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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庐江中学发生的事情,其发展方向,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有言在先,这里标题之所以在“抢夺话筒”之前不加主语,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新情况:微博上有传言抢夺话筒的不是学生,而是该校老师姜振飞。

当然,也不排除师生同名同姓,但如果是老师登台抢麦,那现在争论会因缺乏事实基础而有所消解。

所以,如果将来有事实核查,证明抢麦的不是高三学生,而是曾被评为县优秀党员的姜振飞老师,以下内容可以不看。

但从舆论角度来说,在把抢麦者当成学生的情况下,无论是陈宏友和抢麦者的发言,还是外围对这件事的解读,都有值得辨析的地方。有时,人们说的话比说话的人更能说明问题。

从教育部门的强烈反应看,有司对这次讲座小插曲的定性可能往重里走了。

原因很简单,这次讲座事故发生在校园这个对思想要求严格的地方,但凡出什么差错,都会从重处置。

除了地点特殊性,对陈宏友的停职调查,主要还是摸清楚他究竟讲了什么,尤其是他的散讲那些是油腻的幽默,哪些是真的崇洋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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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通报高校教师陈某某在中学演讲不当内容引不满成立调查组

有关陈宏友脱稿演讲的内容,已经在传播过程中出现一定程度的扭曲,有些以讹传讹的成分出现。而在差评陈宏友的时候,这种扭曲其讲话的动机是强烈的,也就是诛心之论较为集中,这对客观理解此事带来一定遮蔽效果。

这里没有为他辩护的意思,单纯就传播来说,失真早已出现在本次事件中。

实际上,“崇洋媚外”这四字标签是抢麦者讲出来的,在当前的舆论场中,这个标签对被标签者具有很大的杀伤力,尤其对陈宏友这样的高校老师,约等于公开否定他的政治立场。所以,一边是陈宏友讲的那些话,另一边是抢麦者贴上的负面标签,值得推敲的是:这两下是可以划等号的吗?

假如抢麦的那个人真是学生,无疑会加重后者所贴标签的分量,为什么?因为一个高中生作出这样的谴责,并且发生在一种临时性的师生关系、乃至于被过度阐释的权威关系中,这是非常有戏剧性的、有传播张力,其控诉意味将随之得到增强。相比之下,如果是一个老师抢麦,这种戏剧性和控诉感会骤然下降。

陈宏友说的是,读书的实用性随着地理范围的扩大而提高,随之带来在择偶上的优势,进而体现在他所谓的基因优化上。他还毫不掩饰反对同性恋的立场,其整个讲话充斥着低劣的种族主义认知,显露了庸俗的势利做派。、可以说,陈宏友的即席发言说教味浓厚,爹味十足,描画出一个油腻男的面貌。

然而,从陈宏友的这些油腻腻的、自以为幽默、可以活跃讲座气氛的发言中,并不能顺利概括出“崇洋媚外”的主旨。要说真的有什么让人憎恶的,至多是他粗鄙的种族主义论调与实用主义思维,以及所谓的“杂交”一说。他不是崇洋媚外,他是西为中用,中为我用,这是一种老年版的精致的利己主义。

正常情况下,陈宏友可以针对“崇洋媚外”的攻击来自辩,他已经做了1800场类似讲座,如果他是崇洋媚外的讲者,那还得了。所以,陈宏友的资历可以构成他自辩的理由之一。但在这自辩过程中,他自以为是的幽默、洋溢着的油腻、不加掩饰的说教,也会暴露无遗。但这些再怎么不堪,与政治立场无关。

除了政治立场的指控外,抢麦者还用“为中华复兴而读书”来敲打他提炼出来的、陈宏友“为金钱读书”的论调。这里面同样有树靶子的辩论技巧在,它要谴责的是陈宏友教书育人的起心动念,也就是从事教育事业的动机是什么。这里的看点是,读书之用的衡量标准,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己为私。

值得强调的是,无论是为宏大理想,还是要自私自利,根本上行都是一样的,都是对“读物有用论”的具体执行方案。这些方案有境界高低之别,恐怕没有道德高下之分。自古以来,读书人念叨的书中自有黄金甲、颜如玉,抑或货与帝王家,都是相信读物有用的表现,心思有高有低,但根本还是一致的。

对陈宏友油腻的势利腔调,表达厌恶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将他贴上“崇洋媚外”的标签搞大批判,恐怕是自立标靶的过度反应。

至于为什么而读书的问题,陈宏友以拉家常式的惺惺作态短暂迷失,冲撞了公开的教育准绳。考虑到陈宏友满身中学教育专家的头衔,这还是以油腻犯禁,而不是故意冲撞禁区。

假设一下,如果抢麦的是庐江中学的老师,甚至可以理解为抢麦的本意不是要陷陈宏友于难堪,而是出于挽回演讲的目的,从效果是为陈宏友解围,重申感恩讲座的正当性。

但即使存在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心思,一旦遇到外界的过度解读,就很难再拿到台面上说,庐江中学校长与陈宏友实际上坐在同一条船上。

所以,舆论上有一些人将陈宏友比作“公知”,将抢麦事件定义为年轻人对公知说教的逆反,不仅缺乏事实根据,而且这些诛心之论除了抱残守缺,并不能看到这件事出现在中学校园的前因后果,无非是借这事去打早已不存在的公知标靶——某种程度上,这是与陈宏友一样的油腻和虚伪,却自以为义。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或为中华复兴而读书,都没错,这是刻在六七个世代受教育记忆中的醒目语录。但与此同时,还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样的高考选拔,有普高与职中的分流,也有自学成才的自教育群体——在这样的教育或读书洪流中,陈宏友被抢麦犹如浪花一现,既托举高谈阔论的泡沫,也相当不重要。

就此而言,在中学礼堂惯于表演的陈宏友,是真油腻而不是真反动,1800场演讲与口才没有磨炼出他谨慎的自我定位,反而历练出不克制就会溢出的势利作态。

抢麦者无论是谁,也不管出于何种动机,可以商榷质疑,可以立规划线,但非要就此迎合外界的过度阐释,恐怕是抬举了陈宏友,这里面存在着反噬的潜力。

概言之,当舆论在热议陈宏友与抢麦者的不同,试图将其纳入年老-年轻、退步-进步的对比中来褒贬时,有许多不足以支撑该思路的逻辑破绽和事实缺陷。

舆论中的狂热,是忽视两者趋同性的本质所在。在教育领域,他们是分别站在不同的道路上,还是处于同一条道路的不同阶段?而那些引用鲁迅“冷气”论的,已将捧杀弄成了恶搞。(照相的宋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