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镇有个屠户,名叫孙黑子。此人出身屠户世家,年过四十却已杀猪三十年,是镇里有名的屠户。他双手只有八根手指,被人称为八指屠夫。

说起这八指屠夫,也是颇为传奇。事实上,他们孙家在当地做屠户好几百年了。到最后死的时候,几乎没人还能有十根指头的。

要问这些手指头哪去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屠户自己砍掉的!

因为孙家有一条不知真假的祖训:但凡杀猪,若是一刀杀不死,就要割一缕头发;要是两刀杀不死,就要自己在胳膊上划一道大口子;要是三刀下去,猪还活着,那么这户人家邪门了,一定会出大事,轻则大病重则死人。

应对此事,唯的一解除办法,就是屠户自断一指,方能解除灾厄!

孙家人祖传的杀猪技艺,自然是非同寻常,但每个屠户在几十年的杀猪生涯中,几乎都会碰到这种三刀杀不死猪的情况。他们如果要继续杀猪,都会谨遵祖训自己断一指,否则真是怕了的,就只能封刀改行了。

孙黑子10岁便跟着父亲杀猪,其间两次遇到了这种事,所以断了两指。

尤其是第一次碰到三刀杀不死猪时,他才12岁。那次是他父亲操刀,结果三刀下去,那猪硬是没有杀死。孙父当时脸色一阵惨白,准备要自斩手指时,他儿子在边上却先动手,将小指头砍了。

孙父很感激儿子,但也十分羞愧。没多久就挂刀回家,把杀猪的活儿完全交给儿子。这个娃孝顺又有勇气,一定能做个好的屠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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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黑子二十三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他就一直杀猪为生,也没有娶妻。不知不觉已到了四十岁,成了一个老光棍。

孙黑子当然也想有个媳妇,可因为皮肤太黑,长相也比较不雅观,再加上他常年杀猪,身上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可怕煞气。

因此,女人们都比较怕他,没人敢嫁给他。事实上,孙黑子心地善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遇到有难的乡亲,还会主动出手相助。

这天,孙黑子到镇北一个偏僻的村庄杀猪。这家人办喜事,杀了三头猪,忙了一整天后,又喝了一顿酒,才走夜路回家。

时正半夏,夜月悬空虫鸣如织。孙黑子背着工具箱,走在山路上,吹着山风颇为舒服,嘴里哼着民间小调,心头十分畅快。

做一个快乐的光棍汉,没有什么忧愁,也挺好的。

不知不觉间,在山路上碰到了一个白裙妇人。借着明月,看见那妇人长发挽成小团子,却也肤白貌美,是个漂亮的美妇。

妇人看见孙黑子,迎上前喊道:“你是杀猪的孙大哥吧!”孙黑子点头,但这妇人并不认识,便问她有何贵干。

美妇说:“孙大哥,我是住山里的吴寡妇,我家要杀两头猪,明天急用,还请你去帮个忙,今晚就将这两头猪宰了!”

孙黑子眉头一皱说:“这么急,明天再杀不行吗?”今天他杀了三头猪,确实有些累了,加上喝了酒,打算回去睡一觉的。

吴寡妇说:“确实急,因为明天要摆宴,还请大哥帮帮忙了!”

听她这样一说,孙黑子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让那妇人带路。

那妇人扭着小蛮腰,穿过杂草丛生的荒路,往更荒凉的南边山中走去。孙黑子知道,再往前去就是深山了,基本没有人家的啊,他心中有些惊异。

孙黑子问:“吴娘子,你家到底住哪儿哦?莫不是走错路了?”

吴寡妇回头,朝着他娇笑一声说:“孙大哥,奴家住在这山里十几年了,还能走错路?实不相瞒,我家以前是住在山外的村子,但因为我丈夫是个杂姓,村里人十分排挤我们,后来丈夫便带我住到了山里,自己开了几亩荒地为生。去年丈夫去世后,我就一个人住山中了!”

孙黑子这才明白过来。他们这一带荒山中,是有极少数的开荒者,平时与外面接触不多,只是自己住山里,靠着大山生活。

吴寡妇带他翻过一座山,又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了一处颇大的宅院外。

进了院子里,只见屋外的地上有两头青毛大肥猪,都是两百来斤。这两头猪嘴里哼哧哼哧叫着,看见吴寡妇带一个人回来,身子开始发抖后退,似乎很是害怕。畜生天生就极其敏感,特别是屠户煞气重,那是会要它们命的!

