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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毛书豪

老宅新居

前天,大哥发来微信:老家新居家具已经全部摆放妥当。

并随后发过来一个视频:兄弟姊妹六人,一家一个房间,每间一张大床,被褥齐全;客厅按农村规矩:一张条几,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靠左手是茶几,和一张老板桌;餐厅一张大饭桌,一张小饭桌,液化气,灶具,碗筷一应俱全。

至此,我们弟兄姊妹六人,除了在城市都有家外,在老家也都有了落脚之地。

我爷爷弟兄两个,他是老二。曾祖父给他弟兄两个分家的时候,我大爷分的是堂屋,我记得是瓦房,房门宽大,门框上面还装饰有半截圆木。

我爷爷分的是两间茅草南屋,房门低矮,估计一米六的个头都得弯腰才能进屋,茅草屋一年不翻修就会逢雨漏水,我母亲就在这两间茅草屋里和父亲成婚,我和大哥就出生在这两间茅草屋里。

爷爷一辈子木讷老实,至死也没给父亲盖新房子。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我父亲在村子的西北角,盖了三间瓦接檐北屋和三间茅草房东屋。这在当时村里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我刚满月那天,大哥打着灯笼母亲抱着我搬到了新家。

父亲和母亲善于治家,父亲买了轧棉花机,免费为村里和邻村乡亲们脱棉花籽,只留下棉籽卖给油厂。母亲除了全家吃饭穿衣,还养猪,给乡亲做衣服。

后来,父亲又买了一头驴,盖起来磨坊,村里乡亲们来磨面,不要钱,只留下粮食皮就可以,母亲则用这些粮食皮喂猪,我家每年都要卖两头大肥猪,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在这几间房子里,大妹,二妹,三弟,小妹相继出生,在这里,大哥当兵走出了家门,在这里,我也度过了十八个岁月。

1972年,一场大水,把我们这个家几间房子全部冲倒。望着洪水中的残垣断壁,父亲眼中透出的悲凉无奈,三弟放声大哭,我也止不住流下来伤心的泪水。

灾后,父亲决心重建家庭。他多次找大队干部和生产小队协调,把原先的宅基地归还公家,又把祖父分家时分得的小程庄屋后二亩宅基地交给公家,在当时村子西南角高处换了一处宅子,接着全家努力,我当时正上高中,还动员了全班同学帮忙,终于又盖起了六间堂屋和两间厨房。

房子落成这年冬天,我和表姐以及另一个亲戚在房后种上树,穿上军装当兵去了。

我复原后,在这所宅子里,送三弟参了军;在这所宅子里,二妹侍候偏瘫了的父亲整整五年;在这所宅子里,我参加高考走出了农村;在这所宅子里,辛劳一生的父亲走完了他六十三岁人生。这所宅子,留在我心里的永远是艰辛和悲伤。

1975年,豫南遭遇特大洪水,我们村除了我家外,全部民房都被冲毁。1983年,父亲在这所房子里去世。

后来村里统一规划,我家这所房子被规划掉,当时我们兄弟三人已经先后走出家门参加工作,村里在新村中间给划了两处宅基地,一处是母亲的,一处是二妹的。二妹在她的宅基地上盖起四间瓦房,两间厨房。

后来,二妹也到城市工作了,母亲再也没有回老家住,只是去世后下葬前在这里停放了一天。

母亲去世后,这里就成了空宅。房子不住人,就毁的快。我每逢回老家祭祖,都要去这座宅子隔着门缝往里看。

有一次回去,我找到拿大门钥匙的邻居打开门进去一看,房顶塌了几个大窟窿,一条蛇皮挂在檩条上,院子里邻居养的鸡到处是鸡屎,两棵泡桐树盖住了半拉院子。此情此境,物是人非,一股悲凉不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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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村里的年轻人有的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有的打工赚了钱,有的在家搞养殖富裕起来。几乎一多半的家庭都盖起来小洋房。

