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枭雄扎木合之死：成吉思汗义兄弟，如何从拥兵12万走向灭亡？

03版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结尾场景：

残阳如血的背景下，郭靖与黄蓉向成吉思汗遗体行礼后，辞别南归。

黄蓉问郭靖：“靖哥哥，大汗最后都说了些什么？”

郭靖答道：“大汗说，他14岁那年，八匹马被人偷去了，追了五天五夜，遇到一个青年叫扎木合。扎木合说：‘天下男儿的苦难都是一样的，我与你一起杀敌吧。’ ”

真实历史中成吉思汗有没有这样的遗言我们不清楚，而且事实上为他追回八匹马的人也不是扎木合，而是孛斡儿出（成吉思汗日后最亲密的战友及重要将领之一）。

但是扎木合确实是成吉思汗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是兄弟，也是战友。

认识扎木合的时候，成吉思汗还不是成吉思汗，而是一名叫铁木真的少年。

那时铁木真十一岁，与扎木合在斡难河的冰上打髀石游戏。扎木合送给铁木真一个公麅髀石，铁木真送给扎木合一个铜灌的髀石，两人结为义兄弟（安答）；

第二年春，两人又一起用小木弓射箭，扎木合把自己的一个牛角鸣镝送给铁木真，铁木真把自己的一个柏木顶箭头送给扎木合，两人第二次结为安答。

扎木合，出身于札只剌部贵族家庭，他的祖先是孛端察儿所掠得的兀良合氏孕妇所生的男孩。

扎木合自幼机智，被称为“薛禅”（贤明，有智慧者），长大后很有政治才能。

1170年，铁木真父亲死后，他的部分部众去投奔了札只剌部，这为扎木合日后成为蒙古诸部中的强势派奠定了基础。

1179年，十八岁的铁木真被三姓篾儿乞人袭击，不但家里被洗劫一空，妻子孛儿帖也被抢走。

他急忙去找自己父亲旧日的义兄弟，当时非常强大的克烈部领袖王汗求救。王汗很讲义气地愿意出两万兵力援助，并让铁木真再去找扎木合，让他再出两万兵力。

扎木合当时已经拥有十万部众和两万骑兵，比铁木真实力强很多。

他一听说义兄弟铁木真的遭遇，立刻义不容辞地答允了铁木真的请求，出兵帮其攻打篾儿乞。

结局自不用说，在王汗与扎木合的四万联军冲击下，篾儿乞部落全面崩溃。

尽管最后他们一齐掳掠到的篾儿乞的财物、牲畜等基本都归了实力强大的王汗与扎木合，但好在铁木真救回了妻子，这是最重要的。

之后，铁木真就跟着他的义兄弟扎木合混了，他们一起迁移到了豁儿豁纳黑原野。

两人经过这次战役后，感情愈发好了。他们一起回忆了很多儿时的往事。

铁木真将从篾儿乞那里掠来的金带和黑鬃尾马送给了扎木合，扎木合也将从篾儿乞那里掠来的金带和白马送给了铁木真——两人第三次结为义兄弟。

但是渐渐地，二人出现了分歧：铁木真想收集父亲昔日的部众，重振家业；

但扎木合现有的部众和骑兵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铁木真父亲的旧部，而且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立志要统一蒙古的人，他是不可能帮助铁木真收回其父旧部的。

因此两人在一起一年半后，即1182年，铁木真带着家人离开了扎木合，自寻出路去了。

在这之后的七年时间里，铁木真没有放弃重振家业这件事，而且也确实做出了成绩——收复了很多父亲昔日的部众和贵族。

1189年，蒙古乞颜氏贵族们举行会议，一致推举铁木真为汗，建立了乞颜氏贵族联盟。那一年，铁木真二十八岁。

铁木真称汗的消息自然落到了扎木合耳中。眼看着这个昔日弱小的兄弟如今越来越厉害，扎木合心里开始不是滋味。

他的目标是称霸蒙古高原，其他所有部落的首领，自然都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不管这个人跟自己关系是否亲密。