可这两头猪的四周,却被划了一个圈子,不管他们怎么退缩,都出不了圈子,好像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阻拦着一样。当时月光之下,看不太真切,孙黑子也没有多想。他放下工具箱问:“吴娘子,两头猪都要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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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娘子看着肥猪,面无表情地说:“都杀,这两个畜生都该死!”

孙黑子说:“杀猪容易,可得准备一下,你把锄头拿出来,我要先在院子外挖个土灶,你赶紧烧水,等下杀了就好烫毛!”

吴寡妇回看一眼,笑道:“孙大哥,这两头猪杀了就得了,不用烫毛,也不用你割肉,这些事我自己再来慢慢料理!”

孙黑子一怔,有些怀疑地问:“就这么简单?你确定你能自己料理?”

吴娘子点点头,说道:“孙大哥,你放心好了,你就杀吧,将这两个畜生杀死就可以了。奴家等下弄两个菜,再陪孙大哥喝两杯!”

孙黑子连忙说不用,又问是否要猪血,吴寡妇也说不要,杀死即可。

这就简单了,孙黑子从工具箱拿了杀猪刀,来到那猪面前。两头猪直往后退缩,身子抖得厉害,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到了。

原本平常杀猪,都会叫两个别的男人帮着来按猪的,可这深山中哪还有人,而那吴寡妇只是一个妇人,也不好叫她。

但孙黑子经验极其丰富,就算一个人,杀这种个头的猪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那头略壮一点猪,走到面前一个扫膛腿,就将那猪扫翻在地,整个人扑过去压在猪身上,一把杀猪刀快速对准猪脖子的要害杀了进去。

那头猪惨叫起来,不过没叫几声,很快便咽了气。孙黑子看向另一头猪,如死神一般走向它。就和上一头猪一样,很快就将这头猪也宰了!

吴寡妇在边上,拍着手叫:“厉害呀,孙大哥厉害,快请进屋小坐歇息!”

就这样,孙黑子进了厅屋,那吴寡妇给他倒了一杯香茶,自己连忙去了后面的厨房。孙黑子说不用弄菜了,也不饿,可那妇人不听,便只得由她。

过了一会儿,吴寡妇端出来几个菜,分别是红烧野山鸡、凉拌跑山兔,还有一只清蒸的大鳖鱼。吴寡妇又捧出一坛酒来,倒了两碗,要和他喝酒。

孙黑子本就是豪爽之人,见此不好拒绝,便端着碗又与她喝了起来。吴寡妇显得十分高兴,谈笑间眉飞色舞,似乎杀了两头猪就是大喜事。

酒过三巡后,二人都有些醉意,吴寡妇靠近孙黑子说:“孙大哥,你是不是个男人?”孙黑子一愣,有些生气道:“这什么话,我不是男人难道你是?”

吴寡妇掩嘴而笑:“孙大哥既然是男人,那为什么不娶妻成家呢?没有和女人结合,那就不叫男人,只能叫老男孩!”

吴寡妇一番调笑,看上去愈加美貌娇艳了。孙黑子知她有意,自己也把持不住,把她抱到里屋给玷污了。事后吴寡妇并不生气,笑着说:“厉害,果然是个男人。但男人不能没有媳妇,我给你做个媒,介绍一房好亲事!”

孙黑子拥着她说:“娘子,你不要试探我,既然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你能瞧得上,我心里就感激万分了。放心,我一定娶你为妻,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吴寡妇摇摇头,有些感叹地说:“孙大哥是个好人,非是我不肯嫁你,而是有难言的苦衷,我结识了一个小妹,比我年轻漂亮得多,我将她介绍给你!”

二人说了一番话后,虽是深夜,吴寡妇却让孙黑子穿衣起来,说现在就要去小妹那边,把小妹介绍给他,让他直接带回家。

孙黑子见她来真的,也十分惊诧,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孙黑子问:“现在就要去你小妹家?她也住在这山中吗?”吴寡妇点头称是,并催他快一点。

二人出了屋子,不多时,来到了山谷南面的竹林下,果然有一座小院。吴寡妇上前敲敲门,很快屋中亮起了灯光,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女开了门。

这少女有沉鱼落雁的姿容,孙黑子感觉她像是个仙女。

少女见是吴寡妇,那少女欣喜万分,问道:“姐姐来了?快请进屋!看姐姐满面喜色,想必是大事成了?”吴寡妇给少女介绍了孙黑子,并带着他进屋。

三人在屋中坐下,少女沏了两杯茶,并偷偷瞅这个黑汉子。

吴寡妇说:“秋儿妹子,我的事已了,世间再无牵绊,就要远行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子。孙大哥是个好人,我想让你嫁给她做妻子,你意下如何?”