每逢回到老家,我都有一股想把家里房子盖起来的冲动。一给妻子孩子商量,都不同意。无奈只好作罢。

随着西风东进,子孙后代好比是一棵大树上的枝桠,越来越细小,对家族家庭和血脉的认同感归属感只会越来越淡漠,而我们这一代则是,人越到到老年,恋乡情结越浓,家乡,永远是游子梦牵魂萦的地方。

大哥从领导岗位退休后,还不忘为社会做贡献。先是担任方城驻郑州商会会长,后来是名誉会长,还是中华毛氏研究会副会长,河南毛氏研究会会长,十几年从不间断赞助贫困大学生。

但他和我一样,那份思乡情结一直浓到骨子里。

特别是嫂夫人去世后,在官场几十年经历了尔虞我诈,坎坎坷坷,退休了久处在喧嚣的城市,反而觉得更加孤独。大嫂强势一辈子,俩人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一辈子,但大嫂在,这个家就完整,外面忙碌回家,大嫂吵一顿,大哥会觉得有人挂念。大嫂在,家务有人管,孙女有人教,大嫂不在,回到空空的家里,大哥会倍感空虚寂寞。叶落归根。也许大哥感到,老家,才是弟兄姊妹们灵魂和身体的最后归宿。

我今年发现,大哥变化很大。以往,在弟兄姊妹面前,他总是不苟言笑,几个弟兄姊妹对他都是敬畏,从不敢随意说笑,有许多事情他们都是通过我向大哥转达。

春节后,大哥邀请几个弟兄姊妹去三亚相聚,除了三弟大妹我们都去了。我和妻子去的比两妹妹晚了两天,我们到的那天晚上,一直到九点,大哥还非要等着给我俩接风。我在机场给他打电话说在飞机上我们已经吃过了,别等了,但他坚持等到我俩到家才开席,并且拿出了仅剩两瓶的茅台酒招待我。

在三亚一周,更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都非要和我喝二两,有空就陪我们去景点玩。临走前,还专门请我们去海边吃了一顿海鲜大餐。他以往一脸严肃的也变得非常亲热,偶尔,我和妻子两个妹妹还给他开玩笑。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

去年秋天,大哥出面,在侄子玉泽,景献,献忠的协作下,把二妹的旧房子扒掉,在这所老宅子上盖起来一处新房。总共六个房间,弟兄姊妹六人一家一个房间。又把母亲的宅基地连在一起,用围墙圈起来,建成了小花园和小菜园。

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总有一种游子漂泊的感觉,总觉得城市不过是求生存的地方,叶落归根,新房落成,让弟兄姊妹有了归属感,让兄弟姐妹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加升华。

今早,大哥又发来微信:园中栽上了桂花,玉兰,脆柿,月季,石榴,住在家里,我都不想回郑州了。

想象着大哥在新房子里看着书,喝着茶,在春光乍泄的小院里,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做着美梦,想着大哥在小时候熟悉的田田块块,沟沟坎坎寻找旧梦,想着大哥在村北河边沿着河堤散步,想着大哥此刻在绿油油的麦田里闻着麦苗散发的清香,想着大哥在父母坟前虔诚祭奠,想着大哥和父老乡亲闲话家常,想着大哥和已白发苍苍耳聋眼花的儿时伙伴开着玩笑,想着大哥在院子里石头桌旁品着明前茶,恍若山中宰相。

这是一种远离世俗和争斗的宁静,也是人生活着的最高境界。我也不禁心驰神往。老宅新居,是我们老年生活的重新开始。我衷心祝大哥在老家新居开心快乐,我也会多回去陪陪大哥。(2023.03.07)

*作者︱毛书豪:河南省方城县人,郑州大学新闻系本科学历,某金融单位管理人员,喜文笔、先后发表作品六千多篇。微信公众号「青眼有加id: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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