又过了两年左右，有一次，铁木真的部属与扎木合的部属之间因为抢夺马群而闹出了人命——扎木合的某个部属被铁木真的部属射杀。

扎木合被激怒了，他纠集了三万骑部众，前去攻打铁木真部。

铁木真获悉消息后，也纠集了十三翼军队，约一万三千骑准备应战。

这就是著名的“十三翼之战”。

但由于扎木合的部众数量远超铁木真，结局并不意外——铁木真部大败，扎木合掳获了很多俘虏。

据说，扎木合接下来做了一件极度残忍的事情，即下令将这些俘虏用七十口大锅活活煮死了。

这一行为令他失去了人心，他的大多数部众纷纷背叛他，归附了铁木真，铁木真的实力因此大大增加。

而扎木合却虽胜犹败，失去了大部分的部众。他的势力也在这一战之后大打折扣，从此开始不断走下坡路。

然而扎木合“七十口大锅煮活人”这事在历史上是有争议的。

经一些历史学家分析，以当时的条件，蒙古草原是不可能炼造出那么多大铁锅的。因此，这件事应该是子虚乌有，根本不存在的。

后来宋濂写元史，柯邵忞写新元史的时候，都直接当没看见这条记载。

那扎木合的部众为何会叛逃呢？这就是个谜了，也可能他确实煮了俘虏，只是没这么多而已？

总之，从那一战之后，扎木合的政治、军事生涯就开始黯淡下来。

在之后的十年时间里，铁木真打败并收服了乞颜氏旧贵族主儿勤部，加强了汗权。

但他当时的实力还是不够强大，于是他联手王汗，利用其强大的克烈部兵力，去战胜更多的强敌，如泰赤乌部，合答斤、散只兀、弘吉剌、塔塔儿、朵儿边五部联盟军等。

而扎木合呢，则静待时机的到来，以给其义兄弟致命一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机来了。

1201年，扎木合纠集了战败的各部落贵族、首领及其残余部众，结成了联盟打算对付铁木真。

联盟一共包括了十二部贵族，因此我们称其“十二联盟军”。

听起来似乎很吓人，但其实这些贵族、首领们没有任何合作的政治、经济根基，他们各怀异志，只能算临时凑合起来的一群乌合之众。

这哪里是铁木真的对手？很快，他们就被铁木真击溃了。

打败扎木合的十二部联盟后，铁木真再次将目光锁定了在蒙古高原东部仍然很有势力的塔塔儿诸部。

首先，他是要巩固自己新占的东部地区；其次，塔塔儿人昔日杀害了他的父祖，是他的仇人。

没有任何悬念，塔塔儿诸部后来遭遇了铁木真的大屠杀。

1202年秋，蒙古高原西部势力最强的大族，乃蛮部出兵东进，来攻打铁木真和王汗。

扎木合急忙带领之前的泰赤乌，合答斤等部残余势力归附到了乃蛮部的麾下，一时间显得声势浩大。

那这次，扎木合赌对了吗？因为我们是后来人，都知道最后的大赢家是铁木真。但是换在当时，谁都没有预测未来的本事，依附谁，与谁为敌为友都像现代人买彩票一样，结局是成是败，全难以预料，只能看运气，赌一把吧！

只怪扎木合的运气太差，其实，从他决定与铁木真决裂的那刻起，他的结局注定就是一个“输”字。

这不，连老天都要帮铁木真。他和王汗与乃蛮、扎木合汇集于阙亦坛原野开战。

巧的是，铁、王联军占据东南面，阵地有利，比较暖和；而乃蛮部的阵地却位于西北面的严寒山地，气候寒冷不说，还时有大风雪。

这哪里能呆得住呢？不久，乃蛮部和扎木合就四散而去。

铁木真和王汗一起追赶扎木合和泰赤乌部。铁木真追泰赤乌，王汗则追前者。扎木合被追上后，投降了王汗；而泰赤乌部则被铁木真纳入麾下。

只能说扎木合这个人真的是自带霉运，谁收纳了他，谁就要被铁木真消灭。这不，这次王汗收纳了他，很快克烈部也被铁木真消灭了。

当然，这次错不在铁木真，而是错在克烈部王汗那个儿子桑昆。

随着铁木真部势力的日渐强大，桑昆忍受不了他们平起平坐，平分权力。想当初，都是铁木真给老子们当小弟，供奉我们，好处屡次让给我们。现在怎么能便宜了他？

这时，扎木合知道了桑昆的心思，就去挑拨，说铁木真表面上和王汗一起，其实暗地里不断派遣使者到乃蛮那边去。如果你们还信任他，将来的形势难以预测云云。

桑昆听了，便下定决心要先下手为强，袭击铁木真。他去禀告了王汗他的想法，却被王汗制止了。

他不甘心，三番五次去劝王汗，终于让老王汗有点动心了。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比较亲嘛！

王汗父子暗中悄悄部署，打算偷袭铁木真，后来被人悄悄透露给了铁木真。由于是夜间，铁木真来不及召集大部分部众，只能就近带走数千人，连夜撤离。

然而他们还是被王汗父子追上了，并在哈阑真沙陀被击溃。

之后王汗没有追赶铁木真的败军就回去了，也许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吧。

之后，铁木真运用攻心术，派使者到王汗父子处游说，让王汗感到惭愧，决定再也不攻打铁木真。

扎木合见状，与几个同伙商量：干脆王汗和铁木真咱谁都不靠了，直接去突袭王汗，劫取一部分部众后就自立为王。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汗处，王汗立刻率军攻打了扎木合等人。扎木合等不支，于是往西边乃蛮处逃去。

