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北京,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敲开了邓颖超寓所的房门。

看到来人后,邓颖超立刻走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眼眶噙满了泪水:“这么多年,着实是苦了你了,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而那位站在邓颖超大姐对面的老人,此时也已经热泪盈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仍依稀能看到她眼中坚毅的眼神。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党地下特工黄慕兰,在白色恐怖时代,她曾挽救党组织于水火之中,立下了不世之奇功,但在建国后,她却因为特殊原因被错判入狱。

那么在黄慕兰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黄慕兰

一 从名门闺秀到地下奇兵

1907年,黄慕兰出生于湖南浏阳的一个名门望族,其父黄颖初在光绪年间帮谭嗣整理编撰《仁学》,是维新变法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思想开化程度较高,有别于传统的地方士绅。

在黄颖初的影响下,浏阳黄家可以说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开明家庭。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黄慕兰早早地接触到了现代进步思想。

年少时,其父将她送到湖南最负盛名的革命教育家朱剑凡创办的周南女校学习,在那里,她结识了向警予、蔡畅等人。

向警予

在她们的影响下,年轻的黄慕兰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萌发了追求自由,解放全体中国人的革命思想。

遗憾的是,尽管黄慕兰的家庭氛围开放,但她还是没能逃出包办婚姻的魔掌,16岁那年,黄慕兰奉媒妁之言嫁给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富二代。

这段婚姻只持续了两年,由于受不了夫家严苛腐朽的封建礼教,黄慕兰决定逃离这个吃人魔窟。

当时,宋庆龄和何香凝等左翼人士正在汉口组织妇女运动,闻悉此事后的黄慕兰立刻收拾行李,动身前往汉口。

抵达后,年轻貌美,又颇有见识的黄慕兰很快就成为了武汉三镇的风云人物,出众的人格魅力让她获得了一大批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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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

郭沫若甚至把她化身为长篇小说《骑士》中的女主人公金佩秋。

1927年,20岁的黄慕兰与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时任中共中央军委机要处主任秘书的宛希俨结婚,两人携手走上了光明的康庄大道。

就在两人结合后不久,蒋介石悍然发动反革命政变,国共第一次合作就此破裂,面对反动派残暴的反革命行为,共产党人痛定思痛,决定发起武装革命。

新婚燕尔的宛希俨告别了妻子,奉命奇案阿旺赣西南开展武装斗争活动。

宛希俨

然而黄慕兰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竟是再也无法相见的永别。1928年,宛希俨在一次战斗中不幸牺牲了,留下了年轻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丈夫的突然离世给黄慕兰造成了重大的打击,但没有摧毁她的意志。

她将年幼的儿子交给自己的公婆照看,擦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将自己的全部投入到丈夫未竟的革命事业之中,以告慰挚爱的在天之灵。

1928年12月,接到组织调令的黄慕兰抵达上海,正式成为中央特科的一员,负责整个上海市内的情报传递工作,也就是交通员。

黄慕兰

在黄慕兰担任城市交通员期间,亲眼看到有不少同志因为疏忽和叛徒出卖,成为了反动派屠刀之下的冤魂。

所以为了能完成好情报任务,黄慕兰拼命学习,汲取秘密工作知识,精进自己的业务能力。

也就是在这段危险但又充实的日子里,她结识了自己人生中的另一个重要的男人——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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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昌

贺昌是山西离石县人士,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

由于当时黄慕兰还未完全走出丧夫的阴影,所以与之一同工作的贺昌时常开导她,劝她节哀顺变,摆脱消极情绪,好好为组织工作。

在这位“知心兄长”的关照下,黄慕兰渐渐走出夫婿牺牲的悲痛,与贺昌间的感情也日益深厚起来。

后来二人感情越来越深,在征得上级的同意后,黄慕兰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三段婚姻。

在这段时间里,黄慕兰的工作能力日益成熟,出色的活动能力和复杂的社会关系,让她能在各种场合搜集和传递情报,成为地下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而很快,黄慕兰就迎来了自己特工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挑战。

二 挽救党组织于危难之间

1931年3月,陈昌浩和张国焘奉军中央命令,前往鄂豫皖苏区开展军政工作,时任特科负责人之一的顾顺章亲自护送他们。

完成护送任务后,顾顺章并没有返回上海,而是兜兜转转来到汉口,花钱为自己添置了一身行头,以“化广奇”的艺名在当地广场公开进行魔术表演。

身为地下组织的最高负责人之一,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实乃是犯了兵家大忌。

果不其然,在顾顺章进行魔术表演期间,先前一位脱党的叛徒认出了他,旋即向反动派的特务机构报告,就这样来不及转移的顾顺章被逮捕。

顾顺章

被捕后,面对国民党特务的审讯,顾顺章轻佻一笑,表示自己乃中共高层,每位潜伏人员的居住地他都知道,旋即投靠了反动派。

顾顺章的叛变给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在此之前,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关向应被捕,但身份并未暴露。

可顾顺章的叛变给关向应的安危打上了一个问号,一旦国民党获悉关向应的真实身份,那么共产党又将失去一位重要同志。

关向应

为此,特科领导人向黄慕兰下达了命令,让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和社会关系,不惜一切代价解救关向应。

黄慕兰为了解救关向应,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位上流名媛,前往租界找一位名叫陈志皋的青年律师。

