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35岁那年才走出家门南下打工,时值世纪之交,身边很多亲戚朋友告诫我,广东早已不是那个遍地黄金,随便创业发大财的造梦之地,加上我年龄这么大,此时南下谋生,恐怕终会落得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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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是个骨子里特别传统保守的女人,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家过着相夫教子的安静日子。24岁那年嫁给我老公之后,两个人在家乡的同一家国企单位过着不温不火的小日子。

在儿子八岁那年,单位的效益每况愈下,每个月所领取的工资已不够家里的基本开销。捉襟见肘的日子难以为继,我不得不和老公考虑双双辞职出来打工。我之所以最终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亦是因为我弟弟南下多年,且已创业成功,他在广东中山有一个小型的电子厂。我所谓的南下打工,其实只是投奔他而去。

只是多年以来,我老公一直和我弟总处不好,两个人看彼此不顺眼,他自然不愿意跟我去中山,而是独自去了深圳。

我弟的工厂不大,总共就五六十个人,他直接安排我接手行政后勤方面的工作,也就是工人的入职离职办理手续以及后勤物资的采购等。

本以为朝中有人好做官,谁知上岗之后苦不堪言。工厂事多人少管理混乱,多处人员配置不齐,我名为后勤实则救火,哪里有事哪里跑,整天忙得晕头转向,有时连续十天半个月都难得休息。事情却琐碎又机械,诸如办公室复印、分发文件,接听电话,跟订单,甚至宿舍换灯泡,修热水器、电风扇等一堆杂事。

没办法,谁叫老板是我亲弟呢?我一边恨自己生不出三头六臂,一边又不得不为他精打细算,恨不得帮他分担所有事。

这样也好,时间慢慢流淌着,加上我弟给我开的工资是之前在国企工资的三倍,我觉得辛苦并满足着。只是世事无常人生难料,一个不期而至的电话,让我渐渐生出了不满足的想法。

那一天,我如往常坐在办公室,整理一份后勤物资采购清单,突然办公室电话响起,我随手接起之后,没想到竟然是刘明,我的初中同学,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他也一直在中山打工。

刘明风轻云淡地说着他这些年在中山的经历,在中山办了一个很小的灯饰厂,十几个人,不算很成功,勉强能维持生活。我去了听得心如潮涌,陈年旧事纷至沓来,我的眼前,全是他那时飘逸的中分头、让我仰望的清秀少年身影。

刘明似乎窥透了我的心思,第二次打电话过来,直截了当地说太久没见面了,邀请我出去叙叙旧。

二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我竟猛然心如鹿撞满怀憧憬,在去之前特意去美发店做了头发,又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裙子。毕竟,谁不想以自己的好形象示于念念不忘的人呢?

见面那天,刘明开着车前来接我。他虽然身着西装,但却难以掩盖脸上的沧桑,皮肤又暗又涩,脸颊消瘦,一双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托起,总之就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形象。

我们去的是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地道的川菜,边吃边闲聊起来。我们聊起了一些初中的事情,也聊起各自的生活状况。

中途我们喝了点酒,他话就开始变得多起来了。他说起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他说他老婆比他大三岁,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实际上凶悍得很,稍有不顺就拿他发火,有时还动手打他。说着他还把自己胳膊上的伤给我看了看,我很吃惊,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又说有时外面应酬晚了,回家老婆也不让他上床,经常只能在沙发上躺一晚上。我一时之间,心生无尽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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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吃饭以后,我们仿佛再次回到初中校园,后来打电话就比较轻松随意,甚至会开起玩笑。

一次电话中他笑着问我初中时有没有喜欢过他,我骗他说好像没有。他说起我们曾经吵过架的事,说那时他是故意的,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故意找我茬欺负我,故意惹我生气的。

他说那时我是他心中的女神,这一番话让我很受用,我和老公恋爱时都没有过这些甜蜜的话。加上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一种神秘与探究的欲望在萌动,刘明的出现,撩动了我那颗压抑已久的心。