在这之后，克烈部被铁木真击溃并收服，王汗父子带了几个人逃出去，后来先后被外族人所杀。

接下来，强大的对手只剩乃蛮了。

乃蛮部的首领是塔阳汗，他听说了克烈部王汗被铁木真打跑的事，决定东征，消灭这个危险的对手。

当时集结在乃蛮部的，除了他们本部人，就是曾经被铁木真打败的各部残余势力，当然也包括扎木合。

1204年夏，塔阳汗率领大军抵达沆海山（今杭爱山）的哈只儿河边；而铁木真也率领了一千名勇士西进征讨乃蛮人。

搞笑的是，据《蒙古秘史》记载，塔阳汗是个懦弱的君主，说他柔弱得像妇人，“连孕妇撒尿处那么远也没有走过，连放牛犊的草场那么远也没有去过”。

因此铁木真部就想出妙计，在萨里原野上点满火光，虚张声势吓唬乃蛮王塔阳汗。

这招果然见效，塔阳汗被吓住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军，在看到猛冲猛打，直逼而进的蒙古军时，他又被吓到了。

急忙询问在一旁的扎木合对方来者是谁，扎木合就给他依次介绍：

最前面的是铁木真用人肉喂养的四条猛狗，接着是浑身仿佛用铁铸成的铁木真本人，再者是铁木真母亲用人肉喂养的力大无比的二子拙赤合撒儿和冲杀不迟缓的幼子孝义斡赤斤。

就这样，每介绍一个人，塔阳汗就吓得往山上退一些，直至最后退到了山顶上。

扎木合看塔阳汗如此懦弱，完全失望了，遂决定离开他。

临走前，他派人给铁木真传话道：“如今塔阳汗听了我说的话，已吓得发昏，惊奔高山上去，并无迎战的气象。铁木真兄弟，你好好干吧！我已离乃蛮而去。”

结果正如扎木合所料的那样，由于首领的胆怯，乃蛮部军心大乱，在被铁木真军包围住山崖后纷纷逃跑，结果很多人跌落山下，摔得粉身碎骨。

最终，铁木真没花费太多力气就击溃并收服了乃蛮部，懦弱的塔阳汗也被杀死。

这时的扎木合，只带着六十来个人跑远了。原先跟着他那些多个部族的残兵在乃蛮被打败后全都归附了铁木真。

走到这一步，扎木合其实已经穷途末路了。他昔日的义兄弟变得太强大，他根本就不是其对手了。过去拥有十二万部众的日子，仿佛大梦一场。

但扎木合为何还是不愿意归附铁木真呢？他难道就是为了赌那口气吗？

扎木合带着那几十个人最终逃到了西北部的傥鲁山（今唐努乌拉山）地区，那里是森林狩猎民居住的地方。扎木合等人在那里，靠着打猎和抢劫为生。

后来，跟着他的那些人可能也看不到希望了，居然谋反了，趁扎木合不备，将他抓了起来，跑去献给了铁木真。

铁木真毫不犹豫斩杀了这些背叛主子的人，然后邀请他曾经的义兄弟，扎木合归附自己：

因为他念及对方帮助自己攻打篾儿乞的旧情，感念对方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收留并帮助了自己及家人，感念其在乃蛮部塔阳汗那里宣扬蒙古军的威力，使对方心惊胆战，不战而败。

那扎木合是怎么选择的呢？

据《蒙古秘史》记载，扎木合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意是这样：

如今义兄弟你已经平定全国，汗位也归了你，现在你要我与你为伴又有何用？恐怕只会让你心神不宁罢了。你是天生的豪杰，有亲爱的家人和兄弟们，而我自幼就失去了父母，又无兄弟，只有个长舌妇般的妻子，朋友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因此才被天命有归的义兄弟你打败。请赐我速死，这是我唯一的，最好的归宿。

那铁木真还能说什么呢？他最终成全了他这位曾三次结拜的义兄弟，下令将其装入袋中绞死，以礼厚葬。

在扎木合被处死的两年后，也就是1206年初春，铁木真在斡难河（今鄂嫩河）的源头举行盛大会议，就是在这次大会上，铁木真被拥为大汗，尊号“成吉思汗”。那一年，他四十四岁。

据说扎木合并没有史书中记载的那么小人，他在现实中也算是一代枭雄。只是因为铁木真实在太强大，运气太好，他最终输给铁木真，一点都不丢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很多朋友可能和我一样，看着扎木合与成吉思汗的故事，就想到了曹操与袁绍。

其实，在古今中外的政治角逐中，只能是愿赌服输；在绝对的利益与权力面前，什么兄弟，什么友情，全都不堪一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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