陈志皋的父亲陈其寿乃上海司法界的大拿,在司法活动中有极高的话语权。

黄慕兰通过陈志皋见到陈其寿后,说自己有一位远方亲戚被当局误抓,希望陈其寿能通融一下。

陈志皋和黄慕兰本就熟识,陈其寿也对这位知书达理的优雅女子颇有好感,几次交谈下来,陈其寿收她为义女,并答应了黄慕兰的请求。

龙华监狱

在这位司法界大拿的各方打点下,在龙华蹲了大半年监狱的关向应终于重获自由,随即前往苏区担任政治委员,离开了如龙潭虎穴一般的上海。

在营救关向应期间,陈志皋也渐渐爱上了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虽然黄慕兰已经名花有主,但出于工作需要,她并没有彻底拒绝陈志皋表露的心意。

1931年6月22日,黄慕兰收到陈志皋的邀请,一同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由于电影院临时调整放映装置,上映时间向后推迟,两人就去附近的一间咖啡馆吃点点心。

两人刚一坐定,又有一人突然推门而入,在看到陈志皋后,脸上浮出了欣喜的神情。

原来,这人乃陈鹤皋的好友,在法租界当局做法语翻译,能接触到整个上海政界的高层。

陈志皋招呼此人坐下后,便摆出一副知道什么大秘密的态势,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说道:“今天一早,法租界的巡捕房抓到了一位共产党大人物。”

听到这句话后,黄慕兰心中顿时一怔,但仍面不改色,继续喝着手中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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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

只见那人继续讲到:“这人架子挺大的,五十来岁一个老头,一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头,看起来是个狠角色,但一点骨气都没有,巡捕房还没有用刑呢,就吓得全部交代了。”

获悉具体情况后,黄慕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符合特征的中共高层人士。

那位法租界的翻译和陈志皋简单寒暄一阵后,便离开了咖啡厅。黄慕兰见状,心知自己必须要将这一情况告诉直属上司潘汉年。

潘汉年

于是,黄慕兰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今天不想看电影了,让陈志皋将她送回家。一到家,在确定四下无人跟踪监视后,黄慕兰赶到潘汉年的住所,向他告知了这一情况。

五十多岁,架子大,一只手只有四根手指,会是哪位呢?突然,一个人影闪现在黄慕兰的脑海里,她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总书记向忠发。”

潘汉年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向忠发,当年他为了戒赌,特意斩去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确定了叛变人员的真实身份后,潘汉年立刻通知周恩来,让他先避避风头。

向忠发

就在周恩来离开寓所的当天晚上,一辆小卡车驶入弄堂口,只见一个垂头丧气,戴着手铐脚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巡捕。

那男人拿出了一个钥匙,打开了周恩来寓所的大门,随即一群人一拥而入,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

当时,周恩来寓所的钥匙有三把,其中两把由周恩来和邓颖超夫妻二人持有,另一把则是交给了向忠发。

既然对方是用钥匙开的门,那基本可以确定叛变的我方人员必定就是向忠发。

黄慕兰奉命来到了周恩来的临时寓所,甫一进门,周恩来就凑上前来,静静地握住她的双手:“慕兰,多亏了你,党组织才免于被破坏的命运,你又是怎么知道向忠发叛变的?”

于是,黄慕兰将自己和陈志皋相识,以及那位法租界巡捕翻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恩来。

听完黄慕兰的汇报后,周恩来给黄慕兰下达了一个新的任务,让她通过陈志皋的人际关系,拿到向忠发受审的口供,从而为特科制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提供相关依据。

对于这项任务,黄慕兰一口答应下来,在一次与陈志皋的约会期间,黄慕兰假装出于好奇心,不露痕迹地向陈志皋打听了向忠发案的进展。

黄慕兰的问题让陈志皋吃了一惊,他说道:“想不到你还对政治感兴趣。”

黄慕兰笑道:“这就根当年我在天津听说书时的一样,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人的胃口一旦被吊起来了,那么不知道答案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慕兰

陈志皋点了点头:“确实,我在知道此事后,也是彻夜难眠,你想想看,中共大人物唉,抓了他肯定会有什么大新闻,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朋友,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嗯?难道还有些新花样?”黄慕兰问道。

“是啊,那个向忠发,虽然是中共的大人物,但好像不管理实际事务,提供的情报都无关痛痒,国民党只通过他捣毁了一个出版宣传材料的印刷厂,除此以外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人。”

此时的黄慕兰心中已是又惊又喜,看来向忠发叛变的后果已经降到了最低,于是她继续问道:“那那个大人物又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没啥用处,直接让委员长下令给就地正法了。”

得知向忠发已死的消息后,黄慕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这颗能给共产主义事业带来危害的定时炸弹,居然让蒋介石自己给亲手拆除,真可谓是造化弄人。

结语

此后,黄慕兰继续活跃在潜伏的第一线上,继续着自己的共产主义事业。

为了能保护好这位王牌女特工,中央命令她先行脱党,以慈善家、社会活动家的身份进行革命活动。

参与营救“七君子”出狱,打通中共海路交通线,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作出了莫大的贡献。

建国后,黄慕兰由于特殊原因,两度进入秦城监狱之中,被打上了反革命的标签,但她内心充满着期待平反恢复自由的乐观精神。

20世纪80年代,在邓颖超大姐的帮助下,黄慕兰顺利平反,在杭州安度晚年。

邓颖超

在中国革命史上,有无数像黄慕兰一样活跃在第一线的王牌特工,但有很多人的姓名已不可考,隐秘战线上的伟大人物和事迹不应该就此被历史的尘埃所埋没,值得每一位中国人去铭记。

参考文献:

黄慕兰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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