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说过爱他,他也从未说过爱我。13年来,我们断断续续联系,清清白白、平平淡淡地维系着这段关系,可当突然有一天再也联系不上他时,我竟然有些慌乱了。

■讲述:辛泓

(故事人物皆为化名)

■年龄:36岁

■职业:自由职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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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图文无关)

这段故事应该从13年前说起。当时我刚刚结束了一场无果的校园恋情,我现在的老公吴迅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追了我9个多月。那时候他待我确实很好,对我很关心,也很照顾,大事小事都会征求我的意见。加上我当时情感也正处在空窗期,所以就同意了和他交往。

我父母很看好我们,希望我能选他,因为我们是同乡,他们不希望我远嫁,但对吴迅这个人和他的家庭,我父母和我都缺少更多的了解。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个亲戚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大公司。公司要求所有的新员工入职前都得先到北京的总部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培训,这两个月没有工资,但是食宿都包。

我到集团总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还找错了地方,在离着培训地点不远的地方迷路了,正急得团团转,正好遇到同样来参加培训的乐凯。他比我来得早半天,对培训的安排已经很了解,他热心地帮我联系上了我这个组的教官。我当时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太深,因为天已经黑了,灯光昏黄,我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是,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接下来小组拉练做活动的时候,我们又偶遇过几次。每次偶遇,都是他主动跟我打招呼,熟悉了之后,他还开玩笑地说,我在那批参加培训的人里长得最好看。培训结束后,他被选中去做了大领导的助理,我回到了市里。

第一天正式上班,就在公司遇到了陪大领导一起来分公司视察的乐凯。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发现他长得还是很帅的,一米八的个子,身材很好,后来才知道他喜欢运动和健身。而且他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有酒窝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觉得挺新鲜。渐渐地,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那一年他29岁,我23岁。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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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候是因为工作,有时候也会闲聊。当时我们和集团之间沟通基本上都是通过QQ,那会儿流行在QQ农场偷菜,他就把他的QQ密码给了我,让我帮他偷。

那段时间,他经常代表领导来我们的公司检查,别的分公司他可能一个月才去一次,我们的公司他差不多两周就来一趟。每次大领导要来检查的时候,他都会提前一天告诉我,我们就会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有一次,他当天检查完工作没有走,晚上,约我一起去看电影。我想了想拒绝了,虽然我也很喜欢他,但也有害怕和担心,自幼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一个女孩子不可以晚上单独和一个男人出去,而且,我也已经有了男朋友,看电影这样浪漫的事情最好是男女朋友一起去。后来,他又约过我两次,一次是约晚上吃饭,一次是约我陪他出去爬山。后面这两次,我开始答应了,后来考虑一下又爽约了,那之后他没有再约我,说我总放他鸽子。

我当时真的特别喜欢这个男人,无论是他的外貌、声音、气质,还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给我的感觉都太好了。其实,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他为你做什么,只要你看到他,内心都会充溢着甜蜜的幸福,我想,我当时对他可能是真动心了。

我也曾委婉地表达过,我们要不要在一起?那时我跟吴迅已经谈了两年不咸不淡的恋爱,而他也有一个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他那完全是父母之命,而且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女孩子的父亲和他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两个人又都是独生子女,双方父母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

我当时很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那样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跟我本来不喜欢,可又没有理由拒绝的男友吴迅分手。可我两次问他,他两次都有意躲闪,顾左右而言他,而且似乎也在有意识地疏远我。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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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节放假,单位安排值班人员。本来不应该安排我一个新人值班,可因为同事从中捣鬼,我被选中了。我很郁闷,因为我觉得那可能是我最后一年守在父母身边过年了,以后结婚了,按着我老家的传统,春节必须得守着公婆过的。

我没跟任何人商量,就很仓促地办了离职手续。如果不是当时乐凯主动疏离了我,我可能会第一时间问问他,在公司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可他已经疏远了我,我就没有咨询他的意见。

春节后,我又换了一份新工作。乐凯是2010年年底结婚的,之前他曾经联系过我一次,说他要去山西的分公司做负责人,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去,但我又拒绝了。

他结婚并没有通知我,但我还是知道了。我没有打扰他,也没有让他知道我的伤心难过,而是一个人偷偷去喝了酒。其实在女人堆里,我算是酒量大的,一次喝半斤白酒基本没什么事。可那天,我只喝了一杯就醉了,至今为止,我也只喝醉过那一次。

我们或许都在希望对方先迈出一步,可我也知道,真想走到一起,需要伤害很多人,而且看他犹豫不决的态度,我也很清楚,一旦我和他自身利益发生冲突,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我。我什么都知道,可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乐凯结婚的第二年,我也步入了婚姻。结婚的时候婆家没有给太多彩礼,父母也没有给太多嫁妆,我们很穷,没钱租房子,只能偷偷住在我老公单位的单身宿舍。那段穷困潦倒的日子,实在是不想再回忆了。

