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财政供养人员超过8000万,每年供养费用占全国税收的40%多。”随着这组数据在网络刷屏,养人给财政带来的压力让人震惊,而随着两会到来,机构改革猜想也成为了人们热议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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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财政供养突破8000万?10人养一人陷入供养焦虑

根据澎湃新闻估算,2022年中国公务员数量是710万。全国公务员710万,算上参公、党群、工会妇联等是1300万,事业编制3100万,一共就是4400万。全国财政供养人员合计5100万。再加上离退休的人员,我国的财政供养人员有可能已突破8000万。

8000万,占据全国人口近十五分之一,去掉老人和儿童,适龄工作人口中近七人就要供养一个吃财政者,这多少让人感到担忧。

纵观中国古代历史,官员队伍日趋臃肿,养官的财政日趋严重几乎困扰的所有朝代,在宋代和明代尤为突出。谈起宋代,很多人赞叹其发达的商业和市民文化,高昂的士大夫精神,但同时会为其积贫积弱的现实所遗憾。

王安石

而积贫积弱的根源,就是“冗官、冗兵、冗费”的三荣问题,朝廷无法支付官员和士兵人数日趋增长的现实,财政日益艰难。

官员人数增多,这是封建帝国和平时期必然会遭遇的问题,为了消除不稳定因素,将社会中的读书人纳入统治集团,封建时代采取了科举选官的制度,但常态化的开科考试,中举的人数日益庞大,到宋仁宗时期已经出现了中举后无官可派的现象。宋代重文教,对官员的待遇较为优厚,较明清两代,官员的正式收入较高,当然明清的贪腐更为严重,官员的灰色收入更高。除此之外。为了帝国的安定,宋代采取了用国家财政豢养职业军人的方式,这也需要国家财政兜底。

养官和养兵占据了国家财政支出的大头,到宋仁宗晚年,国家财政早已不堪重负。宋真宗时期,在册官员总数9785人,到了宋仁宗晚年,这个数字已扩大到24000人,50年扩大了2.5倍;宋太祖建国时只有20万军人,到了仁宗晚年则涨到116.2万,80年净增长96.2万人。这组不可谓不吓人。

面对巨大的财政压力,变革势在必行,牛人王安石就此登场。在进行变革前,他曾和司马光有过一番精彩的争论,不仅关乎“祖宗之法是否可变”,更重要的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的目标能否完成。

老百姓负担不用加重,而国家财政还能充实丰厚,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司马光看来,农业经济下的物产是有限的,不在朝廷手里,就在老百姓手里,充实国家就一定会与民争利,甚至从老百姓口中夺食。他能提出的方案只有局部性的精兵简政,但既得利益集团的蛋糕又怎么能轻易触动,终归只能治标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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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安石不这么认为,他在地方实行青苗的实践让他确信,通过青苗法可以打击民间高利贷,让老百姓向国家借粮度过春季缺粮的时节,国家的低息贷款可以保证老百姓不至于缺粮买地。

这场争论持续了很久,对于急需改变的宋神宗来说,王安石的方案显然是不二之选。他全力支持王安石,陆续推出了青苗、免役等一系列新政,如其所愿,国库很快充盈起来。

但问题是,过程真的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吗?答案是否定的。现实恰如司马光的预料,王安石在青苗发的局部试点中确实保护了百姓,但在大规模推广时,却变了味道。青苗从民众抵御风险的手段变成了强制摊派,不管你是否需要,都必须向国家借粮还息,从保护百姓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搜刮。免疫法同理,本身是可以用银钱代替徭役的手段,却变成了强制交钱的名目。

这样的变法必然不得人心,在神宗死后,被司马光休克性叫停,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但财政紧缺的问题依旧未能解决。没停了几年,宋哲宗就又恢复了青苗法。到了宋徽宗,花石纲一类搜刮民间财富、强制摊派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北宋灭亡固有金兵入侵的现实原因,但其体制腐朽,无法处理的财政病才是根源。

崇祯皇帝

与此相似,有明一代也被臃肿的官员队伍困扰。明朝建国时官员队伍的规模就已经达到了宋仁宗时期的水平,文武官员两万四千多名,到一百多年后的宪宗时期,已经繁殖到了八万名。官员队伍规模庞大,但效率低下,为了减轻财政负担,明代一直采取低薪的方式豢养官员,其结果是官员疯狂的搜刮百姓,腐败极其严重。

万历皇帝荒废朝政,长期不上朝不问朝政,出现了大规模的缺官不补的情况,从中央到地方办事官员十缺六七,定员人数五六人的内阁长期只有一人,而中央官员的欠俸长达五个月之久,上千新录贡生滞留京师,乞求朝廷任命而未果。

这种问题到了崇祯时期已积重难返,这位锐意进取的皇帝力求改革吏治,较少财政支出,他砍掉了自己的日用,但却动不了官僚集团的蛋糕,最后想出的办法是裁撤驿站,却导致了役卒李自成失业。后者加入农民军,杀进北京夺了鸟位,崇祯自缢景山,大明灭亡竟然源自一场力求革新的改革,是何等戏谑。

当然明朝灭亡不能归咎于崇祯,其力求改革的决心只是彻底捅破了制度溃烂的纸糊危楼。对于封建时代,官僚集团日益膨胀的现实,易中天在《帝国的终结》中指出,其实釜底抽薪的办法,是取消官员特权,使官员们与市民工商处于完全平等的地位,甚至让人觉得当官还不如经商治学,从事生产。但这显然是帝国不愿也不能的。无疑,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裁员、定编、撤并机构之类的做法,只能是扬汤止沸,甚至火上浇油。

通过宋明两代,可以清醒的看到,解决豢养庞大官僚集团带来的财政问题,无非两种办法,开源和节流,王安石力图提高财政收入,但在小农经济时代,结果往往只能是与民夺利,当然这本身也与官僚只重结果不择手段的方式有关;而在节流上,朝廷几乎没有动力去切割官僚集团的蛋糕,甚至小小的改动都会导致崇祯式的灭国。

这样的问题极具警示意义,但我们当下有了更多手段。农业时代的物产相对固定,但现代社会,科技革命和市场经济充分调动了生产力,物产已大大超出以往,提升财政收入,就要充分发挥技术革命产业升级的力量,充分调动市场资源,让生产力充分发展。

黄仁宇在回顾王安石变法时就深为遗憾,他看到了宋代商业高速发展下,“已经在某些方面感受需要现代化的压力”,但在没有“财产权”和“司法独立”的情况下,没有中层阶级维系的市场经济,王安石变法注定失败。

而改革开放取得成效的很大原因,就是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两位改革元勋,吴敬琏强调市场,而近期刚刚去世的经济学大师厉以宁则强调产权保护。基本的经济学常识告诉我们,只有做大蛋糕,才能保证财政收入。

另一方面,精简、裁撤、合并机构,需要更大的魄力和耐心,打破既得利益集团,在保证社会稳定的前提下,有序平稳但仍需坚定进行。

毕竟,就业问题依旧艰巨,每年的公务员聘用仍然是解决就业的重要手段。比如,今年国家公务员招录168476人,比去年增加24729人,增加比例达17%,甚至一些岗位放宽了年龄限制。

但打破公务员铁饭碗,令公务员能上能下,能进能退,取消某些“特殊待遇”,例如保证公务员退休和普通职工退休待遇一致等等,在养老金告急的当下,制度改革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要谨慎,但更需要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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