我们工厂一般是月底那一天发工资,每个月一号放假休息。轮到休息的那一天,刘明打来电话约我一起去顺德玩,他说他刚好要去那边谈一笔生意。然后他又说如果我觉得为难就算了,我鬼迷心窍地一口答应了。

见面那天我又特意打扮了一番,路上刘明告诉我,他并不是有事要去顺德,只是想单独和我约会一次而已。说完他问我想去什么地方玩,我说找一个大一点的公园就好,或者其他的公共场合都行。

他笑着说我很残忍,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我单独待一会。我当然听得懂他的话外之音,我脸微微一红,说不然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吧。

电影放的是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电影还没开始,他就开始试探性地碰了碰我的手,我好像很渴望这一刻似的没有拒绝。他握住我的手,我的心怦怦直跳。那一刻,我就像个少女一般渴望时间就这样静止。

电影散场后,时间不是很早了,我想逃避,我知道如果再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就对他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他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我木木地朝前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下,还看到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一下子跑回去抱紧了他。我想自己难得遇到这样情深义重的人,人生这么短,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宽慰着自己,又想起这些年的种种不如意,以及老公对我的各种不作为,我决定和刘明疯狂一次。

刘明轻轻和我说,不要紧张,说这是两个爱着的灵魂正常的交流。我和他一起燃烧起来,那一晚似乎耗尽了我们所有的精力。最后他抱着我说,我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听到这样的话,我有些哽咽,想着还能得到这样的爱,此生无憾了。

以后的时光,每个月一号放假,就是我们见面的日子,有时他主动找我,有时我过去找他,我们感情日渐深厚。当然这些都是瞒着所有认识我们的人进行的,我弟和他也相识。我每次都会找出合理的借口掩盖自己的行踪,好在工厂一直很忙,没人留意我的变化。

我和刘明每次相聚之后的分别,我都恋恋不舍,我感觉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有他的气息,他的存在如影随形。我们每天都互相问候,因为有他的关怀备至,我觉得生活有了动力。

转眼到了来年的春节,我那憨厚的老公一个人回老家了,也没有说叫我一起回去的意思,我决定留在中山。

再次见刘明时,我发现他郁郁寡欢,问及时他跟我说,他欠了十几万的债,快到崩溃边缘,辛苦忙碌了一年,这个破厂不但没有盈利,反而亏损了,他的压力很大。

他又一次火辣地看着我,我以为那是爱我的表现。没想到,他放低了声音,问我有没有多余的钱能不能借点给他。

年前我把所有的钱都转给我爸妈了,毕竟我儿子寄养在他们那,吃喝穿度都需要钱,两个老人也很辛苦,除了用钱表示感激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为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境况,我真的很心疼他,很想帮他,我想等着我弟年后回来找他转点,然后再来救济一下刘明。我不忍心他如此狼狈不堪地,毕竟我很爱他。

他听后眼神一下子暗淡了起来,垂头丧气地不说话。我知道自己让他失望了,也跟着难过起来。他突然紧紧抱着我,哭着说出很多生离死别的话,我一下子完全失去了主张。

我只听到他喃喃在我耳边重复着一句话:其实你可以帮我的,可以的,你可以救我的,只要一点点就好。

见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刘明开始提起上次见面,我告诉他的一件事。那次我帮弟弟在银行存一笔货款,因为当时弟弟陪客户应酬,我独自前去,长这么大第一次带着那么多钱,一整天腿都是软的。

我颇感意外却一时不明其意,我和刘明如胶似漆的这些时日,说过无数枕边趣事,但我没想到他单是对这次的交谈记忆犹深。

刘明却一下说出了让我如遭雷击的话来,他希望我能从那笔钱中挪一部分给他!

我呆呆地站起身,似乎从未认识他一样,眼前这个落魄的中年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念头?我周身发冷,拼命冲出那个曾让我意乱情迷的小旅馆,发疯似地回到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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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和刘明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们没有说分手,彼此心知肚明地没有了来往。至今想起这一切,我都后怕不已,如果那个春节,刘明没有放我走出那间旅馆,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可怕事情?

只是这一段不堪的经历,让我彻底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我想,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