秋儿略微露出一丝娇羞,答道:“但凭姐姐做主!”

吴寡妇笑道:“放心好了,我给你找的人,完全没有问题。好了!姐姐这就离开了。孙大哥,你就留在秋儿妹妹这里过夜吧!她不像我,还是黄花闺女,你要痛惜她一些。”吴寡妇说完,便匆匆出房门要走。

秋儿将她送到屋外,十分的伤感,吴寡妇洒脱一笑说:“走了,尘归尘土归土,身子归大地,灵魂归黄泉!”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没入夜色中不见了。

孙黑子和秋儿回到屋中,那秋儿一脸喜笑,看着他很高兴,一点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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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黑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个,秋儿姑娘,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今晚发生的一切,恍然如一场梦,他根本就难以置信。就帮人杀了两头猪,竟有这般的奇缘。

秋儿一下扑到她怀里,喊道:“郎君说什么话,我是你的人了!”

孙黑子本想新婚夜里再和她圆房,可秋儿十分主动,而且大胆又奔放,让孙黑子十分无奈,两人只得做了夫妻之事,定下了一世情缘。

第二天一早,秋儿便起来收拾了屋子,把院门锁了,跟着孙黑子去他家。

孙黑子回家后,满脸皆是喜色,忙着筹备婚礼。这真是天上掉下个仙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一个黑丑汉子,竟能娶得如花似玉的小娇妻。

数日后,石台镇发生了一件大事,让老百姓拍手称赞。

原来,一天前有人进山打猎,在一片乱坟堆里,发现了两具尸体,这两个人身着华服,正是本镇那个最凶残的恶霸,叫称朱阎王的父子俩人。

这朱阎王仗着有一个亲戚在京城做大官,自己在家乡欺压百姓、玷污民女无恶不作,他父子俩手上的人命都不下十条,可一直以来都活得好好的,本县的县官都不敢惹他,因为搞不好就要掉乌纱帽。

石台镇的百姓,都对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后诅咒他们早点死。没想到这事儿真的出现了,大家都说是苍天有眼。孙黑子知道此事后,也是十分欣慰。少了这一对恶霸父子,百姓们终于可以轻松太多了。

十天后,孙黑子办了热闹的喜宴,正式娶秋儿过门。

新婚夜里,夫妻俩喝了交杯酒,秋儿却认真的看着他说:“相公,如今我们就要真的做夫妻了,有一些事我应该向相公说清楚!实不相瞒,秋儿并非人类,而是山里的狐仙,若是你要嫌弃,秋儿这就离去了!”

孙黑子听了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将娇妻拥进怀里。

就算狐仙又如何呢,只要两颗心真正相爱,一样可以做好夫妻的。秋儿甜甜一笑,又说:“那两个死在乱坟堆里的恶棍,其实并不是别人杀的,而是我相公杀的呢!你杀他们也是替天行道,非但无罪还有大功的!”

孙黑子听了脸色一白,连忙小声说:“嘘,娘子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杀了人?这事儿让人听到了,怕会有大麻烦!”

秋儿却是叹息一声,说道:“这其中的因果,相公还未知晓,现在秋儿就给你说说吧!吴姐姐并非是什么人类,而是一个在山中缢死的女鬼。十几年前,朱阎王父子上门抢女人,打死了吴姐姐的丈夫,还将她玷污了!”

“吴姐姐来到上中,在那坟坡里寻了一棵小树,缢吊而亡。她死后成了冤魂,心中有报仇的执念,一直在山里游荡着等待机会。后来,奴家渡天劫负了重伤,得到了吴姐姐的救助,于是我二人结为了情同手足的好姐妹。我伤势好后本想帮她报仇,但姐姐说其中的因果,还得自己了结才行。”

“那天朱阎王父子外出,到了山里不知要干什么坏事,便被姐姐变成了两头猪,后来借你之手,将这两个恶人除掉了!了结仇怨后,姐姐又向你借了一点元阳之气,摆脱了缢鬼的诅咒,最终才能去往阴间转世的!”

听秋儿说完后,孙黑子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当时他也感觉那两头猪有点不对劲,没想到竟是那对恶人变的。不过他们恶贯满盈,确实该死!自己除了两个大害,也是不必害怕。

婚后夫妻俩十分恩爱,后来秋儿生了一个儿子,那儿子长得竟和吴寡妇有八九分相似。这娃聪明过人,从小被送到私塾读书,多年后考中了进士。

(本文作者:阿飞)