师给我换了一副,所以我记得很深。」
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捂住手腕上的金镯子。
「那关于镯子呢?你有什么能想起来的细节没?」
「镯子……」我抿了抿唇,思忖了会,似乎对镯子没有特别的印象。
「镯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当时的伴娘好像出了点小插曲。」
「她不小心捏了下镯子,形状变得不是那么圆了。」
听着我的话,周茉逐渐睁大了眼睛,她挪开了遮挡手腕的手,把另一只戴着镯子的手摆在我眼前。
「嫂子……对上了……」
她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只金灿灿的手镯。
那手镯正呈现着椭圆形的样式。
我们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沉默。
虽然会有巧合的成分,但是一下子来三个巧合,这也太不像巧合了。
「你说……」
我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说出心照不宣的想法。
周茉眉头紧锁,脸上挂着不解又荒唐的表情。
6.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喝得有些上头的陈钟坐在副驾驶室。
我在车内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揉着太阳穴,应该是扩散的酒劲让他不舒服了。
我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给陈明跟周茉两口子的红包里塞了多少礼金?」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没有看我,「给都给了,现在说也无济于事了。」
「给了多少金额,我难道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他见我似乎有些愠怒,转头看着车窗,淡淡地说:「也没多少,正常的金额。」
「正常的金额是多少?」
我追问道。
我不明白,夫妻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坦诚相待的。
他被我问得烦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大声吼我。
「一万二!行了吧!」
我猛地一踩刹车,巨大的惯性让车子发出「嗞——」一声的巨大刹车声。
副驾驶的他图舒服没有系安全带,由于惯性直接一个猛劲把头砸在了前窗玻璃上。
「你包给你弟弟一万两千元?你为什么没跟我商量?!」
「你发什么疯!」
陈钟捂住的额头肉眼可见地发红。
「他当初给我们的礼金就三千块,你给他回那么多做什么?是家里有矿吗?」
陈钟紧咬着后槽牙,发出一声「啧」。
「他是我弟弟,多给点也是自家人,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大半夜在马路上抽风。」
「我作为他的哥哥拿个五千、八千的,怎么好意思出席他的婚礼?」
他瞥了我一眼,一副我不懂事的模样。
「咱妈也跟我千叮咛万嘱咐了,包给亲弟弟的礼金一定要体体面面的,不能丢了哥哥的气度,他喊你一声『嫂子』,你觉得包这么多很多吗?」
「你怎么连咱妈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