最初的那几年,我和乐凯基本上断了联系,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彼此发一条那种群发的祝福信息。我偶尔会刷一下他的朋友圈,从那里得到一些关于他的信息,我知道他在山西出过车祸,幸好伤不太重。也知道2013年,他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乐乐。而我也在第二年生下了我的大女儿。我们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过着平凡的日子。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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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这样,并不会因为谁过得窘迫就放过谁,反而可能会给出更多的坎坷。我们的日子刚刚有些好转,2016年,公公就查出了癌症。手术和化疗都做了,钱花了一笔又一笔,人却一天天衰弱下去。公公去世一年后,婆婆又查出癌症,接下来又是手术和化疗。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已经看不到希望,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那时候,我和乐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联系,我偶尔会在微信上向他吐槽一下这一地鸡毛的生活。他会安慰我,鼓励我心态要放积极,绝望的时候,要多看看可爱的孩子。

2018年,我怀了我们家老二,乐凯就说我想不开,日子都过成那样了,为啥还要个老二,让孩子跟着受罪,自己也受罪。我说,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来了,我就得接着,不管生活多难。

二宝生下来,刚过百天,我就开始工作了。不能正常上班,我就在淘宝上做客服,还有一些网上可以完成的工作,这样不影响我带孩子。

从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在夜里12点之前睡过觉,也没有休息过一天。但我老公作息很规律,他每天9~10点准时上床休息。疫情的原因,他的收入受到了影响。我辛苦赚来的钱,不但要用来还房贷,还得付婆婆的医药费,养活一家四口人。如此大的经济压力,导致我和老公的关系也出现了很深的裂痕。不过庆幸的是,我这几年的辛苦努力,不但负担了所有,还攒下了一笔存款。

让我欣慰的是,我的两个孩子都特别好带,我忙的时候,大女儿写完作业,就帮我哄妹妹,她还会给妹妹讲故事,等把妹妹哄睡了,她自己洗漱然后去睡觉。

因为疫情总是反反复复,乐凯不再频繁出差,工作似乎也没那么忙了。他基本每天都会给我发个微信,可能他是担心我撑不下去。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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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18日,乐凯说要来看我,还说只是单纯看看,就像哥哥看望自己的妹妹一样,希望我不要再拒绝。可第二天,他却被告知有同事密接,他得居家隔离。

后来,这件事也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搁置起来了,我也没太在意。突然有一天,他无意中说,他感觉近期身体有些不舒服,还经常头晕。我建议他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头部核磁也做一个。他认同了我的建议,说过几天就去。

可第二天,我就联系不上他了,电话无人接听,微信留言也不回。再后来,他的QQ下线、电话关机、朋友圈停更。

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瞬间脑补了很多不祥的场景,越想越担心。明知道他的手机已经关机,可我每天还是会给他打一两个电话。

一连多天,他都是失联的状态,而我每天都在往坏处想。我甚至问一个朋友,如果一个人毫无征兆地突然间失联了,是不是这个人猝死了?

虽然我们一直恪守着各自的本分,未曾有过丝毫的逾矩行为,可我还是没有理由和资格堂而皇之去打听有关他的消息。我打过他单位的电话,甚至还在网上搜索了他名下的公司,努力想寻找关于他情况的蛛丝马迹。

种种尝试都宣告失败,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打开了他的QQ空间,浏览了2000多张照片,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我其实只是想问问他,去检查身体没有?我甚至想,只要得到他一丝平安的消息,我可以从此放下这个人,再也不联系了。

想想最近这几年,我一直都喊他哥,我似乎也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中,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相处位置。我们老师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很努力的孩子,做得也很好,值得遇到最好的人。”我觉得,乐凯应该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之一。

13年来,乐凯已经成了我暗夜生活里的一束光,我的婚姻不好,其实跟他没有直接关系,是生活的碾压和重压导致,反而正是因为他,我才有勇气继续待在这段婚姻里。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我吐槽一下糟糕的生活感受,我才能积蓄起力量好好生活。

当年,因为乐凯没有勇气主动迈出那一步,我也曾经对他失望过,但当我的生活里,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倾听者,我也觉得很珍惜。当他突然消失,更让我意识到他存在的重要性。

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一样,每天拨打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每天上午打一个,下午打一个,迄今为止,已经打了146天。

我想,或许我不应该再这样继续打下去了,如果他还安在,他应该会主动跟我联系,只要一句他还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咨询师

当一个熟悉的人突然从我们生命里消失或者失联,我们心理上短时间内肯定都会无法接受,这很正常,需要给我们自己一点时间疗愈这段“丧失”。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乐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也许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以这样失联的方式完成。感恩他在生活中出现的那段时间,感恩自己的生命因他而点亮,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可能这正是他出现在我们生命当中的价值和意义所在,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总有一天他会给我们答案的。

采写/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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